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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清明[番外]

孟允抒来到胤朝的第十五年,黎民报社开出了京城,许昭的官服也换成了紫色。

加班加点地处理完报社的紧急事务后,孟允抒火速乘着马车回府,赶往她的下一个行程。

她与门房打过招呼,一只脚刚刚跨过门槛,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清脆稚嫩的童声。

“娘亲!”

“你慢些,小心摔着。”孟允抒抱起那个扑在她怀里的小女孩,语气有几分责怪,但脸上尽是温柔的笑意。

“允抒,你回来了。”许昭紧随其后赶来,对孟允抒笑了笑,“报社情况如何?”

“放心,不是什么麻烦事,我都处理好了。”孟允抒抱着小姑娘走向许昭,“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过两日就是清明,许昭得了为期十日的节假,他和孟允抒事先商量好,打算趁此机会去一趟绥宁县。不凑巧的是,今日报社恰好出了点突发情况,便耽搁了他们启程的时间。

“不着急,我去叫车夫备马,估计他还要些功夫,你先坐下休息片刻。”许昭招呼孟允抒去歇脚,转而嗔怪她怀里的小姑娘,“小荷,你快下来,都这么大了还让你娘抱。你娘累了一天,让她歇歇。”

“娘亲说,她力气大,直到我十八岁她都抱得动我。”被称作小荷的小女孩昂起头自豪地反驳着,但还是听话地从孟允抒怀中溜了出去。很快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院中,拉拉孟允抒的衣角让她坐下休息,而后又端来茶盏,跑前跑后的,忙得不亦乐乎。

趁着这会空当,许昭也已经向车夫交代过启程事宜,他回到前庭给孟允抒倒了水,和小荷一起挨着她坐了下来。

孟允抒看着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笑道:“多谢许郎,也谢谢小荷。”

小荷是孟允抒和许昭的女儿,今年七岁。她的乳名源自那个过早地成熟、凋谢的姑娘。

孟允抒抿了口茶,照例盘问起小荷的功课情况:“近日你在学堂中表现如何,先生可有说你的字迹有所进步?”

“那当然,先生说我天资聪颖,又踏实勤学,是可造之才。”小荷自信地说着自己的成绩,流利地向孟允抒汇报了她近期学到的知识,“我早已将这些背得滚瓜烂熟了。娘亲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抽问我一段。”

小荷虽然年龄不大,但口齿清晰,能说会道,没有幼童常见的吐字不清的毛病。

孟允抒笃定地认为,这一定是因为小荷完美地继承了她的优良基因。

“你是娘亲的女儿,娘亲自然信你。”孟允抒摸摸她的发顶,又看了一眼许昭笑道,“你好好念书,争取将来胜过你爹爹,考个状元回来。”

小荷少见地踌躇片刻,有些没底气地问道:“可我若是无法在科考中脱颖而出,那该怎么办?”

“那也不打紧,你尽力而为就好。”许昭不想让小荷背上沉重的思想负担,为她宽心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看,你娘亲也没有参加科考,但城中百姓都很喜欢她。”

孟允抒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劲。小荷自幼就立志要成为女官,在朝堂上大显身手,她不是轻易退缩的人,也并非没有这个自信。

“小荷,只要你走的是正道,无论你将来做什么,娘亲和爹爹都会支持你。”孟允抒话锋一转,“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几日前谨言叔叔来访,他曾帮我检查功课。”小荷如实回答道,“那天他和我闲聊,告诉我科考难如登天,他当年险些考得走火入魔,所以劝我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光阴。”

孟允抒和许昭对视一眼,在心里把萧谨言怒斥了一通。

他自己对此耿耿于怀也就罢了,怎么还来摧残新生的幼苗?

