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想了又想,觉得她不管怎么做都还是不对劲的原因出在‘关系’上。
清雅是她的养母,就算没有血缘也有着割不断的亲缘关系,所以清雅在身边的时候她就不会寂寞。
崔慎知曾经是她的夫君,尽管中间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也还是她的夫君,所以崔慎知在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寂寞。
如今她虽然交了很多朋友,但每个人都跟她没有关系,今天是朋友,明天一样可以是陌生人,更别说那些毫无交集的戏子了,她心里的寂寞当然会一直在,这才会总是想到不该想的人。
那么她就找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人不就好了?
于是平安决定抛绣球招亲。
如今她家资丰厚,找个出身不好的上门女婿不要太容易,有了这层金钱关系,对方再不喜欢她也会守着她,轻易不会离开她,她自然不会觉得寂寞了。
说干就干,平安连忙让丁香把这件事传遍整个清水镇,熟不知丁香的后背都湿透了,只能一面给京城递去消息,一面劝说平安。
“夫人,抛绣球招亲是个大事,总得挑个吉利日子才行,但是我看过了,这半年里都没有宜嫁娶的日子。”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样的人,再吉利的日子遇上我也会变得不祥,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丁香哽住了,又怕强硬的拒绝会引起平安的警觉,只能让厨子往平安的吃食里加了点东西,让平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浑身无力。
她以为这样就足够打消平安的念头了,但是没有,哪怕手脚有些发软,平安依旧坚持要抛绣球招亲,一副非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架势。
这下没办法了,丁香只能遂了平安的意,但是私底下吩咐让乔家的人赶紧过来,还不忘叮嘱他们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接到平安的绣球,乔家的人不行,乔家以外的人更不行!
到了茶楼后,平安就在丁香的搀扶下到了栏杆边,她看了看手边的绣球,又低下头去看着下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第一次清楚的想起了崔慎知。
她又要嫁人了,不知道崔慎知什么时候再娶妻,以他积攒多年的好名声和如今的地位,想必多的是好姑娘愿意嫁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倒霉到再遇到一个‘沈眉妩’了。
平安垂下眼,随手拿过绣球扔了下去,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去到了里间软榻上坐下。
“丁香,有人接到了你就带上了见我,没有我就再抛一次。”
丁香没想到平安坚持要得出个结果,脸色发苦的应了下来。
就在她思考是安排个天阉,还是个和尚接了绣球的时候,小厮领着个手拿绣球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到了她跟前,又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丁香这才松了口气,向面前这个拿着绣球的人福了福身子道:“我这就带您去见夫人。”
*****
乔思雨得知平安要抛绣球招亲后,拿上那些记录了平安异常举动的纸张去了崔凌仙的郡主府。
崔凌仙得知乔思雨到来有些疑惑,毕竟两人除了平安的事,并没有什么交集,但还是礼貌的把她迎了进来。
“乔姑娘,你找我有事?”
乔思雨面露尴尬的笑了笑。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来向郡主求助的。”
“求助?”
“是,”乔思雨把手边的东西递了过去:“还请郡主看看。”
崔凌仙接了过来,越看眼睛越亮,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连忙站起身向乔思雨福了福身子。
“多谢乔姑娘告知,我这就进宫去找慎知!”
“郡主等等!”乔思雨拉着崔凌仙的袖子说道:“您就没意识到不对劲吗?”
“我当然意识到了,平安这种种行径足以证明她对慎知是有情的,只是她到底年纪小没开窍,才会懵懂不知,以至于选择离开。”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这些可不是一天两天发生的事,您跟圣上日日都要过问殿下在清水镇的事,却从未听说过,不觉得奇怪吗?”
崔凌仙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你故意瞒着我们?”
“是。”
“为什么?”
乔思雨放开崔凌仙的袖子,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脸上的神情越发尴尬。
“不敢欺瞒郡主,是因为我觉得还不够。”
“还不够?什么还不够?”
“殿下对她和圣上的感情看得还不够清楚。”乔思雨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在殿下身边的那段时间里,亲眼见到了殿下有多么在意圣上,但殿下就是意识不到,才会胡思乱想到假死离开,如果不等到殿下清楚的认识到她对圣上的感情再撮合她跟圣上,那她就算是回到圣上身边,假死这样的事只怕还是会发生。”
崔凌仙听完,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话是有道理,可是没必要瞒着我跟慎知啊。”
乔思雨看向崔凌仙,眼里满是无奈。
“郡主,恕我直言,您觉得圣上要是知道殿下出现了这些异常,忍得住不在第一时间跑去清水镇找殿下吗?”
崔凌仙沉默。
“您看到圣上因为殿下伤神,整天忙于国事的样子,您忍得住不在第一时间告诉圣上殿下出现的这些异常吗?”
崔凌仙继续沉默。
“所以我才会瞒着。”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因为平安已经认识到她对慎知的感情了?”
