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乔到家时已近六点。三个孩子闻声跑来将她团团围住。她弯下腰,先抱了抱妹妹,又依次搂了搂昭野和Danie。孩子们仍不满足,缠着她不放,直到保姆兰姐小跑过来。覃乔对兰姐微微一笑,孩子们这才被带往客厅。
她的工作性质并非朝九晚五,但凡提前回家,都会给母亲杨淑华发信息,母亲便会准备她的晚饭。
家里有三个孩子,覃乔最初请过三位保姆,却都被杨女士以温和的方式劝退,只留下兰姐一人。杨女士并非为了替她省钱,而是认为自己即便退休了,也仍需发光发热。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覃乔再没有理由阻拦她这份“老骥伏枥”的劲头。
晚饭后,覃乔将三个孩子叫到房间,她有话要说。
她用半年时间了结了国外的项目,此后工作重心将放在澜川。如此一来,孩子们的上学问题便提上了日程。
覃乔坐在沙发上,覃昭野和覃乐晞分坐两旁,Danie则坐在她腿上。她轻抚着晞晞毛茸茸的小脑袋,问覃昭野:“昭野,你是哥哥,能保护妹妹吗?”
她已看好一家外国语幼儿园,并与校长取得了联系,对方同意破例将三个孩子安排在同一班级。
“晞晞能保护自己。”覃昭野嘟着嘴说。
说是哥哥,其实昭野只比晞晞早出生两分钟。让同龄的孩子去照顾另一方,本就有些强人所难。
或许是她思想传统,总觉得男孩应当学会担当。可昭野有时反而比妹妹更爱哭,甚至显得有些软弱,语气稍重些,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始终想不通缘由。
直到——
她的好闺蜜楚语桐有次来英国探望她。楚语桐家是个男孩,整日跳上跳下,活泼开朗,像只小猴子般有用不完的精力。
“你们家啊,阴盛阳衰。”楚语桐快人快语,“昭野从出生起,身边不是育儿嫂就是杨阿姨。男孩子终究需要男人带。你看昭野,一不顺心就哭,被欺负也哭。我总担心长此以往,会磨掉他所有的男子气概……真不太像他爸爸。”
话到此处,她语气一转:“我觉得男孩女孩的教养方式本就不同。不是有句话叫‘富养女儿穷养儿’吗?我家老沈就是这么贯彻的。我儿子可怕他爸爸了,见到沈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过老沈说了,将来若有女儿,他一定把她宠成公主。儿子要是觉得不公平,就送寄宿学校去,没得商量。”
覃乔仍试图反驳:“可用同样的方法养……Danie就勇敢得多。”
“人种不一样!”
楚语桐说话一向直来直去。覃乔起初有些抗拒,但细想之下,这话不无道理。同样是在呵护中长大,昭野确实比妹妹更娇气。
“妈妈,我来保护哥哥吧。”晞晞拍拍小胸脯说道。
Danie在她腿上挪了挪,像个威风的小英雄:“我来保护弟弟妹妹!”
*
暴雨过去,今日澜川阴天,天气凉爽。
陈嘉树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揉着太阳穴回到办公桌前。刚落座,玻璃门便被敲响。
秘书田佳悦抱着一沓文件进来,将其放在办公桌的固定位置,随即绕到桌前开始汇报工作。陈嘉树取过一份文件,戴上助视镜,边听汇报边审阅,不时打断提问。
“70%?延迟多久?他们有没有给出具体的恢复时间表和替代方案?我们的安全库存还能撑多久?”
田佳悦翻到下一页:“根据函件初步评估,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三个月以上。对方表示会优先保障长期战略客户,但具体分配方案尚未确定,仍在协商中……”
陈嘉树最终就主供应商锁定与启用备选二供做出决策。田佳悦高效复述指令,等待他确认。
“这个应急会议,你来主持。”陈嘉树抬起头,颔首示意。
田佳悦正要收起文件,玻璃门又被叩响。未等陈嘉树说“请进”,门外的人已推门而入。
见来人是朱奥,田佳悦微微一怔。男人神色焦灼,径直朝她走来。这位向来温雅稳重的副总裁何曾如此火烧眉毛过?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陈董,”朱奥在田佳悦身侧站定,“东亭工厂出事了。两小时前,有一对父子从行政楼跳下,现在媒体把厂区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陈嘉树“蹭”地起身:“跳楼?!”
跳楼?