“你别听你谨言叔叔胡说。”孟允抒极力地把小荷扳回正道,“你爹爹当年是探花郎,睿言叔叔还是状元呢。还有你盛姨,她只是不想入朝为官,所以才没有参加科考。若非如此,她都能把后面的人甩出十条街。”

“对,我当时也是这样和谨言叔叔说的。但他反驳我,说……”

小荷觉得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礼貌,于是瞥了许昭一眼,声音弱了下去。

“说这些人里面没一个正常的,一般人都做不到他们的程度。”

孟允抒和许昭一齐陷入沉默。

诚实固然是一种美德,但小荷才七岁,萧谨言居然向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没把小荷当懵懂无知的孩童看,也没把自己当成熟稳重的大人看。

最终,在许昭和孟允抒的合力劝导下,小荷终于打消了顾虑,恢复了那副率真果敢的模样。

两人背着小荷商定,短期内不允许萧谨言再接近小荷,以示惩戒。

一个小厮快步走来通报道:“老爷,夫人,车马已经备好了,你们现在出发吗?”

“嗯。”孟允抒放下杯盏看向许昭,“我们走吧。”

她已经给秋盈留过口信,告诉她自己往返大概需要八日。不用说她也放心,在这段时间内秋盈肯定会打理好报社,出不了半点差错。

孟允抒率先上了车,伸出双手接应许昭:“小荷,来。”

“爹爹等一下。”小荷走到马车前,却制止了许昭抱她的动作。她小心地在自己袖中的口袋里摸了一阵,让车夫张开手心,这才肯松开自己的拳头。

她挪开手,仰起小脸对车夫笑道:“吴叔叔,这是给您的。”

车夫看着那两个已经有些融化发粘的糖块,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小荷,叔叔保证让你坐得舒舒服服的,早些到绥宁。”

孟允抒早就发现,小荷的心思活络,脑子里面的主意也多,即使是她和许昭从来没有教给她的东西,小荷也能无师自通。这让孟允抒省了不少心,可同时她也不大容易揣测小荷的真实想法。

她把目光落到了小荷怀里的那个匣子上。

孟允抒和许昭将小荷夹在中间,她则把那个匣子紧紧抱在怀里,显得这个匣子才像是他们当中最重要的那个。

先前她和许昭曾多次询问小荷,这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小荷的口风实在太紧,始终不肯告诉他们答案。在孟允抒的旁敲侧击屡次被她识破之后,为防止她们之间出现信任危机,孟允抒只好就此罢休。

她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想,小荷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秘密,真不知道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奔波了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绥宁。在处理过一些琐事后,第三日上午,孟允抒和许昭一同前往他们计划内的目的地——开在绥宁县的黎民报社。

十五年过去,得益于各项新政的实施,绥宁县已经一改先前灰头土脸、穷山恶水的模样,街上的行人穿起了时兴的衣服,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孟允抒抬头确认了一下题写着“黎民报社”四个大字的匾额,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带着许昭和小荷大步流星地走进报社,对柜台后的那名女子笑道:“陈掌柜,你还认得出我吗?”

那掌柜闻声抬头,她愣怔片刻,脸上忽而现出惊喜的神色。

“允抒!”她激动地叫起来,扔下算盘跑来与她紧紧相拥,泪水很快便夺眶而出。

终于,她咽下喉头的兴奋分开二人,抹了一把眼泪,端详着孟允抒的面庞。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九年前。和那时相比,你完全没有变化。”

这陈掌柜正是陈玉宛。当年她和金婕在孟允抒的报社先行实习,后来又通过了考核,成为黎民报社的正式员工。在其后的几年中,金婕萌生了返回故乡的念头,于是找到孟允抒商议此事。最后,在孟允抒的帮助下,金婕回到绥宁开起了黎民报社的分社,而陈玉宛本就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因此索性随她一起来到绥宁,帮她打理生意。

孟允抒对陈玉宛笑道:“姐姐也和过去一样,还是那般容色倾城。”

“什么容色倾城,我的一双儿女都那么大了,我也人老珠黄了。”

陈玉宛自嘲着,她和孟允抒闲聊一会,这才注意到她背景中的许昭和小荷。

“不知许大人前来,我有失远迎,实在抱歉,还请您见谅。”她连忙给许昭行了礼,而后看了眼小荷问道,“这是不是……”

“对。”孟允抒肯定了她的猜测,“她是我女儿。”

小荷和许昭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两人的关系。

“小荷,过来。”孟允抒牵着小荷的手,向她介绍陈玉宛的身份,“这就是娘亲给你讲过的那位陈姨。”

小荷笑容明媚,落落大方地向陈玉宛行礼:“陈姨好。”

陈玉宛听到那个耳熟的名字,迟疑着问孟允抒:“她叫小荷?”

