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斯回来的时候正和美滋滋加上兰渊通讯好友捧着光脑一步三回头的希尔擦肩而过。
“雄主,”阿纳斯端着一碗汤进来,“您累了一晚上,喝一点吧。”
“你去厨房了?”兰渊腾不开手,就让阿纳斯把碗先放在一边,“难怪刚刚没找到你。”
“下次我会记得先告诉您。”阿纳斯目光闪烁,游移到兰渊端着的托盘上,“这是?”
兰渊宝贝似地抱着托盘,没让阿纳斯接手:“你可以打开看看。”
阿纳斯依言掀开上面盖着的布,接着瞳孔一张,直接愣住。
托盘上赫然摆放着一套浸满血的军部制服,经年累月下来已经黑紫干皱,勋章被熏得乌黑褪去光彩,旁边还摆着两份腺体标本。
“别害怕。”兰渊见阿纳斯一脸错愕,顿了顿解释道,“这是……我雄父和雌父的遗物。”
他们去世多年随身的衣物居然没有一起下葬,甚至还有腺体——他们的腺体怎么会被做成标本,谁有这样的权利和胆子?!
阿纳斯立刻想起了他们和曙光计划的联系,所以当初他们可能并没有真的在火场里去世,而是被关进了实验室,成为曙光计划的试验品!那兰渊……
那兰渊怎么会忍着杀父之仇去参与到这项计划中?为了利益真的能抛弃一切吗?还是他其实也受到了威胁?
阿纳斯很想就着这个契机将一切摊开,话到口头却怎么都问不出口,但该死的光脑又响起了催命一样的提示音。
“阿纳斯?”兰渊见阿纳斯走神便轻声提醒,“你光脑响了。”
阿纳斯将光脑紧握在手里,点击确认之后还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兰渊一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就有数,肯定又是军部召他回去。
放在以往兰渊肯定要摆出一副宽容大度好雄主的模样,但今天私心占了上风,他道:“阿纳斯,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雄主,军部有急召,我……”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兰渊静静地看着阿纳斯,本想等着他做决定,却在看见阿纳斯启唇的同时试图说服他:“那边就非去不可吗?我想你今天能留下来,你不是答应了我吗?”
“雄主对不起,我真的要立刻赶过去。”
兰渊垂下眼睫:“即使现在我也很需要你吗?”
阿纳斯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他又不说话了,兰渊听见自己的一声低叹:“你去吧,我和奎伦也快回去了。”
兰渊一言不发端坐了三天,和身旁亲虫的遗物一起看着主宅里的虫迎来送往,前来吊唁的虫换了一批又一批。最终在哀乐声中,他们目送卡戎的灵柩离开了自己守护半生的塞莱斯特。
奎伦见不得兰渊落寞伤神的表情,三天没有合眼又不吃不喝,站在山坡上的兰渊憔悴得像能被一阵风吹倒,奎伦想冲到军部去把阿纳斯提溜回来,但他几次提议兰渊都只是摇头说“再等等”。
难道还能等到阿纳斯良心发现,工作之余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位需要安慰的雄虫吗?奎伦对阿纳斯的不满空前高涨。
直到送葬的队伍离开墓园,兰渊才终于有了动作。在卡戎的墓旁边有一座合葬墓,墓前立着块空荡荡的石碑。
兰渊在墓前站定,奎伦递给他一块手帕,兰渊跪在墓前用手帕将碑上的尘灰仔细擦干净,接着在那身饱经苦难的制服上垂首一吻。
久候的坟墓终于等来了墓主,亡灵魂归故里,只待宿仇了结从此安息。
远处骤然响起一阵爆炸声,像为亡魂送行的烟花。奎伦敏锐地做好防备的姿态,提醒兰渊道:“冕下,形势不对,那边好像遇袭了。”
“不是遇袭。”兰渊看一眼就做出判断,“是军部动手了。”
天边黑云涌动,抱着侥幸心理还在观望的虫看到上空遮天蔽日的虫翼时几乎软倒在地。他们安排好的护卫全被火力压制在外,只能自己抖着腿试图用贵族身份做最后的抵抗,但当看到有着元帅签章的抓捕令以及那群本该先一步逃跑现在却被五花大绑的虫时,只能无奈地被套上手铐。
兰渊从另一头离开墓园,边走边在光脑上做着部署,他刚要跨上悬浮车就被从身后猛地扑向一边,悬浮车在原地爆炸,硝烟和尘土飞扬,血腥味瞬间涌入鼻腔。
来不及看伤势如何,奎伦瞬间抱起兰渊旋身躲避,腾起的瞬间子弹擦着鞋尖射入地面,奎伦亮出虫翼拍开流弹。四面八方出现的杀手将他们困在包围圈里,全是雇佣兵的装扮,粗略估计这些虫里至少有五名A级雌虫。
“雇佣你们的虫开了多少钱,我可以出十倍。”兰渊一边同这群雇佣兵周旋,一边低声嘱咐奎伦,“尽量拖延时间,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
这些虫装备精良并且丝毫不担心在首都星上引起动乱,奎伦护着兰渊没办法全力攻击,只能凭借着多年搏杀的经验借着地形躲避强撑,虫化的身躯上伤口密布,救援信号已经发了三遍,却迟迟没有回音。
对方的弹药没完没了,再这样下去奎伦肯定会撑不住。兰渊边释放信息素帮奎伦修复伤口,边指挥奎伦躲进一间废弃的旧屋里。
旧屋窗户都被钉死,只剩一扇老旧的铁门,雇佣兵没多费力气就破门而入,“我们给了您这么多的求援机会,可惜在他们心里似乎有比S级冕下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兰渊扶着奎伦被堵在斑驳的墙角,一副力竭的模样,“放了他,我任你们处置。”借着身形的掩盖他的手摸到了事先存放在口袋里的试剂瓶,奎伦想阻止却被他拦腰按住。
“您的天真还真是名不虚传,那么多虫只有他这会还守着您,我当然要送他去跟您做伴。”为首的雇佣兵狞笑着,“要怪,就怪军部下手太狠。”
子弹射出的同时,兰渊手一扬,试剂瓶在空中炸开,毒气像小朵燃烧的蘑菇云喷发。奎伦用虫翼拢住兰渊箭一般冲出屋去,同时用信息素在门口立起屏障,屋内的虫吸入毒气在短短几秒钟内陷入狂暴状态,他们分不清对面是谁,精神海里只剩下杀戮的本能,破屋在混乱和惨叫中几欲坍塌。
奎伦晃了晃脑袋,好在有兰渊的信息素他才没有同样陷入幻觉,“冕下,我去把这些处理了。”