制造业人力需求大,大小意外时有发生,诸如手部受伤、腿部骨折,甚至严重至截肢……但员工跳楼这般骇人听闻之事,实在闻所未闻。田佳悦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
朱奥继续汇报:“工厂那边已经封锁起来,下班员工全部安置在宿舍区。”
陈嘉树脸色铁青:“人怎么样了?”他摘下助视镜扔在桌上,“谁给你们的权力封锁厂区?你当这是刑事案件现场吗?!”
朱奥一怔。
随即掏出手机,翻找厂区总负责人丁总的电话,连拨两通却无人接听。
与此同时,陈嘉树冷沉镇定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立刻通知安保部做四件事:第一,将所有媒体请到会议室,提供茶水并发布完整事件声明;第二,安排医务组配合医院全力抢救,同时安抚家属情绪;第三,所有员工按原岗位待命,派公关部携带录音设备下到车间;第四,全厂恢复正常上下班秩序。”
说罢,陈嘉树拄起盲杖朝外走去,田佳悦紧随其后。
朱奥仍伫立原地,缓慢消化完这番指令后,他找到秘书号码拨通,让她按陈嘉树的意思即刻传达下去。
*
“昨晚20时,科锐科技 B 市光明工厂爆发1000余名员工集体停工事件,这是我国制造业近十年来首次出现持续性厂区滞留抗议……”
上午九时三十分,《财经前沿》直播现场,穿一身珍珠白的主播覃乔坐在主播台前,神色凝重地面向镜头,语速明快地报道。
这是最后一条新闻,等覃乔说道那句“我是覃乔,《财经前沿》明天同一时间见”工作人员立即切断直播,关闭电源,拆卸摄像机上的云台。
而台上的覃乔合上文件,取下西装外套衣襟上的收音器,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她和那位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才起身下台。
助理送来了覃乔办公桌上的牛皮笔记本,覃乔拿着它坐电梯上十六楼进了会议室。
当天傍晚。一辆黑色宾利缓停在外国语幼儿园门口。绛色彩霞浮在天空,橙黄色光线洒在车顶上,跳动绮丽的光彩。
主驾驶车门打开,西装笔挺的男人跑去后座拉开车门。
车里出来的男人,发型干练利落,脸型硬朗,瞳眸深邃,尤其是高大挺拔的身形,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目光,但当他们看到男人打开盲杖,落地一刹,惊艳的目光变成惊讶。
只是瞬息而已,能将孩子放在国际幼儿园念书的,这些家长至少都是中产阶级,换句话说高学历训练成的教养刻在骨子里。
陈嘉树站在人群末排,小军在他身侧,跟着他一点一点跟随接孩子队伍往前挪。
“张翊丞的干爹,孩子在这儿。”
说话的是张翊丞的老师。
加上这次陈嘉树总共来接过张翊丞三次,他的特征太好辨认,老师想不记住都难。
张翊丞走到陈嘉树面前,陈嘉树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地问:“丞丞晚上想吃什么?”
“他奶奶提前跟我打过电话了,陈先生您将张翊丞接走吧。”老师对他说。
陈嘉树轻点头道了声谢:“谢谢老师”。于是,他牵起张翊丞的手往车那边走。
坐进车里,张翊丞打开书包,取出在幼儿园画的太空画给陈嘉树看。
“干爹,我画的太空人。”
陈嘉树微微笑,问:“可以给干爹讲讲什么样的太空人吗?”
张翊丞直接跪坐在皮椅上,将这沙幅放到陈嘉树腿上,然后他握住陈嘉树的一根手指,引导他摸到画纸上凸起的颗粒。
“让我猜?”陈嘉树问的同时指腹已在上面滑动。
这是沙画,一看就是在老师指导下完成的,沙面平整没有什么凹坑,陈嘉树猜:“这是一只书包?背着书包的太空人?”
张翊丞用力摇头:“才不是,这是太空人的吸氧包。”
陈嘉树笑了,继续边摸边猜,没有一个答对的。张翊丞将画纸塞回书包里:“我回去给奶奶看。”
车在马路上行驶,小军开车很稳,若不是偶尔停下等红绿灯,就像静止一般。
陈嘉树轻抚孩子的头,柔声道:“丞丞,这几天呢,你得睡我这儿,爷爷奶奶去旅游了。”他在孩子面前说了谎,事实上奶奶住院做胆囊结石手术,爷爷在医院陪护。
旅游?
