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萍的确没说谎，不出一会，她就脱下围裙拿伞拿上了垃圾袋。
“等着急了吧，走吧走吧。”
随着最后一盏灯的熄灭，铁帘子被拉下，迟秋池的影子被路灯拉长，他看着李四萍两手都拎着东西，于是提了一嘴：“姐，我帮你拿吧。”
“哎呀谢谢啊，你看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闻言，李四萍将另一只手上的日用品递给了迟秋池，顺带关心了一句：“对了，你们晚饭吃没吃啊，我看你们中午那两碗面都没动，我拿去给几位扫大街的大爷大娘的。”
迟秋池和李四萍并排走着：“我们不怎么饿，给别人比浪费好。”
然后他掏了掏衣兜，挑了几张看起来很新的小额钞票：“我们今天走的急，忘给钱了，这给你拿着吧。”
李四萍一开始摆摆手，不是很情愿收下：“哎呀这是干嘛哟，我长辈请你们吃，收啥钱啊，你问问小锦，他隔三差五就跑我这来蹭饭嘞。”
听李四萍这么说，迟秋池也不好再强求别人收下。
他点了点头，便把钞票放了回去，然后转头去看被他们遗落在后的某人。
“你还要脸吗。”
子书锦原本还在低头踢石子玩，迟秋池这句话冷不丁得给他来了一下，打个措手不及。
“啊。。。？”
不知何时，李四萍已经走在了前面，她看着两人斗嘴的模样有些感慨：“你们关系这么好啊，认识多久啦？”
这会子书锦已经跟上了迟秋池的步伐，他挽上旁边人的胳膊：“我们上辈子就玩一块了嘿嘿。”
“这个，我们是，高中同学。”迟秋池本来想说两人只是同事，但话到嘴边又烫嘴，于是他随口编了一个。
李四萍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泪光，但仔细去看又什么也没有。
三人边聊边走，后面子书锦的话特别多，基本都是他答话，迟秋池也懒得说话，所以他越来越敷衍。
十点的小区比白天更安静，耳边只有树叶的蝉叫的声音，远远看过去，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了。
“咱们这老小区，年纪大的多，老了就睡的早，没有你们年轻人热闹。”李四萍进了单元走上了楼梯，声音也变得轻了不少，不比在店里吆喝。
迟秋池提着东西，扯了扯身后的人示意他走上前。
熟悉的楼道和铁门，门口堆积着的垃圾还在，看样子李四萍白天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清理。
进门后，迟秋池将东西放在了茶几旁的地上。
李四萍招呼他们坐一会，转身去厨房烧水了。
迟秋池坐下，顿感怪异。
原先摆在桌子上的几个罐子不翼而飞，屋子里像是被人仔细打扫了一番，压根看不出来他离开前洒落在地的残羹剩饭。
他戳了戳旁边的子书锦，用很小的声音说：“罐子没了。”
子书锦托着脸，像是早就知道了。
他学着迟秋池的样子，应该更夸张。
“迟哥哥好聪明啊，我都没发现呢。”
你*的。
还没等迟秋池开口，李四萍就从厨房出来了。
她拿着两个杯子，但看着像是家用的。
“喝饮料吗，我自己做的。”说完她就将杯子放在了两人的面前，还往前推了推。
“自己做的才有营养，但是我儿子说不好喝，要不你俩帮我尝尝？”
杯里的有点灰白色的液体还飘着些许热气，看着像兑过水的牛奶。
迟秋池端起来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
“谢谢姐，我就不喝了。”
“啊怎么啦？不舒服啊？”听到被拒绝，李四萍并没有感到尴尬或者表现出窘迫的神情。
迟秋池面不改心不跳地说：“我不喜欢喝饮料，喝多了会不舒服。”
他扭头朝子书锦使了个眼色，结果下一秒。
“我觉得没什么味道。”
……
……
……
没救了，埋了吧。
“没味道吗，我儿子老说有一股子腥味。”李四萍端起迟秋池没动的那杯，往里面看了看。
子书锦看上去还挺乐呵，迟秋池心想，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不管了。
“你儿子丧事办得怎么样了？”一句话让现场冷了下来，偏偏这个人还不自知。
李四萍扯了扯嘴角，又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上个月就埋了，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是不是？”
“刘催春，这个名字很好，您对您儿子很上心吧？”迟秋池白了子书锦一眼，却又收获了一个无辜的大眼。
“哎呀，我老公以前是做老师的，他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迟秋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自杀压力很大吧，他的朋友们呢？”
“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上了大学之后才开始交朋友的。”
“你们母子关系那么好，他上学的时候也会经常给你打电话吧。”
“那当然了！他走的前几天还跟我打了电话。”
说到这，李四萍有些激动。
人一激动，就很容易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儿子死前，有没有和你说过自己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四萍双手放在膝盖上，忽然冷静了下来，低头思考着什么。
“没有，他就和我说了学校的事情。”
