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旁边的窗户并没有关上，栾奕然瞥了眼，怔愣住。
我靠靠靠靠……
夏源余光可及窗外，察觉到窗外人是谁，刚刚做作业的一脸悲苦变成满脸兴趣盎然，压低声音朝秦影识挑眉道：“哦呦，秦大爷，怎么又下来了？最近怎么这么勤奋呐……不会是……”
秦影识嗤笑一声：“又不找你，管你爹这么多。”
夏源：“六六六六六六。”
栾奕然大脑空了半晌。
额……
好像秦影识在自己进班门之前真的还有说出一句自己没听清楚的话……
他当时说的是不是……
“那我一会儿下来找你。”
栾奕然：……靠。
栾奕然僵硬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他，明亮的双眸写满了不知所措。窗外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着实被逗笑，抱着一沓试卷，朝他勾手，示意让他出班门。
总算是起风了，楼下落叶纷纷，飘落上来的枯叶也因风而舞动，与地面摩擦在这安静的楼道中发出响声。
栾奕然不自在双手插兜就出来见人了，抿唇静静看着他，一向桀骜得乱撇的发此时在风中都显得乖巧：“秦影识。”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秦影识脑子空了一瞬，缓过来后颔首道：“走吧。”
栾奕然一愣：“去哪里啊？”
秦影识歪头，脸上微笑不减：“隔壁空教室啊，这破广州现在还这么热，想在外面等着被蒸发啊？”
栾奕然站得看起来有些乖巧：“……哦哦好的。”
秦影识看他慢吞吞走过来的动作，不禁轻笑出声，他抿着嘴笑，睫毛垂下来在脸颊投下两片颤抖的阴影，静静看着他走过来。
栾奕然被盯着害燥，突然走了神，缓过来后抬头：“你怎么站在原地不动了。”
秦影识轻笑：“谁让你走的太慢了。”
栾奕然：……？“你滚啊。”
隔壁空教室因为校内的教室不够用而被作为学校心理教室的同时又成了秘密的五班人的讲（聊）题（天）的专属教室。
此时的教室出乎意料的没有人，栾奕然惊讶了不久又自发想通了，温温柔柔的白老师看晚修，又有谁会怕？
空调开了26度，整个教室早已开始凉快起来，似乎很早就打开了。
那看来当时他说的话真的是类似于那句话了，栾奕然在心里为自己擦了把汗。
秦影识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入座，栾奕然眼神乱瞥一番，还是选择坐到他的对面的座位。
秦影识左手揉眉心，失笑道：“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栾奕然慌忙起身：“我……”
秦影识眼神轻轻上挑，温和的笑容随之绽放，说话时都携带着笑意：“诶……我逗你的而已……坐那也行的。”
已经站起身的栾奕然：……
坐回去太尴尬了，栾奕然“啧”了声，在秦影识怔愣的目光中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儿：“又不是因为你这句话，我早就想换位置了。”
诶，原来这个数学年级第一还挺要面子的啊。
秦影识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但抿唇轻笑，什么都没有多说出口。
“你……要问哪道？”栾奕然先开了口，旁边秦影识笑成这样看他让他更加不自在，他偏过头去故意不看他，“……快点……秦影识你别这么盯着行不行？”
秦影识没动。
栾奕然见身旁人愣是半点都没有回应，
“诶，”栾奕然坐不住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别在泉水挂机了，说话啊。”
秦影识被他这么一挥，登时回过神来，神情略尴尬，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抱歉，刚刚走神了。”
栾奕然：“……没事……你问哪题？”
秦影识揉动眉心，抿唇指向一道题：“这道……”然后偏头看去，发现栾奕然跟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见秦影识被他一直瞪着还半点反应都没有，栾奕然觉得有些好笑：“大哥，这是集合题。”
别跟他说数学年二这他妈都不会好吗？
秦影识彻底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看错了，”沿着那修长的手指看去，指腹落在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是这题。”
这才对嘛。
刚刚栾奕然脑子里地问题，秦影识用行动回答了他——好的。
栾奕然想打人的心终于压下，精力归回于题目之上，随手撕下一张他带来的草稿纸便开始列式：“这题考的是……”
栾奕然头发上的没被抚平的一撮毛不自觉翘起，若一根长在他头顶上的呆毛，他们沉浸于题目太深以至于没有发现他讲起题来时一晃一晃的。
栾奕然完完全全感受得到，秦影识的目光一直在他和题目上游走，在秦影识不知道第多少次看他的时候，栾奕然有些无奈地发话了：“你认真看题行不行？不认真看我回班了。”
秦影识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没有……真没有。”
突然发现自己的无依无据，栾奕然脸都黑了不少。