张翊丞腮帮子鼓的更圆了:“我不喜欢爷爷奶奶了。”
“干爹带你去吃披萨。”
这类食物爷爷奶奶从不让他去吃,张翊丞抓住陈嘉树手臂,高兴地摇晃:“好哦,好哦,我要吃披萨。”
陈嘉树一个人是看不住张翊丞的,他还叫了个帮手。
田佳悦拎着一盒玩具,早已等候在餐厅门口。
“哥。”她看见小家伙,弯腰笑盈盈地打招呼:“丞丞,我们又见面啦!”
小军没再跟进去,而是坐扶梯下楼,他也需要去吃晚饭。
西餐厅是朱奥推荐的,头一次来,没想到里面灯光这么暗,陈嘉树一进这里,便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连餐厅内布置的大概轮廓都分辨不出。
田佳悦:“到了。”
在外面,陈嘉树即使拿着盲杖也不能规避所有的障碍,一路过来田佳悦时时刻刻留心着他。
服务员为他们拉开座椅,陈嘉树抬手向前探了两下,握住椅背缓缓坐下。田佳悦将带来的乐高玩具递给张翊丞,回头正看见这一幕。
作为哥哥的秘书,她早已目睹过他工作中的种种不便,但无论多少次,每次见他这样摸索,心里仍不是滋味。
在她心里,哥哥特别厉害,他是他们一中建校至今的天才,是奥赛金牌得主,白手起家从十几平米的维修店一步步走到今天。
也见证了他的视力在去年年中急转直下……有一个多月他的出行全靠助理搀扶,但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及与助理们磨合之后,现在外出他们只需在旁出声指路,哥哥可以自己独立行走。
趁没开餐前,田佳悦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眼睛红红的。一名端着牛排的服务员与她擦肩而过,这盘牛排放在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拿起刀叉,熟练地切牛排,切下一块放入嘴中咀嚼。
“行行给妈妈吃点。”
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的楚语桐抬起下颌,饥肠辘辘地问自己儿子讨吃的。而正是这一眼,被她看到斜对面的老熟人——陈嘉树。
真是活见鬼了。难得来趟澜川,第一个撞见的竟是他。古诗说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她只想回一句“冤家路窄”。
叉着牛排的叉子戳到楚语桐嘴唇,贴心的儿子最孝敬老妈。楚语桐咬住牛肉,脖子往后一抻,将肉从刀叉上拔下来,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楚语桐还暗戳戳地用手机拍下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自然是给覃乔看得。
这天晚上,快一年没见的闺蜜俩,躺在床上聊天。连打三个哈欠后,楚语桐终于忍不住提起陈嘉树,忍不住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
“看看,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忿忿道。
覃乔心里不想理会,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手机屏幕。
照片中陈嘉树面朝楚语桐的方向,目光却落在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甚至堪称慈爱的笑意。
再看那男孩,小脸干净清秀,穿着淡蓝色校服衬衫,胳膊纤细,看上去约莫四五岁,身高与她家昭野相仿。
男孩的眉眼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覃乔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朋友的孩子吧。” 她下意识地说。
楚语桐的手指重重落在屏幕中那抹浅黄色的背影上,身段姣好。
覃乔早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可能是公司的某个高管,也可能是合作伙伴,但无论是谁都与她无关。
“我来做个推测,这么大的孩子也许不是老陈的,但有没有可能是女人带来的?”
楚语桐指尖滑了两下,调出另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人站在男孩身侧,弯腰拿着纸巾,正亲昵的为男孩擦领子上的污迹。
拍得特别清晰,男人加深的笑意,小孩懂事且乖巧,女人爱子心切的贤惠……单看照片确实很像一家子。
“可惜了,没拍到女人正脸,我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拍,但我有看到她的样子,长得很漂亮,关键年轻,看着二十出头。”她叹了声气,“男人啊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年轻的。”
覃乔这次直接别过头,漂亮的、年轻的、带孩子的……那是陈嘉树的事,她管不着。
见覃乔似乎不大高兴,楚语桐将手机反扣在掌心,靠过去撞了下她的肩膀,“怎么?前夫找个了年轻漂亮的心里不平衡了?”
