沈辞言循着嘈杂声赶到时,正撞见五个壮汉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少年。
那少年死死护着头脸,一头霜雪般的白发在昏暗巷弄中格外刺目,只是看不清模样,但此刻也顾不得细看。
“住手!”沈辞言唤出召赤直奔而上,化作一道赤影掠入人群,她只用刀背轻拍,便轻而易举地将那几人掀翻在地。
“哪里来的丫头,多管闲事!”五人中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从地上挣扎爬起,指着那少年吼道:“这小子偷了老子东西,老子料理他有什么问题!”
一直蜷缩着的少年猛地抬起头,费力地嘶喊:“你胡说!这明明是我的!”
沈辞言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少年怀中紧紧护着一个色泽沉黯的木盒。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壮汉啐了一口,面露鄙夷,“一个臭要饭的,还顶着满头妖邪的白发,一看就是妖怪!再说了,你拿什么证明——啊!”
沈辞言足尖轻点,一脚正中壮汉面门。她本想斥责这人长这么凶狠,一看就经常欺压良善之辈,谁知道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长这么俊俏,怎么看都不可能欺负一小孩啊。”
迟迟赶到的卫爻:“……”
……?
等等。
她刚刚想说的是这个吗?
倒在地上的大汉也一脸诧异地看向沈辞言。很快,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竟泛起诡异的红晕,他莫名扭捏道:“这位女侠原来……是瞧上俺了?但女侠你追求人的方式,未免有点太凶悍了吧,其实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
沈辞言又一脚慌忙将他踹晕,整个人陷入一片混乱。
太可怕了。
她的病不会还没好吧???
不要哇!她还没享受几天畅所欲言的日子,还没跟师兄好好聊过一次天啊!!
然而眼下情形不容她暗自伤怀,除了那大块头,其他人都不经揍,早早昏迷在地。沈辞言欲哭无泪地收回召赤,走到那少年面前,她不敢再轻易开口,只能伸手默默将他扶起。
少年或许也误会了什么,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几眼,但到底是救命之恩,少年还是抱着怀里的东西深深朝她鞠了个躬。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方斯无以回报……”
“你不是有东西可以回报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沈辞言身边的卫爻冷不丁开口,目光还落在方斯怀中的木盒上。
方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立刻警惕地将木盒护得更紧,“这个不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沈辞言不敢说话,只能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卫爻的后脑勺,对方斯投去一个歉然又尴尬的笑容。
方斯似乎察觉他们并无恶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低声道:“我娘……昨日去了,只留下这个盒子,所以我……”
“你没打开来看过?”卫爻又问道。
沈辞言感觉卫爻今天的话格外得多,但方斯这次没有觉得被冒犯。
他摇摇头,情绪低落,“还没来得及。”他刚料理完娘的后事,就被四处追赶,大家看他抱着东西,都觉得是个宝贝,便说他是小偷,想抢他的东西。
“那我劝你最好快点打开来,然后……吃掉。”卫爻的瞳孔漆黑如墨,话语间似乎有什么让人照做的魔力,他缓缓道:“再不吃掉……”
“就要坏了。”
方斯愣了愣,他迟疑片刻,还是掀开盒盖。当他看清盒中之物后,整个人当场僵立。
盒内盛放的根本不是什么传家珍宝,而是几块早已干硬发裂的薄饼。
“你与你娘相依为命,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卫爻的声音平淡无波,“你早该想到,她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
卫爻话音刚落,沈辞言的拳头也落了下来。
她嘴角抽搐,真是不拦着就越说越起劲了这小子,回头一定要好好教教他什么是人情世故才行。
她这么想着,却见方斯抱着木盒,眼神空洞地站在原地。沈辞言忍不住担忧,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方斯恍然回神,表情略微难看地扯出个笑容,“我、我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娘连个念想都没给我留下。”
沈辞言心中不忍,迟疑片刻,还是试探着轻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完整的语句,没有一个字被篡改,她暗暗松了口气,疑惑却更深。
为什么刚刚怪病会复发?
难道这怪病的触发还有特定条件?
