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林青禾才慢慢悠悠醒过来,刷了牙,用冷水扑了两三遍脸,昨天的尴尬仿佛还是如影随形。
林父林母一清早就不见人影,但值得夸奖的是,冰箱里留了早餐。
林青禾边啃包子边给蒋夏发消息,“我准备去了。”
外面阳光平等笼罩各个角落,微风吹过,树叶蔫得都不想摇摆,昨夜里此起彼伏的蝉鸣此时也有气无力。
林青禾拿了件蓝色格子衬衫遮阳,下楼去接蒋夏。
刚到地方,正好遇见蒋夏从楼梯间下来,她打扮的十分少女,把头发卷了卷,化了淡妆,涂了唇釉,亮晶晶,像美味的果冻。
“快快快快,林青禾,冰棍要化了,快吃。”蒋夏急忙塞给林青禾一只老冰棍。
林青禾接过,拆开。俩人蹲在台阶上吃冰棍解暑,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偶尔有穿堂风吹过,还挺凉快的。
蒋夏打量她:“要不要我上去给你化个妆,时间来得及,今天可是拍毕业照。毕竟以后很难再见到了,到时候都是拿着毕业照回忆往昔,真的不要好好收拾一下吗?”
林青禾专心吃冰棍,“不用。”
蒋夏率先吃完,笑着说:“好吧,不过现在你已经够帅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林青禾紧随其后,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不太确定地说:“去年是一六八,不知道长没长。”
蒋夏一副我就料到的样子,“我就猜到,所以我还带了五厘米高跟鞋,这个毕业照,我必须跟你手牵手拍。”
林青禾被她逗乐了,眉眼弯弯,她希望蒋夏的最后一道物理题一定要做对,这样就算上大学也不用分开。
就当俩人准备踏进被太阳笼罩的恐怖地带,毅然“赴死”的时候,身后的电梯门开了,俩人习惯性回头看了一眼。
多年以后,林青禾面对何晏,还是会回想起这个炎热的夏天和怦然心动。
何晏也穿了蓝色短袖衬衫,头发乱糟糟向四面八方翘起,手腕上带了一只黑色的机械表,姿态放松,依旧面无表情,微微低头看手机。
新楼盘的挑高都偏低,何晏一出来显得逼仄。他专心致志地看手机,蹙着眉,一贯的高冷脸上竟流露出一丝茫然无措的神情。
蒋夏靠近林青禾耳朵,说悄悄话:“你们俩撞衫了。”
林青禾脑子空白一瞬,手心发汗,内心吐槽怎么这么倒霉?昨天她不小心手滑了,今天就能遇到本尊,还正好碰见本尊玩手机。
这种紧张的情绪很久没有过了,上次应该是大型联考最后五分钟发现数学大题的值带错了。
还撞衫?林青禾感觉此刻比撞鬼都可怕。
昨天拍那两下跟挑衅一样,仿佛在说:哥们,这个第一我拿定了,你呀,靠边站吧。
何晏抬眼望去,昨天群里说手滑的人,站在他面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按道理说一起参加过竞赛,又对对方耳熟能详,应该是笑着过去打招呼寒暄两句,再不济也能说上一嘴,“今天太阳真好啊,你也去学校吗?”
但是双方都保持沉默。空气凝滞,连树上的蝉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缩头回树荫下了。
何晏上前两步,朝两人点点头,从旁边借道走了。他从小区楼下推出来一辆山地车,长腿一夸,轻松上车,微风吹起他的蓝衬衫,勾勒出紧实的腰腹。
很帅,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头上顶着小鸡的家。
蒋夏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抱着林青禾半个胳膊,大喘气:“我以为你们两个要打起来。”
林青禾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或许是没看到昨天的消息?
林青禾不解:“我们为什么要打架。”
蒋夏心虚:“附中和一中的表白墙上都是这么写的,可能是瞎传的吧。”
什么沉默凶猛小狗vs高傲冷脸萌猫,什么势均力敌的死对头,这些同人文她才没有看过。
到学校时接近九点,蒋夏作为班长一到学校就各种事情砸了过来,犹如一尾小鱼游入大海,再也找不见人。拍照前面还有两个班。前锋广场上站满了人,几位校领导和年级主任都在。
林青禾悄悄避开他们,视线扫过人群,企图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来找到班级的位置。但谁来告诉她,仅仅过了一晚,为什么她们班发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了。
林青禾看见了一群认不到的人。
向晚晚是第一个发现林青禾的人,她染了一头棕色头发,她小跑过来,指指身上挂着的相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林青禾,我们能合影吗?”