覃乔被她直接整无语,滑进被窝里,被子拉到下巴,闭上眼睛睡觉。
楚语桐努努嘴,看了眼紧阖眼皮装睡的女人,还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隔了半晌,女人眼皮颤了颤,低声补了句:“明天上级领导检查,睡觉。”
*
东亭厂事故发生的第三天,陈嘉树就这件事开了第二次会议,会议围绕东亭厂区那对父子跳楼之后集团的应对方。
会议结束,其他人鱼贯而出,会议室里只剩陈嘉树和田佳悦。
陈嘉树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他偏头对田佳悦说:“公关部你多跑几趟。”
田佳悦新闻学研究生毕业,进集团后曾在公关部待过两年,之后被提拔到董秘位置。
“我知道了。”田佳悦合上文件,回视陈嘉树,再次留意到他发青的眼睑,抿了抿唇,道,“哥,这种事情企业中不少发生,只要处理得当,对集团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陈嘉树放下手,修长匀称的指骨压在文件上:“工人在行政楼跳楼,绝不是临时起意,更不会毫无缘由。他们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大型企业层级复杂,底下人想瞒,上面确实很难事事洞察。”田佳悦斟酌措辞后道:“蚂蚁躲在石头缝里啃地基的时候,大象确实看不见。”
陈嘉树倏然起身,他拿起一边的盲杖,拉开椅子,绕开会议桌,走到落地窗前,田佳悦夹着文件走跟过来,停在在他身后。
堆积的铅色云层,豁然打开一条蜿蜒的缝隙,金灿灿的光线穿透玻璃照在男人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
修长脖颈上可见浅淡的青色筋络,微凸的喉结仿佛嶙峋山峰。这时山峰微微起伏,那道低沉的声从喉头溢出,“查吧,你立刻带队审计去东亭,我要精确到每一笔加班费。”
乔树集团在国内共建了三个厂区,澜川本地总厂职员近万人,另外两个厂区分别在F市和Z市,上月交上来的报表统计出两个厂职员一万五千人,这还不包括全国八百多家直营门店。
“咳咳……”
走神那两秒,被陈嘉树克制低沉的咳嗽声拉回,田佳悦侧眸。
陈嘉树握拳掩唇,咳了几声才止住,脸色已有些发白。
她担心:“感冒了吗?”
“喉咙有些发痒,不碍事。”男人摇摇头。
*
楚语桐这次带儿子来澜川纯属是无聊来打发时间。
实验室刚完成一个大项目,领导一高兴给她批了半个月的假,上班的时候想休息,休息的时候虽不想上班但挺没劲的。
儿子呢,班级里爆发手足口,放假一周,于是她一合计就把他一块给带了过来。
只是覃乔忙的没空搭理他们,两人聊天时间仅剩暖被窝时,楚语桐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第二天带着孩子们,保姆以及杨阿姨一块去游乐园玩了一趟。
到了第三天,覃乔说是下午要出公差,去一千多公里外的F市下的某个小镇,做跟踪采访。
好像是什么人跳楼身亡了,她实在犯困也没听明白。
下午,楚语桐带着儿子来机场送覃乔。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楚语桐泪意上涌哽咽着说:“下次你来看我,知道吗?”
覃乔连连点头,嘱咐她一定照顾好自己。如此感人的画面,楚一行却冷酷地吐出两个字,“肉麻。”
窗外,一架飞机在停机坪上滑行得越来越快,机头昂起之后整个机身脱离地面,且越升越高,不多久就没入了淡蓝色的天际中。
背后传来开门声,覃乔的思绪因那一声“咚”倏然抽回。
紧接着手杖点地声混着沉稳的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贵宾室里本就空荡荡,从而显得这道声像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房子突然响起玻璃珠弹发出的脆响,拉扯着她头皮上的某条神经。
事实上还有另一种女性很优雅的高跟鞋踩地声音,只是她最先给忽略了,难道说是楚语桐提的那位带孩子的女性朋友?
下一秒她的猜想被推翻。
“陈先生您搭乘的MU517航班已安排独立安检通道,预计14:20分登机通道开启。”
是空乘小姐。
覃乔依然没有回头,抱臂环胸,平静地望着窗外第二架正在滑行的飞机。
盲杖声停在她身后不远,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和皮椅陷下去轻微动静告诉她,他坐到了沙发上。
在她还在猜测陈嘉树是不是一人出行时,他的助理进门:“陈董,资料都带上了。”气还没喘匀显然是忘了什么,跑回去拿了再跑回来。
门外响起候机大厅航班即将登机的提醒,这道声落下,陈嘉树在沙发上扭身,跟着沙哑微沉地声音响起:
“覃主播,从我踏进门时起我就在想,原来最远的距离,不是隔山隔海,而是明明听得见呼吸,却装作陌生人。”
语调沉在怅然与伤感之间,看似随口一提,却像烧红的细针在她心脏某处戳了一下,刺疼感让她的身体本能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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