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被林清源小心地扶着,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深蓝色长衫——这是王秀兰特意让人送来的,说“出院要穿得喜庆些,讨个好彩头”。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虽然还需要慢慢调养,但精神头好了很多,走路时脚步也稳了不少。王秀兰跟在一旁,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林建国的病历和医生开的药方,时不时会伸手扶一下林建国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关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冷淡。
“卓安,你看这太阳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咱们回家就能好好过年了。”林建国转过头,笑着对卓安说,语气里满是亲切,仿佛早就把卓安当成了家人。
卓安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是啊叔叔,这天气正好,回家就能贴春联、挂灯笼了,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王秀兰也跟着开口,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卓安,家里的春联和灯笼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一起贴呢。还有你做的那些点心,我特意留了一些,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吃。”
林清源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幕,他悄悄握住卓安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卓安转过头,对上林清源温柔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些曾经的阻碍、争吵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期待。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的阳光更加明媚,街道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偶尔能听到几声零星的鞭炮声,还有小贩叫卖年货的吆喝声。林清源把林建国扶上车,王秀兰也跟着坐了进去,卓安则牵着卓远的手,慢慢走到车边。
“卓安,你也快上车吧,外面风大。”王秀兰探出头,对卓安说,语气里带着自然的关心。
卓安笑着应了声“好”,拉着卓远坐上了车。车子缓缓开动,沿着街道往林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卓安,等过了年,我和你阿姨就帮你和清源筹备婚礼,”林建国靠在座椅上,看着卓安,认真地说,“咱们林家娶儿媳,不能委屈了你,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请上所有的亲友,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们林家的好儿媳。”
卓安心里一暖,轻声说:“谢谢叔叔阿姨,其实不用太麻烦,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好。”
“那可不行,”王秀兰接过话头,语气坚定,“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马虎?我已经跟你陈阿姨商量好了,她认识最好的裁缝,到时候让他给你做一身最漂亮的喜服,还有凤冠霞帔,咱们按照中国的老规矩来,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来。”
卓安看着王秀兰认真的样子,她没想到,曾经那么反对自己的王秀兰,如今会为自己的婚礼如此费心。她眼眶微微发红,轻声说:“谢谢阿姨,您太好了。”
“傻孩子,”王秀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卓安的手,“以前是阿姨不对,对你太苛刻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阿姨会把你当成亲女儿一样疼。”
车子很快就到了林家老宅。下车后,卓安一眼就看到,老宅的大门上已经贴上了红色的春联,院子里也挂起了几个红灯笼,虽然还没完全布置好,但已经有了浓浓的年味。王秀兰牵着卓安的手,走进院子,笑着说:“卓安,你看,这春联是我让清源写的,他的字还是跟你叔叔学的,写得不错吧?”
卓安看向大门上的春联,字迹遒劲有力,写着“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心里满是欢喜:“写得真好,清源的字真好看。”
林清源走过来,从背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发绳,发绳上系着两颗珍珠,递给卓安:“卓安,这个给你,算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卓安接过发绳,心里暖暖的,她抬起头,看着林清源,笑着说:“谢谢清源,我很喜欢。”
林建国看着眼前的一切,笑着说:“好了,咱们先把东西放好,然后一起贴灯笼,晚上我让厨房做些好吃的,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一家人忙碌而温馨。林清源和黎卓远踩着梯子挂灯笼,卓安和王秀兰则在一旁帮忙递东西,林建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偶尔指点一下,脸上满是笑容。夕阳西下时,院子里的灯笼都挂好了,红色的灯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晚上,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有红烧肉的香味,有糖醋鱼的香味,还有黎卓安最喜欢的鸡汤的香味。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酒杯里倒满了红酒。林建国举起酒杯,笑着说:“来,咱们干杯!祝咱们一家人身体健康,开开心心,也祝清源和卓安,早日修成正果,幸福美满!”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卓安看着身边的亲人,心中默默地对父母说道,自己终于在异国他乡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虽然曾经经历了很多困难,但幸好,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晚饭后,卓远拿着烟花在院子里放,林清源牵着卓安的手,站在院子里,看着半空的烟花,侧过头凑在黎卓安的耳边说:“卓安,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卓安靠在林清源的肩膀上,轻声说:“清源,不用谢,能和你在一起,能和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就很幸福了。”
夜风轻轻吹过,院子里的红灯笼轻轻摇曳,映着两个人依偎的身影。
1924年的秋天,雅加达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炽烈,变得温和而明亮。林清源的果园里,沉甸甸的椰子挂满了枝头,风一吹,椰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哼唱着欢快的歌谣;橡胶树的叶片间缀着晶莹的胶乳,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就连果园角落的香蕉林,也挂满了一串串饱满的香蕉,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甜气息。
