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梨花渡 > 第54章 醉听秋雨(九)

第54章 醉听秋雨(九)

郑宽。

又是西平郑氏。

只是这些日子里她已经不知听过多少回和郑家相关的事儿了。

分明已经离开京城回祖地披麻守孝了,这才没几个月,竟然悄无声息已经背着整个京城整个皇宫抢占了江北。

江北多田地庄稼,是粮草储备的根源。高家失了江北一带,日后若是与起了战火,恐怕没法长久对抗。

明玉捂着自己的嘴又一回躲在屏风后面,尽量保持自己不出声。

难怪郑家留了这么多只手这么多只眼睛在京城,这些日子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起多少风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回想着以往听府里老人说起过的历代国公爷,或被抄家流放,或被斩首于市,心间忽然涌上嘲讽悲凉感。

没有谋逆之心的一个好下场都没落到,真正想谋逆的,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熬到那衷心的走了,如今整个郑家被奉为座上宾了,倒是掩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高婉蓉依然举着那块碎瓷片,耳中听着拓跋淮的声音逐渐消减,最后融进寂静无声中,眼皮终于得以颤动,整个人无力跌坐在地上。

她的动静很大,惊得明玉赶忙从屏风后面绕过来。地上的人儿身后靠着花架,那些瓶中原先扦插着的花此刻散落在她的身侧,亦有水渍泼在肩上,长长一块洇了湿。

明玉连忙心疼地蹲下替她清理着这一地的残花,视线往下落,才瞧见她隐在身子下面的手,这会儿依然紧攥着碎瓷片,任由上面锋利尖锐的素胚嵌进指腹,流了满手的鲜血。

瓷片上一注注的鲜红刺着她的眼。明玉只觉得,好像这瓷片扎的不是高婉蓉的手,反倒是她的心,叫胸腔里像是被抽干了空气,酸涩闷着难受,让人逐渐喘不上气来。

高婉蓉这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掌心里有些温热,随后是指腹上传来的些微刺痛。她努力抬起眼皮,看着面前低着头的人儿,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我好像是头一回看你哭。别哭,眼泪是咸的,你成心在我伤口上撒盐?”

“这会儿知道痛了!”明玉眨着眼,有细密的泪珠坠在眼眶边,“方才倒是胆大得很,西塬小领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儿你没听说过?那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爹爹说他还未满十岁时候,只因为自己的胞弟抢了自己的箭弩,没过几日就把他杀了,还拿他胞弟的头颅当酒皿!”

高婉蓉一听,这会儿才总算反应过来了,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手里始终攥着的碎瓷片也被她哆嗦着丢远。“那我怎么办……明玉,我不想和亲,我不想嫁给这么个人……我该怎么办……”

她越这样哆嗦,一张脸蛋就越是惨白,手腕垂到地上,整个人倚着花架斜斜晕了过去。明玉被吓了一跳,摇了摇她的身子却毫无反应,只能咬着牙攥着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扶起,拖回到榻上。

明玉一低头,便见着她指尖依然淌着血,在拖拽的途中滴落了一路,最后洇在她二人的衣裙上。

她手脚慌忙着替她拉过榻上的被褥,正欲开门去颐宁宫找程皇后时,匆忙间一推门,门外立着的却是个眼熟的人儿。

申符端着一只木托,木托里放着的是好些个药瓷瓶,还有几大卷的纱布。

明玉不由得蹙眉。她想着内殿里还在昏迷着的高婉蓉,申符虽说是与高婉蓉两情相悦的人,到底也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二人,他端着这伤药,到底也不方便进内殿里面去。

然而申符只是垂着头,把木托往明玉跟前一递。“我……跟着大父进宫,听见那拓跋淮说她受伤了,心里面着急,就跑了一回太医署,来得就晚了些。但我到底也算外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伤在了哪里……还是需要麻烦阮小娘子,替我为贵主上药。”

明玉挑眼扫着他,见他满脸的忧愁与自责,二话没说就将那纱布与药瓷瓶抓在手里,飞快往内殿里面冲。

许是药粉落在伤处有些太过疼痛,高婉蓉一瞬间便紧咬着唇睁开了眼,手掌也下意识地要往回缩。

“这药可是你的申二替你跑了腿拿过来的,阿蓉,你舍得躲?”

