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聆将头抬起看向姜宗元：“父亲，我不怪婉妹妹。她也是不小心的，我毕竟是做姐姐的，总要让着妹妹。”她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一个很喜爱的香囊找不见了，我想了想应还是在净业寺，或是摔下山坡时掉落了。能否请父亲替离离找到香囊。”
“父亲现在就起程，离离放心，我一定将香囊找到。”说罢姜宗元便拂袖而去。
姜宗元走后，姜鹿聆再也忍不住，抱着痰盂吐了出来。
“小姐，你是胃不舒服吗？”云渺道。
“无事。”
云悠为她顺着脊背，“小姐，您那日没有带香囊去寺庙呀。”
她们三人没有被唤走，自然在屋内听到了一切。
姜鹿聆没有避讳她们：“就要让他亲眼见到净业寺的后山。”
云悠云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月娘确是笑了，她道：“只有亲眼所见，二小姐的谎言才能不攻而破。”
姜鹿聆含笑点头。
姜家世代簪婴，虽是文官，却也是为承明的江山做出许多功绩。只是传到姜宗元这一代，似乎有凋零之势，他无心为江山做贡献，只顾结交重臣。如今的府内也只剩下文远候这个虚名了。
不过姜宗元虽有些愚钝，可到底是自小受过上等教育，还是有原则与底线的。
他决不会纵容允许自家女儿做出伤人性命之事。若是不小心便罢了，可姜婉媛绝不是不小心。所以姜鹿聆只需引导他去看事情真相。
月娘似是惊讶于她的转变，欣慰地笑了笑，“病中苏醒，小姐似乎稳重了一些。”
姜鹿聆向她眨眨眼，像是承诺。她道：“从今日起，我定会保护好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云渺面色惊喜道：“小姐这是摔傻了吗？是我们会保护好小姐才对。”
姜鹿聆并未解释，她掀开被子下床道：“替我梳头吧。待父亲回来时，好戏也就开始了。”
“是。”云悠跟上姜鹿聆的步子。
姜鹿聆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台上摆满了脂粉盒，香水罐，每一个都外观精美。
各式各样的簪花也置于上面。她抬手拉开首饰盒，盒子表面镶嵌着一颗青色宝石。
隔层与抽屉内放着各式耳环、项链、手镯等。
她将一支紫品流云簪拿在手中端详。这簪身如夜空中翻滚的流云，仿佛将一片紫色星河凝聚。很是漂亮。
有多久没见到成色如此好的簪子了呢？自她成为谨王妃起，就一心为归容歧谋划夺嫡，为帮他笼络朝臣，她的嫁妆几乎要全数覆没，就连祖父为她贴补的钱财也没能留下。
自那之后自然也是见过的。
祭天之日，凤冠霞披，锦绣华服。
想到这，姜鹿聆攥紧手中簪子。
“小姐，今日簪这翡翠蝴蝶簪如何？“云悠说着便拿着那支翠绿色的誉子在梳好的流苏髻上比划着。
姜鹿聆将握紧的手松开，将手中那支簪子递给云悠道：“簪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小姐喜欢就好。”云悠笑着应下。
簪子簪好后，姜鹿聆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梳了发髻，面上未施脂粉，此时她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不过她并不打算用脂粉遮盖虚弱，待姜宗元归来，她如纸般虚弱的脸色只会为今天这个府内即将发生的事情，添一把火。
她弯了弯唇起身道：“更衣吧。”
“是。”
不多时，姜鹿聆身着以紫色为主色调的烟罗绮云裙从屏风里走出。她朝着窗边的檀木小几走去。
月娘提醒道，“小姐，今日药还没有喝。”
姜鹿聆回忆了一下那汤药的味道，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她语气有些嫌弃道：“不喝了，那药太苦了。”
姜鹿聆坐在檀木小桌前，拿起手旁黑色的棋子开始下棋，她兼顾两方，自己与自己对弈，她手执白子时总会时不时皱起眉毛，待想到破解之法将棋子放于棋盘上时，她的眉头才会舒展开。
如此反复，她再看向窗外时，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刚好隐去。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赶到，她呼吸有些急促道：“大小姐，候爷召您去祠堂。”
祠堂。
姜鹿聆手中动作停顿一瞬。
“即刻就去，下去吧。”月娘向那丫鬟摆摆手。
姜鹿聆将手里的白子再次落在棋盘上吃了一个黑子。
她收手起身，眉眼弯弯道：“走吧，看戏去。”
棋盘之上，白子呈包围之势将黑子团团围住，黑子无法脱身，无法反击，只能看着每一颗靠近核心的棋子被吃掉。却也无力回天。
姜鹿聆来到祠堂内，看向里面的景象——姜宗元背手而立，面向祖宗牌位。
林云卿身着湖蓝色衣裙站在一旁，她目光扫到姜鹿聆的那一刻，眼底带着一丝鄙夷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姜鹿聆不慌不忙地走近，便见姜婉媛身着粉色衣裙跪在地上，她虽年纪尚小，但她的眉眼间与林云卿很是相像。仔细看她的眉眼，是可以看出那若有若无透出来的娇艳。
她在见到姜鹿聆时，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一记坦诚直白而又盛满厌恶的眼神，令姜鹿聆一愣。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原来姜婉媛对她的厌恶竟如此明显。
姜鹿聆很快收敛情绪，微微欠身行李，“父亲。”她停顿一瞬后又道：“母亲。”
姜宗元听到声音转过身，三两步走到姜鹿聆面前，他一手拉过姜鹿聆的手，一手抚摸她的脸。
他似是有些自责道：“离离，是父亲不好，没能找到你丢失的香囊。不过父亲去街市给你购置了许多新的香囊，我一会便差人给你送过去。”
