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O颁奖典礼结束后。
“安老师，能不能帮我们单独拍张照呀，回去发给我。”
得到老师许可，少女的手随意搭在少年肩上，另一只手比耶，脸上是洋洋洒洒的笑意。
少年不经意间看了眼她，也笑了，摆出张扬的姿态，跟着少女一同对着镜头手势比耶。
手机快门按下的瞬间，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每次回来你都盯着这合照看，”宋温黎夺走摆在桌上的相框，手轻勾尹司尧的脖子，“这么怀旧？”
尹司尧回过神来，轻声道：“嗯，确实挺怀念。”
这张照片是那段青葱岁月最为显著的标志，至少他觉得。
“是在怀念满分的自己？还是金牌的我？”
尹司尧思忖片刻道：“怀念那时身上总有股冲劲的我们。”
“当时我能全身心投入喜欢的数学，不用管什么公司企业，一心沉浸数学的世界。”
尹司尧尴尬捏了捏鼻梁，“令人发笑的是当时看你对数学的上心，我误以为你也和我一样喜欢数学，CMO后还和你定下在IMO会面的约定……你居然也肯答应我。”
“那当然是我也想与你在这一领域赛事继续当同伴一起比赛。”
而且莫名有种当众官宣的既视感，宋温黎垂眸暗想。
把相框摆回原位，她耸耸肩，继续道：“况且我确实对数学观感还不错，虽不排除爱屋及乌想通过数学更加了解你的想法，但数学也确实成为了我除开艺术外最喜欢的科目。哈哈我高考能有697的高分，以文化成绩第一名进京华大学美术学院，数学满分功不可没。”
宋温黎得意吹嘘完，即刻正色道：“司司你清楚，数学和艺术之间，只不过我纯粹更喜欢艺术罢了。”
“我享受天马行空的想象，享受画画带给我的精神财富，享受着人们看到我的画心中起波澜的成就感。当众多享受叠加，显然数学关于难题解开的优越和竞赛名次的夺得已经无法满足我了。所以即使我再喜欢你，再喜欢因你而喜欢的数学，但首先我得是我自己，我秉承遵从心声走向艺术和画笔，这种未来可期的感觉，很棒。”
“阿黎，你做的很好。可有时难免惋惜你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被淹没。”
上天不应该让两种天赋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何尝不是种资源的浪费。
“它们在那一天，就不会被淹没。”宋温黎指了指专门放置得奖奖品的柜橱，里面赫然挂着的YMO金牌、CMO金牌和IMO金牌，三本证书立在金牌旁，以及高联和华杯赛的金牌和证书。
宋温黎安慰着尹司尧惜才的心：“研究数学的人才这么多，不缺我一个。司司，而且我数学也没你好，不要总给我一种我数学比你牛的错觉。”
尹司尧乐了：“我只是单纯觉得可惜。”
“知道你客座教授职业病劝学劲又上来了，不然你不理解我和你结婚干嘛？”
尹司尧忍俊不禁：“别说，我好像真有点劝学病上身？那我还真要谢谢你的体谅了阿黎。”
“我赞同你说的，人这一生能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并持续为此付出努力，这就够了。”尹司尧揉了揉宋温黎的头，语气轻松愉快道。
“是的。”宋温黎笑了，“所以我满足了，我很快乐。”
尹司尧感叹道：“原来我也很快乐。”
在成长的路上至今没有放弃热爱的数学。
这就够了。
“好，我们都快乐，司司，现在我们快乐地躺起睡觉吧，我困了。”宋温黎晃晃他的胳膊道。
*
翌日清晨。
夫妻俩穿好运动套装，宋温黎还想着喊宋父晨跑，谁知扑了个空。宋母说他更早就去了公司处理昨天在家待着堆积的事务。
宋温黎摇摇头，一副深感遗憾的神情，掏出手机给宋父发了条vx。
送往尧：爸爸，是时候该给自己肩上减负。也是个大人了，不要总让你女儿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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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温黎感叹自己太孝顺，她爸爸铁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般知冷知热的贴心小棉袄了。
宋父没回，大抵是在忙。
宋温黎也不打算等他消息，直接关上手机和尹司尧去别墅临近的繁江滩路晨跑。
到繁江滩路刚好六点，晨光熹微，天色犹如晕开的银灰渐变颜料。
宋温黎踏着极为舒适的运动鞋，匀速慢跑，脸庞迎着清冽的微风。
眼角扫过右侧的尹司尧，他的步伐一直在顺着她的速度有条不紊地进行调整。
六岁他来宋家开始，由于他身体素质的不行，晨跑这件强身健体的事便因此被宋父提上了日程，还让她当起陪跑。
是什么时候？
从起初心中的不满抱怨，到最后就算他身体日渐变好要取消这个之前让她头疼的晨跑，都被她以担心他的身体而阻止。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她不是不喜欢睡懒觉，也不是特别喜欢跑步这项运动。
而是她会害怕，她怕他的身体会因停掉晨跑而开始变差。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司司，你答应我一件事。”宋温黎突然道。
尹司尧：“你说说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同意。”
“我们每天都要坚持晨跑，除非日后我们实在老得跑不动了再停。”
尹司尧微怔，似没想到宋温黎会提如此要求，旋即像想到什么，温和的眼神看向她，笑道：“好，我答应你。”
“阿黎，我的身体状态现在非常健康，你要学会放心。”
岂料尹司尧这句无心的话却突然击溃宋温黎深藏内心的防线，她瞬间蹲下蜷曲着身子抱头痛哭。
她真的很害怕。
*
几个男生搭手把尹司尧从人工湖内拉上来，宋温黎气极了，上前怒拍尹司尧一掌，平生的好教养荡然无存，第一次飙脏话出口骂道：“尹司尧你是傻逼吗？陈韵她失心疯要推我，你为什么替我挡？”
尹司尧没有丝毫生气，如黑曜石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你不会游泳。”
宋温黎霎时更气，胸膛不断起伏，火大地嘲讽道：“你又会了？没事逞什么能，湖深一米五能要我的命？你身体状态差的不行，等下感冒发烧了怎么办？”
尹司尧低下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见尹司尧浑身湿透的可怜样，宋温黎也不忍再骂下去，没好气道：“李允的外套，他去喊老师了，你俩身高差不多，快把湿外套脱了换上。”
*
自从他十二岁为了救她落水再度感染重症肺炎进医院，医生下病危通知单需要联系家属动手术。
往后她便开始惧怕死亡。
或者说，她害怕他的离开，也断然无法接受。
她至今记得爸爸问医生手术成功概率有多少，医生叹气说的四成。
那一夜在手术室外的她真的吓得要死。
直到手术成功，她才感觉自己悬着的心落下，沉重的身体像重新活了回来。
“乖乖，我没事，真的。”尹司尧轻轻把宋温黎拉起，温柔拂去她的泪水，“你日日都照看我，我怎能不好？”
“眼泪是珍珠，小宋公主不哭了好不好。”
宋温黎这才噗呲一声，泪中含笑骂道：“初中就说了不准再喊我小宋公主！你又忘了是不是，皮痒了？”
“只要小宋公主不哭就好，皮痒就皮痒吧。”
宋温黎臊得直跺脚：“尹司尧！别再喊了！”
“好。”尹司尧见她不再哭的目的达成，顺从地应了声。
“那我们继续跑？”
“嗯嗯。”宋温黎点头，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要求，“天天都要跑。”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尹司尧也不厌其烦地再次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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