迟秋池挑了挑眉，斟酌了一下，可还没等自己再说什么，对面的女人突然起身。
“小池不喝饮料，姐去给你倒杯水吧。”说完，她端着杯子，挪动着小步朝餐桌走去。
随后她拎起桌子上的红色大水壶，滚烫还冒着热气的水从瓶口被倒出。
迟秋池看着，注意力却不在李四萍的身上，而是对着挂在墙壁上的照片在想什么。
正当他思考问什么的时候，恰恰好和转过身的李四萍双目对视。
“看啥呢，我这老破小，没啥好看的嘞。”她双手捧着杯子，像是感觉不到烫似的。
杯口冒出的腾腾热气，在有些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把李四萍的脸映照出的莫名的诡异。
迟秋池礼貌性笑了笑，可在子书锦的眼里就是很明显的假笑，偏偏这家伙还觉得自己笑得很真诚。
“他看那墙上挂着的照片呢，对了四大娘，你之前不都是挂店里的吗，怎么现在都不挂了？”子书锦翘着二郎腿，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
李四萍瞅着这样子，上前就是一顿说教：“那我还说你能不能学学小池，你看人家坐姿多端正，你再看看自己，我从这里看过去还以为是哪个大爷坐着嘞。”
“………”子书锦沉默地放下了腿，心里想着怎么没人对我好一点。
“我之前挂照片的那块墙皮有点掉渣了，去年相框忽然掉下来差点砸到楼上那家小孩，她奶还因为这个老跟我吵。”说完她哼哼了一声，又补充一句：“这样下去，换谁都不敢挂了吧，我可赔不起医药费的嘞。”
“您儿子小时候到现在的变化挺大，看着都不像一个人了。”迟秋池悄悄看了一眼子书锦，看到对方还在无所谓般乐呵也就不管了。
谁成想，当李四萍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眼神是飘渺的，是茫然。
“哎哟这，长大了，肯定不一样了嘛，他小时候很笨的，后来考了状元呢。”
“那很棒了。”迟秋池适当夸奖，旁边的人帮忙附和。
李四萍乐呵呵笑了几声，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发泄口，咕噜一通乱七八糟地说：“我以前就觉得我儿子是来报恩的，不过我老公总说我跟中邪了一样，要不是有算命的跟我说了，我也会觉得自己着魔了。”
“虽然说，他以前有点笨，我老公就嫌弃他，所以后来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治好他的！”
“我当时还和他说，高考考好点，让他爸对他心服口服。”
“唉，他后来也看不到了。”
她自言自语着，完全不顾及别人是否有在听。
迟秋池对于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了，毕竟精神病院里这样的多得去了。
“您先生是老师，对孩子要求高能理解。”
“哎他哪里都好，就是对儿子有意见。”
迟秋池刚想问她先生对刘催春有什么意见，结果被子书锦抢答了。
李四萍欲言又止，貌似有些词句很难吐露出来。
不过她也就犹豫了十几秒，最后带着不满和愤愤的语气说：“你说他在背后跟我说，我都不会说什么的！关键他偏偏当着春春的面说，对他大吼大叫，还骂他是脏东西！”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还没喘气一会又接着说：“反正我不乐意他这么说，这还是他亲儿子呢！”
“再不满意孩子也不能这么说，确实过分了。”
“算命那些不能信啊四大娘，骗钱的都是。”
听到子书锦这么说，迟秋池心里发笑。
李四萍又冷静了，就像之前一样。
“唉我知道，就是听个高兴图个吉利。”
迟秋池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还有什么没问，不过挑挑拣拣，剩下的问题太严肃了，现在的情景不适合说，再者，他不觉得李四萍会说实话。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李四萍的老公为什么会骂刘催春是脏东西了。
“哎哟这没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一句话拉回了迟秋池的思绪，他看了眼手机时间，确实不早了。
于是他起身对李四萍说：“谢谢姐，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顺便扯了一下子书锦的衣襟，对方立马就站起来了。
“对了，你睡哪里呢？”子书锦凑近迟秋池，几乎要贴着对方的耳朵说话。
迟秋池看傻子一样看子书锦，一本正经地问：“你知道哪里有桥吗？”
“桥有啊，我小区对面那条街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得到了。”李四萍在他们身后插了一嘴，又觉得不对试探地问：“小池找桥做啥啊？那边晚上不安全的嘞。”
迟秋池转过脸：“睡桥洞。”
好久没更了……最近是有点懒在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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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今晚睡桥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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