孟允抒的语气坚定:“嗯,乳名小荷。”

陈玉宛的眼波微动,她俯身看向小荷,温柔地摸摸她的发顶,像是在亲昵地问候一位故人。

“小荷,你今年几岁了?”

小荷欢快地回答道:“七岁。”

“嗯,我女儿与你年纪相仿,这几日若是有空,你还可以去见见她。”陈玉宛结束了与小荷的对话,直起腰对孟允抒说道,“金社长就在里面,我带你们去找她。”

在孟允抒来这里前就给她们二人写了信,她到这里一是为了视察报社的运营情况,二是为了和她们叙旧。

一行人在屋内落座聊了半晌,小荷插不进他们的谈话内容中,于是征得孟允抒的同意,在许昭的陪同下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到院子里玩耍。

金婕望了望小荷在花坛边忙碌的小小背影,对孟允抒笑道:“小荷真是活泼可爱,叫人见了心生喜欢。”

这句话让屋内的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金婕在张府待的时间太久,那些避子的汤药已经损伤了她的身体,郎中说她已经没有生养的可能。虽说她并没有生育子女的执念,但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她们都知道这是金婕心里的痛处,故而一直谨慎地绕开这个话题,对其避而不谈。

孟允抒打着圆场说道:“小荷生性好动,整日就知道调皮,外人看她倒是可爱,只有亲自教养她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对,他们最近闹腾得厉害,我都快烦死了。”陈玉宛附和着对金婕说,“等这次休假我就把他们送到你那里住两天,好让我清静清静。”

“你们和我说话哪还用得着这么小心。”金婕却不以为意地扬了扬手,“我就是在单纯地夸赞小荷,你们别想太多。”

而后,她对孟允抒展露出一个欣慰的笑颜,轻轻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还是活泼些好。”

孟允抒明白她的意思。当年菡萏只有十二岁,可她没有不懂事的资本,过早地告别了孩童的天真。

想到张府的陈年旧事,孟允抒提起了一个人。

“梅姨娘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可她的身子骨依然硬朗。她还是和过去那些年一样四处云游,前不久还为我寄来了信。”

说着,孟允抒取出一沓纸递给对面的两人:“这些都是梅姨娘自己画的。”

两人一张张地翻看那些水墨画,仿佛从南到北地巡游了一遍大胤河山,不住发出惊叹。

“过去这么多年,梅姨娘的画技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比以前更加精湛。”

当年在梅姨娘刑满出狱后,孟允抒曾专程去探望她,将程玄平的临终遗言转告给她,并向她询问日后的打算。那时她沉默良久,最后告诉孟允抒,她年轻时曾与程玄平约定,在闲暇时要一同出游,遍览大胤河山,可后来的这些年中,她都只在程府、张府之间辗转,连京城都没有出过。

于是,她践行了这个迟来的承诺。对梅姨娘来说,京城里充满了复杂的回忆,张府之事又闹得满城风雨,可她并不想让旁人窥探她的生活。因此她隐姓埋名,带着程玄平当初给他的定情信物,过上了四海为家的生活,行至哪里便住到哪里,沿路帮人治治小病,画上几幅画,也算是赎罪。

孟允抒知道,京城中的程玄平早已不是梅姨娘当初深爱的那位少年。正如她自己所说,程玄平在十九岁那年就故去了,她如今正是带着他的灵魂远走他乡。

别过金婕和陈玉宛,孟允抒又重新回到马车上,透过路边的风景想象着梅姨娘所见的景象,朝城郊的方向驶去。

随着他们一路往前,两旁的房屋越来越稀疏,而草木却愈发繁茂,连缀成一幅人间四月天的清明图景。

最后,马车在一处岔路口停了下来。前方的小路太窄,于是孟允抒等人下了车,改为步行前往目的地。

这里过去曾是一个小村庄,但如今已经成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空旷的山林之间,只有不知名的野禽发出苍凉悠远的鸣叫,久久地盘旋在孟允抒耳畔。

小荷见状挽紧了孟允抒和许昭的手,朝许昭那边贴近了些。

“爹爹,婆婆就睡在这里吗?”