姜鹿聆浅笑道：“既如此，那便多谢父亲了。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婉媛，故作不知：“婉妹妹这是怎么了？”
姜宗元脸色阴沉下去，他拍拍姜鹿聆的手道：“你身子虚弱，父亲先命人搬把椅子来。”
“不必了父亲。祠堂静地，就别折腾了，我受得住。”姜鹿聆婉言拒绝。
姜宗元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提步走到姜婉媛面前。
“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姜婉媛的脸上。
“老爷！”林云卿焦急地喊道。
在祠堂内的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啪”又是巴掌音响起。
姜宗元问道：“你可知错？”
姜婉媛似是很委屈，她道：“婉儿有何错！父亲无缘无故让我跪在祠堂，现下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我做了什么错事父亲要如此对待我！”
“是啊候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林云卿想上前，但看到姜宗元的怒火，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姜宗元见她这不知悔改的样子，他胸腔起伏道：“你没有错？你小小年纪竟生出害人性命的狠毒之心！还敢说你没错！”
姜婉媛依旧是哭道：“我何时害过人性命？父亲怎能这般说我！”
林云卿反应了一瞬，面上很快就浮起一丝慌张。
姜鹿聆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姜宗元再次抬手，巴掌落在林云卿脸上。林云卿被打倒在地。
姜宗元厉声喝道：“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连谋杀姐姐这等事都做得出来！”
姜婉媛听了这话，静默了一瞬，随后她抓住姜宗元衣角，试图狡辩：“父亲您是知道的啊！我不是故意为之的！我也是不小心才...”
“不小心？你还有脸说不小心！你们当初站的那处道路平坦，寺庙的僧人每天都会打扫。你蓄意将你姐姐推下山坡使她昏迷五日！还没有丝毫愧疚之心！这五日一次都未踏足过你姐姐寝屋看望！”他抬脚甩开姜婉媛的手道：“我姜家怎会有你这种残害姊妹的蛇蝎心肠！”
到底是年纪小，见姜宗元动怒。姜婉媛很快便哭道：“父亲！父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向姐姐道歉，还望您能原谅我。”
林云卿似是被那一巴掌打得丧失了思考能力，此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来，急步来到姜婉媛面前，扬手扇了她一巴掌。
林云卿缓缓留下两行眼泪，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你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继而转身跪地面向姜宗元，面上装作楚楚可怜，柔声道：“候爷息怒，是妾管教不严。可婉儿毕竟才十二岁，您能否暂且饶过她这一次，日后妾定严加管教！”
看着跪在地下的柔弱夫人，姜宗元心下动摇。他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
姜鹿聆见状，掩面咳嗽。
安静的祠堂内，这一阵咳嗽格外突兀。姜宗元看过去，此时的姜鹿聆皱着眉头，因咳嗽不停瘦弱的肩膀抖动，眼眶憋得通红。
姜宗元猛然想起他今日将她们都带来祠堂的目的。是为向亡妻证明他没有让他们的女儿受委屈！
姜宗元别过头，看向一处角落里的墓牌，牌上刻着——亡妻何蕴慈之灵位。
姜宗元冷哼一声，对林云卿喊道：“你管教？你的管教方式就是纵容她行凶杀人吗？
林云卿还想说些什么，姜宗元摆了摆手道：“来人，上家法！”
很快家丁就将长凳搬来，手中还拿着粗长的木棍。
姜宗元怒喝道：“将二小姐带上去，打二十棍！就在这祠堂里打！谁也不许心慈手软，这个没力气了就换下一个！”
“是！”家丁齐声喊道。
姜宗元正欲离开，目光扫到此刻跪在地上的林云卿。语气不容置疑道：“你起来和我走。”
二人走后，祠堂里只剩下两个家丁和姜婉媛。一个家丁很快挥动木棍打在姜婉媛身上。
“啊！”姜婉媛的尖叫声响起。
姜鹿聆闭上眼睛，听着这极为悦耳的叫声。似乎还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
她来到姜婉媛面前俯身蹲下去，看着她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姜鹿聆凑近她的眼睛，忽然弯唇一笑，两侧梨涡明显。
“婉妹妹，疼吗？”姜鹿聆道。
姜婉媛恶狠狠地盯着姜鹿聆，嘴里不停叫喊着。
姜鹿聆起身，家丁正边挥棍边念叨着：“十五…十六…”
姜鹿聆停下脚步，笑道：“十一。”
一个家丁思索片刻，道：“是十一。大小姐。还有九棍。”
姜鹿聆点点头。重新提步离开。
姜婉媛的尖叫声不断传来。
姜鹿聆抬手揉了揉眼睛。
婉妹妹，疼吧？
你合该好好享受这一刻。
毕竟。
这只是开始。
离离复仇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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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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