高婉蓉回过神来,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即便是一张脸蛋儿全皱到一块儿去了也没哼出半个字儿。

上完了药,系上了纱布绑带,明玉便起了身,将剩余的那些摆在了床榻边的矮几上,叮嘱道:“能把你活活痛醒,你这伤得可是一点儿都不轻,你不心疼着自己,外头的申二得心疼死。”

末了,她在床榻边来回踱着步,思忖道:“不成,我得盯着你换药。”

“阮小娘子,可您得出宫去了。”

申符一双眼盯着屏风边碎了一地的杯盏瓷片,心里的懊恼与自责越发涨大。可他到底只是借着来传递消息的幌子送药的,只能哽着声闷道:“阮小娘子,您今日这趟入宫,贵人们大多是不知道的。如今皇后娘娘她……亦是被下了禁足的令,皇后娘娘的口谕这会儿也不顶用了。若是这会儿您再不走,怕是要一连好些时日都在这宫里待着了,这时间一长,消息又递不出去,难保外头会有什么闲言碎语啊。”

明玉愣在原地,只觉着浑身都僵了起来。她转过头,见高婉蓉似是要撑着坐起身,于是着急去翻橱斗,在里头翻着能用以靠背的东西。“阿蓉,你等着,我……”

“明玉,去吧。”

明玉这会儿才往她身后多塞了两个腰枕,听她这样说,有些发急:“我倒是没事儿,但只你一人被关着,是要关出病来的!”

然而高婉蓉却是笑着摇头。“怕什么,陛下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这宫殿,我待得起,只怕是陛下他还等不起呢。他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和亲,如今西塬的小领主也在宫里,你猜过上几日,他就要撺掇让我多去见着那拓跋淮?”

见着明玉脚步依然踌躇,她笑着叹气儿。“就算是日后他解了我的禁足,你能进宫来见我了,至少今日这禁闭还是要关的。这个当口你不走,一会儿可就真的走不掉了,你的礼部尚书爹爹和阿娘,还有叶家那个,不得担心着急?”

提及到了自己的家人,明玉心里面终于有些动摇了。她回头,看了眼门外一脸着急的申符,又回头看了眼那床榻上半掩在纱帐后面的人儿,眼眶又泛上酸涩干疼了。

她哽咽着同高婉蓉说等到八月十六那日,无论如何她也是一定会进宫来见她,接着便不再犹豫,揉了眼,转身跟着申符跨出了华容殿的门槛。

高婉蓉撑着身子从床榻上起身,踉跄着扒开纱帘绕出屏风,目送着窗纸外头透出来的两个朦胧的人影,眼眶中打了半晌的转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无声而滚烫。她摊开手掌,看着先前明玉替她仔细包扎的掌心,再一次回想起自己晕厥前明玉那落在伤处的泪滴。

她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过去十多年再自由散漫又如何,明玉过去十多年始终待在深宅后院里又如何,总归这世上最受苦的还是她们女子,家国命脉是她们背,一族荣耀也是她们背。

可相较而言,明玉却好比是雀鸟,等哪一日那囚笼的门被打开了,至少她还有能振翅高飞的可能;而她则像那大雁,被人一箭射穿了翅膀,最后被关进绑着大红缎带的笼里,成为了另一户人家的聘雁。

这样想着,高婉蓉慢慢挪步到了妆台面前。她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首饰妆匣里的金钗,恍惚间似乎瞧见了自己一身大红的裙裳,头上是凤冠金钗,对簪步摇不计其数,描三白,点绛唇,满身荣华富贵,却嵌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忽然眼前一阵眩目的晕,最终沉沉地趴在了妆台上,打翻了好些首饰妆匣,脆碎零落声不绝于耳,心里却在笑着问,“申二,今日我这身可美?”