距离林建国出院已经过去半年,这段时间里,林家老宅和果园始终被温馨和睦的氛围笼罩。王秀兰彻底放下了对卓安的偏见,每天都会拉着卓安一起研究菜谱、挑选布料,把筹备婚礼的事当成了最重要的事。林建国则时常和姐弟俩聊起广州的往事,还教黎卓远写毛笔字,偶尔也会跟着林清源去果园转转,指导卓安打理橡胶园。
婚礼定在重阳节这天,王秀兰说“重阳节寓意长久,希望他们的日子能长长久久”。从八月开始,一家人就忙着筹备婚礼:王秀兰托华侨商会的朋友从新加坡定制了一身红色旗袍,旗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布料是上等的真丝,摸起来柔软顺滑;林建国则亲自手写了请柬,邀请了华侨圈里相熟的亲友,还有果园里的工人——他说“卓安是果园的功臣,婚礼上不能少了这些一起奋斗的伙伴”。
卓安也没闲着,她和林清源一起把果园里的小仓库收拾出来,改成了临时的婚礼场地。他们在仓库的屋顶挂起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在门口搭了一个用椰子叶和鸡蛋花编织的拱门,还在场地周围摆上了从附近花店买来的鲜花,有红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还有卓安最喜欢的兰花,整个场地被布置得温馨而喜庆。
婚礼前一天,卓远特意去唐人街买了一套新衣服,是浅灰色的短打,还买了一条红色的领带——他说“我是伴郎,一定要穿得正式些,才能帮姐姐撑场面”。晚上,他还跑到卓安的房间,兴奋地说:“姐,明天我一定要帮你挡酒,不能让姐夫欺负你!”卓安看着弟弟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好,姐姐就靠你了。”
当天晚上,果园里的工人也来帮忙,有的帮着打扫场地,有的帮着准备第二天的食物,还有的跟着林清源一起去城里拉酒水和食材。整个果园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期待——他们都为卓安和林清源感到高兴,也盼着第二天能见证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
重阳节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卓安就醒了。她躺在果园小屋的床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今天,她就要嫁给那个一直守护着她的人,就要在异国他乡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没过多久,王秀兰就带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妇人走了进来,妇人手里提着一个梳妆盒,是王秀兰特意从城里请来的化妆师。“卓安,快起来梳妆吧,咱们要把我们的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秀兰笑着说,手里还拿着那件红色的旗袍。
卓安点了点头,在王秀兰的帮助下换上了旗袍。旗袍很合身,衬得她的身材格外窈窕,红色的布料映着她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格外娇艳。王秀兰看着卓安,眼里满是满意:“我们卓安真是好看,比那些华侨千金还漂亮。”
化妆师开始给卓安梳妆,她先是给卓安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容,描了眉毛,涂了口红,还在她的眼角点了一颗小小的痣——她说“这是‘美人痣’,能给新人带来好运”。然后,她又给卓安盘了一个发髻,还从梳妆盒里拿出一个用鸡蛋花编织的花环,戴在卓安的头上。鸡蛋花的香气清新淡雅,萦绕在卓安的发间,让她看起来更加温婉动人。
“姐,你真好看!”卓远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卓安的样子,忍不住惊叹道。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是他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姐,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虽然不贵重,但我希望你和姐夫能永远幸福。”
卓安接过戒指,眼眶微微发红,她把戒指戴在手指上,笑着说:“谢谢卓远,姐姐很喜欢。”
就在这时,林清源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格外英俊。看到卓安的样子,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卓安,你真漂亮。”
卓安看着林清源,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说:“你也很好看。”
王秀兰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心里满是欣慰。她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里面是一对金耳环和一条金项链,是林家的传家宝。“卓安,这是我嫁给你叔叔的时候,你奶奶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传给你。”王秀兰把首饰戴在卓安身上,轻声说,“希望你和清源能像我和你叔叔一样,一辈子相濡以沫,幸福美满。”
卓安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眼泪快要出来了。她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件首饰,更是王秀兰对她的认可和祝福。她看着王秀兰,认真地说:“阿姨,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也会好好和清源过日子,不辜负您的期望。”
上午十点,婚礼正式开始。果园里的小仓库被挤满了人,有华侨圈的亲友,有果园的工人,还有附近村庄的村民——他们都是听说了黎卓安和林清源的故事,特意来祝福这对新人的。
黎卓安挽着林建国的胳膊,慢慢走进婚礼场地。林建国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衫,脸上满是
儿子成家的欣慰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卓安的手,小声说:“别紧张,清源是个好孩子,他会好好待你的。”卓安点了点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站在场地中央的林清源身上。
林清源也在看着卓安,眼里满是温柔。他看着卓安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个不小心打翻肥料桶,却还是努力道歉的女孩,如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他的心里满是幸福,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卓安,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林建国把卓安的手交给林清源,郑重地说:“清源,卓安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能让她受委屈。”林清源点了点头,紧紧握住卓安的手:“爹,您放心,我会的。”
婚礼的主持人是华侨商会的副会长,他笑着说:“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欢聚一堂,见证林清源先生和黎卓安女士的幸福时刻。这对新人在异国他乡相遇、相知、相爱,经历了很多困难,今天终于走到了一起,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祝福他们!”
