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宋温黎在云间阁的私人包厢开喝已有半小时。
“你知道吗?他不爱我了……这么多年,一点都不了。”
“好啊尹司尧,还真是干脆利落,说不爱就不爱!别人都好歹七年之痒,他倒好,这才短短半年就原形毕露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宋温黎喝得满脸通红,因着酒精上头,对站在她旁边伺候的酒侍怒火中烧地吐槽道。
宋温黎长得很漂亮,她眨着一双亮丽自带深情的标志性桃花眼,眼尾泛红。
神色间却满是难过失望,言辞里也尽显委屈。
真可笑。真荒唐。
纤细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杯壁,话毕又仰头灌下满满一杯红酒。
酒刺进喉咙,滑入肺腑,原本胸腔内刚消下去些的灼烧热气瞬间腾地一下比之前更甚。
宋温黎显然酒精上头毫不在意,她顶着被红酒轻微剌嗓的声音骂道:“尹司尧那个混蛋,他简直不是人!”
这会所是尹氏旗下产业,旁边的酒侍吓得不行,内心惊得直打鼓,感觉自己的高薪工作要插上翅膀跟他说再见。
救命!
谁来把他面前这位尹家少奶奶给抬走,再听下去,他怕不是待会就要丢了工作被迫下载某直聘了。
“结婚前天天把我哄得团团转,结婚后这半年来对我不理不睬……”话到一半打了个酒嗝,越想越憋火,尹司尧这厮居然敢冷落她!
这一定是他从哪学来的PUA招数,一定是!
宋温黎气得把酒杯重重拍在茶几上,不吐不快,接着骂,“这简直是诈骗!”
“好啊,手段全用在骗我一个破画画的是吧?尹司尧那个道貌岸然的诈骗犯!”
“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几个臭钱!本小姐没有吗?我宋温黎没有吗!”
越说越气,火直直往外冒,宋温黎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却忽感好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控制不住往前一头栽去,竟是晕了。
晕倒前,她好像落入了一个格外熟悉的怀抱。
她听到了,那个害她的罪魁祸首,他用着最无奈的声音,跟她道歉。
说他知道错了,喊她回家吧好不好。
陷入昏迷前,宋温黎不由得自嘲,肯定是她喝酒喝多出的错觉。
他一个大忙人,自从婚后天天早出晚归的不停连轴转,哪有时间纡尊降贵来找她。
但她还是好想回这个错觉一句。
不回,不好。我真的生气了。
尹司尧看着彻底昏死过去的宋温黎,叹了口气,揽紧后打横抱起。
他对一旁的酒侍温和地说了句:“辛苦照看我夫人,我会和这边的主管进行沟通,本月你的工资翻三倍,权当感谢。”
尹司尧话落,礼貌地微微颔首,便抱着怀中人离开了。
在尹司尧来之前一度担心饭碗不保的酒侍:和刚刚少奶奶那一通臭骂的只能说完全判若两人!上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板,他一定会为老板鞍前马后在所不辞的!
*
宋温黎醒来后入目第一瞬就是尹司尧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
原来昏迷前的熟悉不是错觉。
宋温黎率先败下阵来,转移视线看向房内花瓶插着的白玫瑰,朵朵盛开,娇艳欲滴。
她的口吻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显然余火还在:“尹大忙人,这大白天的又不是在夜里,你怎的有时间来管我了?是怕我晕死在会所丢你们尹家的脸吗?”
尹司尧无奈苦笑着摇摇头:“阿黎,你明白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现在担心我了?早干嘛去了?”
宋温黎火气又上来了,呵,男人。
他倒是一直都能够这么温文尔雅好脾气,伤她的时候也是。
心中某个不想再隐忍的念头忽地升起,宋温黎直视尹司尧道:“我们离婚吧。”
结束这场让她现在每天都倍感难受的婚姻。
尹司尧的背僵直了些,垂在腿上的双手紧握,但似乎已有预料,他的声音虽满含愧疚,解释的话语却依旧犹如温风细雨的柔和:“阿黎,之前一心工作冷落了你,是我不对,我只想着你嫁给我以后,我能为你去打拼,让你拥有比以往更多的金钱和地位,可我却恰恰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尹司尧,金钱、地位,你家缺吗?或者,我家缺吗?”