向晚晚用力攥紧衣角,努力表现得自然,她真的真的很喜欢林青禾。无论再简单的题目,林青禾都会不厌其烦地讲解。会在考砸后,若无其事递上纸巾,帮忙查漏补缺。
可是林青禾高冷话少,向晚晚又怂,三年前后桌也只是比陌生人熟一点罢了。
现在毕业各奔东西,再见不知何时何年何月,向晚晚希望能以这张照片给高中时代划上完美的句号。
“好啊,你想怎么拍?”
出乎意料,林青禾答应的很干脆。
向晚晚笑起来,指着二食堂前面的天明池,大声说:“就在那里拍!”
高二第一次做理综卷时,题多量大时间少,同一个考场的人都在马不停蹄解题,向晚晚头都大了,剩了一半试卷没写。
不出意外考砸了,名次前所未有的低。晚自习传来成绩单时,向晚晚看着还没班级平均分高的成绩,突然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学习这块料,她用手掌捂住眼睛,不想让别人发现她在哭。
等晚自习放学后,人都走光了,向晚晚才敢抬头哭出声。
“需要纸巾吗?”她身后突然幽幽出现一道声音。
林青禾竟然没走!
向晚晚接过纸巾,心想太丢脸了,考砸后痛哭被学霸撞见,她能理解学渣的苦衷吗?
林青禾比她还尴尬,从小到大她没安慰过除蒋夏以外的人,安慰词仅限于“别哭”,“别气”,“别烦”。
如果马上向晚晚想吐露心事,林青禾估计自己只能当一个沉默的垃圾桶。
为了避免尴尬的发生,林青禾先发制人,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问题:“你想去喂鱼吗?”
向晚晚跟不上学霸的思路,愣愣的,“什么?”
林青禾桌洞里还有三块面包,是她的宵夜,但是此刻她准备痛心割爱献给那群大肥鱼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喂鱼。”
十一点,俩人蹲在天明池前喂鲤鱼,教学楼都已经熄灯,只有路灯在散发淡淡的光亮,向晚晚把面包揪成小块撒下去,看着一群鲤鱼争先恐后地争食,又开心又难过。
“林青禾,我要怎么办?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我就像这后面抢不到面包的鱼一样,我要崩溃了。”
林青禾沉默苦恼,她喂鱼的时候没想过这个。
林青禾也想问怎么办怎么办?数理化上没教怎么安慰别人,她绞尽脑汁,终于灵机一动:“但是你看,后面的鱼也很健康不是吗?前面的鱼吃的越多,责任越大,后面的小鱼被照顾得很好。”
“你以后如果有不会的题,可以来找我。”
林青禾在心里祈祷对方看不出她在瞎扯。
向晚晚顾不上悲伤了,说:“但是这样会很打扰你。”
林青禾松了一口气,“欢迎你来打扰。”
解题比安慰人简单多了。
林青禾扔出最后一点面包,鱼儿跃出水面夺食,溅起的水珠在月色下折射出这幅少女心事。
两人拍完合照,在旁边观望的人也纷纷上前表示要合影,最初还是本班的一些人,后来是隔壁班,再后来林青禾就不认识了,她仿佛成了热门打卡地点,所有人上来第一句都是激动地说:“林青禾,我关注你好久了。”
最后还是蒋夏解救她于水火之中,“拍合照了,大家去广场站好。”
蒋夏已经换掉了运动鞋,脚踩高跟,走起路来也是如履平地。
两人最终按身高排到第二排,在摄影师大喊“班主任帅不帅”的同时,把紧紧相握的双手透过人群缝隙,永远留在了毕业照中。
拍完照片后,蒋夏又风风火火去和别的班委沟通晚上的谢师宴以及收集全班证件照。
林青禾又被无情地抛弃了,用蒋夏的话来说,她是服务于人民的,而林青禾作为家属应当充分理解。
当然,蒋夏是不会承认她经常给林青禾买零食当做赔罪。
现在教学楼都在封闭期间,没有空调可蹭,到处都热,林青禾走到食堂后面的紫藤花架下面吹风,这里静悄悄,只有淡淡的香气。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说什么啊?我还等着去跟朋友拍合照。”一道心不在焉的声音传来。
紫藤花和爬山虎交织成网,只能看见隐约两个人影,林青禾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偷听到别人讲话。
“快说,不然我要走了,这里有蚊子。”
男生着急地拉住她:“杨宛凝,别走。”
“我喜欢你。”
林青禾挑眉,还是半个熟人。
她屏息想听听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刚抬头视线扫过地面,发现斜后方多了一双白色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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