*

申符带着明玉绕出颐宁宫,又带着她走进太极宫通往承天门的甬道后便止了步子。“大父如今尚在宫中,我不能走太远。宫门里这儿并不太远,嫂……阮小娘子只需继续顺着甬道往前走,到了前面见到了拐弯处,那儿便是承天门。今日东宫国婚,承天门前的宫人侍卫都被叫去吃酒席了,这会儿应是无人值守;若是门前当真留了人,便说是申国师唤进来送罗盘的就好。”

明玉点头,与申符应着,两人便就此分别走远。这处甬道很长,两面垒的墙极高,天上只有细细长长一条,眼下也开始有些阴霾。甬道里忽然起了风,呼啸声回荡,让人觉着有些阴森。明玉壮着胆,放声喊了一嗓,便听自己的声音也和着风声撞在高墙上,越撞越响。

东宫国婚,整个皇宫里热闹得不行,皇宫外围倒是清冷得不像样子。

忽然天上飘了一滴雨,落在她的脸颊上。明玉又是抬头瞧了眼天色,却又是一滴落在她眼里,凉得她睁不开眼。天上落雨,她也没带雨具,马车约莫也是在宫门外,一切都在逼着她在这长不见尽头的甬道里跑起来。

然而老天爷今日似乎并不打算怜惜她,即便是她赶得再急,雨点落得却比她更快、更大,从原先的零落转为细密,继而转为敲打似地落在身上,打湿了裙裳鞋袜。

衣料沾了水能比寻常时候重上百倍。眼前渐渐被雨水打得模糊,瞧不清路,提着裙摆的手便不自主松垮下来了些。打湿沉重的衣裙落在脚面上,在鞋袜上裹成一团,绊着她往前摔去。

脚踝和膝上是止不住的痛意,和着湿冷的雨水,疼得能钻进骨头里。明玉不知道这里离承天门还有多远,咬着牙从石砖地上爬起后,只能凭着直觉朝自己右手边探,慢慢挪着步子,好半晌后才总算触碰到了甬道那粗糙的墙面。

她在心里面,头一回生出了一股念头:

要是此刻他也在这儿,她还会这样摔跌吗?

她……忽然间好想念他。

明玉扶着墙慢慢往前挪,又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瞧见了朱红的沉重的宫门,无人看守。宫门虽然紧闭着,此刻却真真实实给了她希冀。

顾不上方才的伤,她朝着宫门扑过去,顶着水幕般的暴雨,硬生生抱着上面的木闩,使了浑身的劲儿才终于抽了出来。

在门闩掉落的一瞬间,宫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明玉心里一紧,忙不迭攥着衣裙朝着身后退去,却见外头的人怀里抱着一把伞,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捆的木棍,用力把宫门撞开。

雨帘与门槛隔在二人中间,外头那人却终于回过神来了,连忙将怀中的油伞支起来,踏着满地的水洼,跨过承天门,来到明玉跟前。

他的声音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打起了颤。“你受伤了,身上有血。”

那张伞面挡去了二人头上冷漠冰凉的雨,也让眼前的景象总算清明起来。她仰起头,见面前的人儿一双眼同样红着,心里忽然就酸涩了起来。额上有水滴顺着发丝顺着脸蛋儿淌下来,有些温热,叫人分不清这是雨,还是自己不知觉落下的泪。

可此刻景山眼里只剩下自责与心疼,嘴唇轻颤,默不作声地替她将面颊上的水珠抹去。他牵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像是怕她再一次一个人从自己身边消失,半晌才终于转身带着她朝宫外走去。

他的手很暖,也很大,让她头一回在心里觉出一种名为牢靠的感觉。

“叶景山。”

走在前面的人儿脚步忽然顿住了。他回过头,垂头望着身后的人儿,在听见她这样喊了自己一声后,心里面的愧疚感却更甚了。他沉声嗟叹:“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景山。”

这两个字儿的声调平平的,粗略听着摸不出说话之人在想些什么,只有明玉自己个儿明白,在她自己说出口时,一颗心跳得有多快。

这是她自己也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情绪,却莫名地贪恋。心间很暖,捂暖了肌肤上的凉寒。她一点点望进他的眼,慢慢朝他的身子靠过去,终与他并排站在伞面下,小心翼翼挽上他的臂。

“我好像有些想明白了。”

景山有些疑惑,却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想明白了什么?”

他却看她忽然把头偏向另一侧。“你再如何来诓我,我也不同你说。我可知道你,免得到时候你听完立刻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我可不吃这亏。”

昨天白天好忙实在是来得太晚了一点呜呜对不起宝贝们!

嘿嘿~!所以女鹅想明白什么了,应该懂的都懂哈!*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醉听秋雨(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狩心游戏

春水摇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