宋温黎摇头,“不,我们都不缺。所以你给我比以往更多的这些,对我来说真的需要吗?很遗憾你错了,我不需要。我想我们可能并不合适,离了吧,对彼此都好……有那么美好的过去,别以后做对怨偶。”
两三秒后,尹司尧打破死一般的沉寂:“阿黎,我们去旅行吧,去环游世界。”
此话一出,如惊天大雷轰地炸开,宋温黎顿时以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圈突然说出无厘头话的尹司尧。
尹司尧看着宋温黎,继续一字一句郑重道:“我们把不开心的都忘掉好不好?从现在开始,我陪你,去任何地方。你画画总喜欢满世界的走,那我就陪你转遍世界。我真的知道错了,阿黎。”
“尹司尧,你发烧了?”宋温黎抬手在他面前扫了扫,狐疑地盯着他,不然怎么净说些令她难以置信的话。
尹司尧轻轻握起宋温黎的手抚上他的脸庞,眼睛里满是知错的小可怜神色,语气极为小心翼翼地讨好道:“那要是我发烧了,阿黎,你还会心疼我吗?”
宋温黎很想把手一抽,说句最好烧傻了我才不心疼滚!
但,该死的。
从小到大,二十六年前最早始于娘胎的交情,二十年自幼时的相处。
尹司尧是懂得如何拿捏她三寸的。
他知道她就吃他这一套,她舍不得。
他当起了赌徒,他愿意抛出一切,只为赌过去和他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能让她回一次头。
“尹司尧,你认真的?”宋温黎摩挲着他的脸颊,字字句句道,“要跟我走?我去哪你去哪?”
她的眼神始终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些许破绽,可惜她失败了。
“绝无虚言。”他的声音温和且坚定。
对于尹司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操作,宋温黎顿时气焰部分被熄灭了,轻咳,声音稍缓道:“那好吧,我……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
心里明明在吐槽自己心疼男人会倒大霉。
嘴上却偏偏竟说着些原谅的话。
呵。宋温黎暗啐自己真是没骨气到极点。
“已经足够了,感激不尽,我的阿黎。”尹司尧紧紧握住宋温黎的手,低下头虔诚地轻吻她的手背。
双眸喜悦地眯起来,好似弯月,他微笑看她:“谢谢你对我的包容,阿黎。”
“婚后这半年来,我没想到竟会是因我让你如此隐忍受苦,我以为的想要在物质上加倍对你好,实则却令你难言冷落,苦不堪言。你一定很难受,这是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那行吧,你最好说话算话。另外,就算是特别深厚的感情遇到事也需要彼此间相互沟通来维系,你懂我意思吧。”
尹司尧笑了:“我懂,有事一定多沟通。”
宋温黎的气在尹司尧真诚的解释和道歉下终于消散,她双手重重捏了把尹司尧的脸,起身下床,“收拾东西,订机票,先去繁市。”
尹司尧问道:“是要回宋家看看?”
“嗯。”宋温黎拉出行李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尹司尧疑惑订机票这回事:“不坐家里专机?”
“不愧是大少爷,挺会享受。”宋温黎冷不丁阴阳道。
尹司尧:……
宋温黎速度很快,衣服都折好放进了行李箱,然后又整理些她需要的物品:“不坐,而且记得要订经济舱。”
尹司尧皱眉道:“可你从没坐过经济舱。”他倒是坐过一次,舒适度真很差。
“体会一下顺便找找创作灵感不行?”
尹司尧:你看我信吗?
“好,我安排。”就算知道她有别的目的也没辙,尹司尧只能顺着,打开手机买票。
宋温黎忍不住提醒:“你还没收拾行李。”该不会想让她整理吧。
尹司尧看出她的心思,好笑道:“总得先让我买完票。”
*
两个小时后,京城机场,两人泊好车,拖着行李进电梯出地下停车库。
一出电梯,宋温黎另一只没背托特包的手挽上了尹司尧的手臂,大步流星地走向要去的航司值机区:“走,值机去。”
听着宋温黎话语间洋溢着高兴,尹司尧问道:“阿黎,你好像特别开心?”
宋温黎点点头。
尹司尧更加不解了,她坐经济舱这么开心的?
“为什么?”
“秘密。”
宋温黎不会承认,她很早之前就想和尹司尧一起体验一下从京城飞往繁市的全过程,体验他以前来找她时所做过的全部事情。
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因为和父亲吵通架被停掉所有家族资源。
在那之前他出行哪怕要坐飞机也是坐的家里私人专机。这架吵完,弄得就算坐民航也被限制只能去坐经济舱。
他父亲本意是想让他跟自己服个软便收手作罢。
谁知道尹司尧年少气盛,偏不吃硬,跟他父亲顽抗到底。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生头一次坐着民航,坐着经济舱来繁市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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