“不用。既然试剂已经没了,就把他们当礼物吧。”
救援车辆是个呜哩响着的马后炮,先前怎么都等不来救援,可等兰渊一进医院大门,各部门的慰问、媒体的关注齐齐迎了上来,星网热榜在“塞莱斯特家族批捕名单”和“兰渊冕下遇袭”两则重磅消息地不断冲击下终于陷入瘫痪。
就连消失的三天的阿纳斯这会都赶到了医院,他几乎是冲到兰渊面前的,额头上的汗没来得及擦,眼睛也熬得通红,拉着兰渊上上下下一顿检查,看样子担心得不轻。
“我没事,只是蹭破点皮,倒是奎伦伤得比较重。”兰渊脸色不好看,但奎伦的确把他保护得很好,因此他拒绝了医生让他做进一步检查的建议,一直在抢救室外等着消息。此时见到阿纳斯,兰渊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说话带着刺,“你怎么来了,军部不忙了?”
阿纳斯一把将兰渊抱进怀里,心里的石头这时候才落地,“我看到消息,以为你出事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阿纳斯这会说话都忘记带敬语,兰渊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心里那点“工作和我到底谁更重要”的芥蒂又动摇起来。
身后跟随而来的虫先是被这场景逼得倒退一步,接着翻了个白眼,直接上前将证件怼了过去。
“兰渊冕下,打扰了。我们是雄保会就这次袭击特派的调查专员,按照流程有些事需要询问您的雌君阿纳斯上校。”
专员说话毫不客气,矛头直指阿纳斯:“阿纳斯上校,请问事发时您是否就在墓园附近?”
阿纳斯眉心微蹙,看着兰渊点了点头,“当时我正在执行抓捕任务。”
专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么,您怎么解释明明就在案发地附近却对兰渊冕下的求救信号三次视而不见的行为?即便您有任务在身,但身为雌君在任何情况下都应以保护雄主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
“求助信号?”阿纳斯一脸茫然,除了任务指令外他今天并没有收到其他任何消息,阿纳斯正要反驳,余光却瞥见角落里一脸心虚的戈菲,他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兰渊发出信号,可他却什么也没收到,这中间唯一能有机会对他的光脑做手脚的只有戈菲!
军用光脑的操作有严格的监控程序,戈菲做了什么只要调阅系统内部的记录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可一旦查出来,谋害雄虫的罪名就在戈菲身上钉死了。
“我没注意。”阿纳斯说道,“军事任务执行过程中在一定范围内会进行信号屏蔽,也许刚好被过滤掉了。”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专员信服,“那么方便让我们把您的光脑拿回去调查吗?是不是故意没接收到信号,我们一查便知。”
“军用光脑岂是你说拿走就拿走的?”
雄保会的专员见多了对雄虫不敬后以为能通过狡辩逃脱罪责的雌虫,愈发觉得他的借口拙劣:“阿纳斯上校,您现在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下来进行分析,我可以认为您现在的表现是心虚吗?兰渊冕下,您觉得他这样的说辞能让您相信吗?”专员来之前可是接到了上头的亲自命令,务必要让兰渊冕下从恋爱脑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的雌君有多么不称职。
“行了。”兰渊转着手上的戒指,表情看不出喜怒,“求救信号当时的确没有发出去。”
专员扬声道:“怎么可能?”
“是啊,整个首都星的雄虫守卫系统涉及数十个部门怎么可能同时失去响应呢?你在这里问是打算让我亲自调查吗!”
专员一抹脑门的汗,立刻道歉:“冕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真相,此次事件中所有失职的部门我们也一定会替您严厉追责,这是会长亲自下的命令也是他给您的承诺。”
兰渊冷冷一笑:“那就先去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找出来吧 。”
专员忙不迭应承下来,“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请您务必好好休养。”
雄保会的专员抱着兴师问罪的目的来,此时却被三言两语地打发走,忍不住边走边嘀咕:“明明就很有疑点啊,这样轻拿轻放真的没问题吗?”
为首的专员在这不着调的属下后脑勺上狠狠一拍,走得远了又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迟早会出事。”
阿纳斯在雄保会面前敢随便编借口,面对兰渊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兰渊并不好骗,却依旧选择了替他遮掩,“雄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纳斯说着就要跪下,却被兰渊用脚抵住膝盖,兰渊揪着阿纳斯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端的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阿纳斯,你下次如果再把任务看得比我重要,我就……”
兰渊顿了顿,他依然对阿纳斯说不出太狠的话,只好拍了拍阿纳斯的脸,“我就只能用铁链把你拴在家里了。”
谁知阿纳斯却颤了颤,盯着兰渊的眼睛认真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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