这是埋葬许昭母亲的地方。当年他们村里的人故去之后都会回到这里,叶落归根。

“嗯。”许昭轻声安慰小荷,“别怕,待会到了那里,你就能见到旁人了。”

清明时节,正是人们纷纷前来祭祖的时刻。

“我不怕。”小荷仰起脸说道,“我只是觉得婆婆好可怜。这儿很冷,她还不能动……”

孟允抒扫了一眼走在前面带路的许昭,赶忙止住小荷的话头:“所以爹爹和娘亲才会来看她,和她说说话。”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许昭母亲的逝去依然是他心中最深的一道伤痕。

“没关系,允抒。”许昭转过头对孟允抒笑了笑,“我娘见到你,见到小荷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犹豫着放慢了脚步。

为了不让小荷发现他的窘态,他悄悄凑到孟允抒耳边问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对得起我娘的期待吗?”

孟允抒哑然失笑。所谓“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许昭这样吧。

为了让许昭放心,她低声耳语,用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许郎,你为夫、为父、为官都无愧于心,娘若是泉下有知,必然会倍感欣慰。”

归根结底,她对许昭的要求只有这些。

于是,许昭也站在他母亲的坟前,在心中将这些情况默默转述给她听。

“娘,如今绥宁县也有了专为穷人家的孩子开设的免费学堂,他们不用再为读书发愁了。”

“以前女子大多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可她们现在也一样能够通过科考入朝为官。”

“现今人们的婚姻大事可以不全由父母安排,他们若有心仪的人选,旁人不得横加干涉。”

这桩桩件件都与他母亲所遭受过的苦难相关,也是江芷兰、柳玉成、潘掌柜等无数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它们正在一一实现。

说到最后,许昭眼前只余下一片汪洋,泣不成声。

在孟允抒的眼神暗示下,小荷替许昭擦去眼泪,和孟允抒一起轻声安慰她。

而后,像是为了转移许昭的注意力,小荷举起了手中的那个匣子。

“爹爹,娘亲,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孟允抒将目光投向小荷,注视着她小心地打开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花环,从外观上就能看出编织者的手艺青涩。那花环上面簪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有些花朵已经有些发蔫,失去了原本的光鲜。

许昭愣了愣:“半月前你缠着我教你编花环,为的就是这个?”

小荷点了点头。

这般手艺是许昭从他母亲那里学来的,现今又传到了小荷这里。

孟允抒好奇地看看那些枯萎的小花,提出新的疑问:“那你为什么不采些鲜花来编它?”

“因为它们是我从京城一路带来的花。”小荷露出狡黠而自得的笑容,“这一路上我们每次停下来的时候,我都会偷偷采几朵花放在匣子里。”

她看看许昭,进一步解释了她的行为。

“爹爹说,婆婆一直想去京城看看,可她始终没能去成。所以我想带她走一遍这条路。”

孟允抒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至少她现在可以说,小荷有自己的主意并不是坏事。

“那你把它送给婆婆吧。”

孟允抒托着小荷的后背,让她走到那座土堆面前。小荷神情庄重,将花环缓缓放在土堆的尖顶上,就像把它戴在了祖母的头上。

做完这些,孟允抒带着小荷静立于许昭身边,向面前的老者致以最深切的敬意与缅怀。

一阵清风徐徐吹来,花环上的花瓣与叶片随风而动,如同老人飞扬的发丝。恍惚之间,孟允抒似乎听到耳畔传来一句诗文。

“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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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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