“这就是我找殿下求助的原因了,”乔思雨苦笑了一声:“殿下她不仅没有认识到她对圣上的感情,还想歪了。”
“想歪?这能怎么想歪?平安对慎知的思念和在意都这么明显了,她还能想歪到哪里去?”
乔思雨有些开不了口,嗫嚅半晌后,心一横,闭着眼睛小声但清晰的说道:“殿下觉得她对圣上念念不忘是因为她身边没有个可以依靠的人,决定抛绣球招亲。”
崔凌仙懵了,反应过来乔思雨说的话后,着急忙慌的说道:“那你在我这耽误什么时间?!赶紧派人去阻止平安!她要是真这么做了一定会后悔的!”
“郡主放心,乔家的人可没有傻子,是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只是…”乔思雨叹了口气:“都这个地步了殿下还没有认识到她对圣上的感情,看来想要殿下主动意识到是不成了,这就需要郡主您的帮忙了。”
听到这话,崔凌仙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我想借陆神医一用。”
*****
平安听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睫毛颤了颤,努力坐直了身子往门口看去,却意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嘲讽道:“这不是名满天下的陆神医嘛,你怎么来了?是怕我把钱花光了跑回京城去?那你直接来找我就行了,何必打搅我招亲呢。还是说…你想要我跟崔凌仙娥皇女英共事一夫?我倒是不介意,但陆神医就不怕我入门后崔凌仙活不过三天吗?”
陆逢平冷哼了一声,随手把绣球扔到了一旁的茶桌上,带着不满瞪了平安一眼。
“我对你才没有兴趣,更不知道是你招亲,不然我早就远远的走开了,一眼都不会多看,我只是听人说招亲的是个和离了的妇人,发现了些不对劲,这才拦下了绣球。”
“不对劲?”平安轻笑:“你的意思是成过婚的妇人哪怕和离了也不能另嫁他人?我好歹也参与过一段时间的朝政,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条规矩?还是说这是新朝颁布的律法?”
“和离了的妇人招亲另嫁当然没有问题,”陆逢平顿了顿,皱着眉头看向平安的小腹:“只是怀着孩子招亲嫁人多少有些不同寻常,我还以为是遇到了有苦衷的可怜人,这才赶了过来,谁知道是你。”
平安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就不屑的的偏过了头。
“胡说八道!我是没想为他守着,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胡来到跟人有了孩子的地步,再说了,如今我虽然不算家财万贯,但是养个孩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就算怀上了也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招亲遮掩。”
陆逢平无视平安不满的眼神,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不经她同意就为她把起脉来,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结论。
“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就更不可能…”
平安僵住了。
——她离宫恰好快三个月了,而她吃下假死药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跟崔慎知抵死缠绵了一夜。
所以陆逢平的意思是…
平安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我离宫后是来过葵水的,怎么可能有孕。”
陆逢平挑了挑眉,语气十分淡定。
“那不是葵水,那是见红。”
“你忧思过重导致胎像不稳,才会有些见红,要是再不想些法子,这孩子就保不住了,”陆逢平松开平安的手,退后了几步站定:“不过这倒不是件坏事,你要嫁人,慎知也迟早会娶妻,你跟他…这不该出现的孩子没了反而是件好事。”
说罢,陆逢平不等平安说话就拂袖而去,不过平安也没有出言挽留就是了。
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软榻上,脸色惨白,满眼慌乱。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么巧…不可能的,陆逢平一定是在骗她,陆逢平一定是不满她在崔慎知娶妻前嫁人,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扰乱她的心神。
平安抓着丁香的手惊慌失措的说道:“丁香,你去找大夫来,找清水镇最好的大夫来,你快去!”
丁香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找来了个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夫。
老大夫给平安把了会儿脉后,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夫人,您这胎像有些不大好,敢问夫人近来是否有些见红?”
听到跟陆逢平一样的诊断,平安懵了,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丁香连忙上前说道:“我们夫人半个月前来过葵水。”
“那就是见红,按理说都快三个月的孩子是不该出现这种情形的,但是夫人的胎像…着实不大好,这样吧,我先开个安胎的方子吃着,五天之后复诊再看看是什么情形。”
丁香给了诊金,接过老大夫手里的药方就打算送他离开顺便去抓药,平安却抓住了他的袖子。
老大夫回过头去,有些疑惑的说道:“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平安想说她需要的不是安胎药,是落胎药,因为陆逢平说的没错,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该出现的存在,活不下来才是好事,但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抓着老大夫的袖子沉默着。
或许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人,老大夫并没有强行拉开平安的手,只是出言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忧,医者仁心,我自然会努力帮您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夫人您也得放宽心才是,不然您肚子里的孩子神仙也难保。”
平安不知道怎么办,松开老大夫的袖子后胡乱点了点头。
老大夫离开后,平安就在丁香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住处。
她蜷缩在床上,手轻轻的覆盖在小腹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按理说她是不该留下这孩子的,就像陆逢平说的那样,这孩子是不该出现的,不被期待的存在。
就像她一样。
可她有点舍不得。
说不出个缘由,但就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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