还是……
“我可能会先寻个能糊口的活计,挣些银钱,给娘置办一口好些的棺椁,往后……再作打算吧。”
卫爻还想说什么,但嘴刚张开,就被沈辞言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他眨了眨眼,索性不再说什么,乖乖在一旁看着。
“那……”沈辞言犹豫着。
卫爻看向她,以为她想把人带回六壬宗,但下一秒,却见沈辞言解下了腰间的钱袋。
她小心翼翼地数出一小把银钱,递给方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今天带的钱不多,只能给你这点,剩下的还要给我师弟购置用度,不能全都给你。”
看方斯愣住没有动作,她便直接将那把钱币塞到方斯手中,神色认真,嘱托道:“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路上千万小心,今日相见即是有缘,若他日遇到难处,可来六壬宗寻我,到时报辞延峰沈辞言的名字就好。”
“……辞延峰,沈辞言。”方斯在嘴里念了一遍,带着几分迟疑问道:“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女侠莫非是一峰之主?”
“嗯?自然不是。”沈辞言笑了笑,“是我师父取的名,他当初给我取名时想了整整一个月,所以到宗主要他为自己的峰命名时,他便偷懒直接套用了我的名字。”虽然后来师兄觉得太过招摇,好说歹说才劝师父改掉其中一个字,不过读起来也没差罢了……
方斯抱着冰冷的木盒,微温的银钱传来一点温度,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终究没有拒绝这份善意,缓缓躬身道:“那……方斯在此,谢过女侠恩情。往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卫爻静立一旁,一直到方斯那道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看向沈辞言,忍不住问道:“我以为师姐会带她回六壬宗。”
“嗯?我又不能收徒,带回去干什么?”沈辞言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宗规森严,除我师父外,皆不可随意带外人回山。”
她顿了顿,忽然起了逗弄之心,俯身凑近卫爻,笑道:“再说了,若师父真的破例允许我捡个徒弟回去给他,那照料这位新师弟的重任,可就要落在师弟你肩上了。”
卫爻:“……”
等沈辞言带着卫爻采买完诸多生活必需品,匆匆赶回六壬宗时,暮色已沉,辞延峰也被染上一层橙黄色。
沈辞言揽着卫爻,御剑飞回自己的小院。尚在远处,她就望见院门外静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她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师兄?”
她抱着卫爻轻盈落地,将小师弟轻轻放下后,这才抬首望向闻予献。
一路上,沈辞言已经拿小师弟做了很多次试验,怪病似乎没有再出现,仿佛刚刚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沈辞言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师兄找我有事吗?”
闻予献摇摇头,眉眼温润,笑意如春风拂过:“无事。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可有何处需要帮忙。”
“说起来,我听闻,师弟是要搬过来跟言言同住?”他目光掠过一旁沉默不语的卫爻,略带疑惑,却仍是温和笑道:“许是极为喜欢言言这个师姐吧。”
沈辞言:不,是我强迫他的。
沈辞言他们买的东西其实不多,因为卫爻本人十分随便,不管问他什么都回答可以,导致沈辞言“不小心”买了许多她自己中意的小玩意。
所幸她买到一半及时清醒,没有耽搁必备的衣物与食物。
“似乎没有需要劳烦师兄的地方,这些杂事我自己料理就好。”沈辞言认真道:“师兄当下要紧之事,是备战下月的宗门大比。既然无论胜负,尤师兄都会缠着你不放,那此战我们必不能输!”
要是输了,尤锦那小子怕是又要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见沈辞言如此坚持,闻予献自然没什么意见,他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她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似乎有话难以启齿。
“言言?”
“但是,师兄。”沈辞言下意识捏了捏腰间的钱袋,原本鼓囊的钱袋如今已经变得干瘪。
“明日……我想和你一起练剑,可以吗?”话音落下,她如释重负,满心期待地望向他。
闻予献眼中掠过一丝讶异,“言言似乎真的……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沈辞言顿了顿。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性情转变得太突兀了,但她实在不愿意错过这个能与师兄并肩练剑的机会。
闻予献没想太多,沈辞言难得主动找他,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便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自然是没问——”
“师兄。”一直默不作声的卫爻突然冷不丁地出声打断。
卫爻面对着两人而站,目光越过沈辞言,直直望向闻予献,问道:
“我也想一起去,可以吗?”
应该明天也更[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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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英雄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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