栾奕然：……靠。
下次秦影识再来问题他带个摄像头，录了证据才有效。
不对，为什么会有下次？
算了不想了……栾奕然靠近他的手臂撑起他的脑袋瓜，手指不安分地不断拨乱原先整齐的发。
“那你……好好听……眼睛别乱瞟啊，不然我又误会。”
“嗯呢。”
栾奕然：……
“……所以答案是二倍根号十五，”栾奕然为这道题的讲解画上了句号，抬头看时间，发觉临近下课，他收拾好自己带过来的资料，道，“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嗯好，”秦影识怔愣半晌，才应道，“我再看会儿题。”
栾奕然点点头起身：“记得关灯。”便朝门外走去。
秦影识凝视他的背影一声不吭，直到身影在他可视范围中消失他才慢吞吞地翻出他那张最后一道大题满分的答题卡，轻笑着收回去。
什么都没有多说，好久他才开始收回答题卡和刚刚栾奕然列算式用的草稿纸。
“走吧，”夏源在下课铃结束之后偏头对刚回来椅子没坐热的栾奕然说道，“叫上乐冬聆，我们回宿舍。”
“好。”栾奕然点头。
秦影识……真的好眼熟……
到底是在哪见过？
“栾奕然？……栾奕然？”
“oioioi，帅哥……怎么还不理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乐冬聆站在了他的面前。
栾奕然思考迟钝了许久，或许是反射弧长他慢悠悠抬起头来：“干撒？”
“走了，发什么呆？”乐冬聆微微皱眉，发问道。
栾奕然摇摇头，没接他这个问题，拎上自己外套就走：“走吧。”
“哦……哦哦。”
乐冬聆悄悄退到后面的夏源旁边，悄咪咪附在她的耳畔：“这人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夏源摇摇头。
许是他用正常音量太吓人，乐冬聆跟干了坏事般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听到才给了他手臂一巴掌：“你他妈……声音不能小点啊……”
夏源：？？？
这天晚上，宿舍他们聊得很晚，但栾奕然根本没理他们，即使他根本没睡着。
直到他们聊完了，甚至听见有舍友的打鼾声，他都没能睡成。
烦死了……即使这不是他第一次失眠。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这个夜晚，他梦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
那少年裹进光里面，又从光里走了出来，雾霭重重，但他笑得灿烂，像是春日暖阳，瞬间融化了栾奕然的内心。
那少年全身上下都在发着光，他像是光组合而成的杰作，笑得温柔，歪头眯眼，他叫了他然然。
然然……
他说，然然，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栾奕然浑身颤抖，眼角的泪在他不经意间落下，他音色都在颤抖，他几乎是在吼着的，他问，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为什么啊！？
他流着泪问，又是我又有哪里做得不好吗？！你说出来好不好啊……
他近乎嘶吼着一声有一声的我恨你……
那少年很抱歉地看着他，他那比栾奕然稍高地身躯压下，他说，我……至少现在……我回到你的生活了，你原谅我好吗？
栾奕然大脑瞬间空白了，他一直在向后退，直到听到他这句话。
他抬头颤抖着问他，是吗？……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我没这么好骗了……你醒醒吧……
你快离开……
那少年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他，心疼的尝试拭去他的泪，但手一旦触碰，就会穿过□□，跟穿模一般。
他笑得苦涩，他说那你……嗯……那我骗你了，你别哭好不好……
栾奕然看得见他眼角的泪珠，他听见了他说，他说我真的回来找你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能不能……
栾奕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向后退，这个精神空间很大，无垠，他永远退不到边上。
嘴里的不能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颤抖着不断启唇又合上，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那少年手腕上有表，他垂眸看向它，面部透出遗憾，他说得很可惜，时间到了，我陪不了你了。
我们有缘再见吧。
不……栾奕然连心里一直想说出的拒绝都说出不口。
直到看着他渐渐再一次被裹进淡黄的光中，他才颤抖着伸出手，奔跑着不停歇得奔向他。
还有再有缘能相见吗？他问自己，得到内心深处的否定答案后，他吼了出来。
不要！
我让你别走！
只可惜，栾奕然喊迟了。
来晚终究是来晚了，错过的光散开了就再也回不来。
白雾渐渐散去，栾奕然脚步停下，但手还抬着，泪痕仍存。
他才发现，刚刚那个也只是光而已，只是光线组合成的丁达尔效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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