台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吹起了口哨,整个场地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接下来,主持人开始主持婚礼仪式。他先是让新人交换戒指,林清源拿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宝石戒指,戴在卓安的手指上,轻声说:“卓安,以后我就是你的丈夫了,我会永远守护你,永远爱你。”卓安也拿出一枚银色的戒指,戴在林清源的手指上,眼里满是爱意:“清源,我会永远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
交换完戒指,主持人又让新人发表感言。林清源握着卓安的手,看着台下的亲友和工人,声音坚定地说:“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和卓安的婚礼。卓安是个善良、坚韧的女孩,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是她一直陪着我;在果园最困难的时候,是她一直帮着我。以后,我会和她一起,把果园打理好,也会把卓远当成亲弟弟一样照顾。等有机会,我们还会去中国找卓安的二妹和小弟,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台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卓安的眼眶微微发红,林清源一直记着她的心愿,一直把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她看着林清源,轻声说:“谢谢大家的祝福,也谢谢清源,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卓远。在印尼的这些日子,是你们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以后,我会和清源一起,好好过日子,希望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真正团聚。”。
婚礼仪式结束后,宴席就开始了。场地中央摆了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烤乳猪、清蒸鱼、红烧肉,还有印尼当地的特色菜,比如沙嗲、巴厘岛炒饭,还有用果园里的椰子做的椰子鸡,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亲友和工人们纷纷入席,开始品尝美食。林建国和王秀兰坐在主桌,热情地招呼着亲友,时不时还会给卓安和林清源夹菜,让他们多吃点。
席间,有几个华侨圈的长辈走到卓安身边,笑着说:“卓安,你真是个好姑娘,不仅能干,还这么孝顺,清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卓安连忙道谢,说“都是叔叔阿姨和清源照顾我”。还有的工人对林清源说:“老板,卓安姑娘是个好人,您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我们可不答应。”林清源笑着说“一定,一定”。
吃到一半的时候,卓远突然端着一个酒杯走到林清源面前,认真地说:“姐夫,我敬你一杯。你要是以后敢欺负我姐姐,我第一个不答应!我会保护我姐姐的!”说完,他还举起拳头,做出一个“威胁”的样子。
林清源看着卓远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接过酒杯,和卓远碰了碰杯:“好,姐夫答应你,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姐姐,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要是我做不到,你就来收拾我。”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林建国站起来,拿着一个酒杯,对大家说:“今天,我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我的儿子娶到了一个好媳妇,更是因为我们林家多了一个好女儿。我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清源和卓安,也希望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好好生活,好好奋斗,创造属于他们的幸福。”
大家纷纷站起来,举起酒杯,为卓安和林清源的幸福祝福。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洒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卓安看着身边的林清源,看着眼前的亲友和工人,这场简单的婚礼,虽然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昂贵的嫁妆,却充满了真挚的爱意和温暖的祝福,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傍晚时分,婚礼渐渐结束,亲友和工人们陆续离开。黎卓安和林清源站在果园的门口,送别着每一位客人,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
客人都走后,卓远也累得躺在地上,喘着气说:“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就是有点累。”卓安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累了吧?快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林清源牵着黎卓安的手,走到果园的椰子树下。暮色中,椰子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鸡蛋花的香气。林清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胸针,胸针上刻着一朵兰花——是卓安最喜欢的花。
“卓安,这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林清源把胸针别在卓安的旗袍上,轻声说,“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你的二妹和小弟,以后,我们一起努力,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卓安看着胸针,眼里满是感动。她靠在林清源的肩膀上,轻声说:“清源,谢谢你。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林清源紧紧抱着卓安,轻声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守护你。”
暮色渐浓,果园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椰子树的“沙沙”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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