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抿闻言,眉头微蹙,但还是解释说:“京海基地派我来联络东池基地。”
这是京海对于不完全从属于自己的基地的外交手段,说是定期联络,实则是明着派人监视这些基地的一举一动。若是沈抿在定期内失去了联络,就可以定义为是东池基地想要反叛,到时京海基地就可以借此出兵彻底接管了东池基地。
东池基地再大,到底不是国属,军事实力有限。京海若想对东池基地动手,虽不是件容易事,但不至于会输。只是这些年来东池基地足够低调,没有能让京海基地出兵的借口。这也是为什么京海高层一直想彻底管束了东池,却一直没能做出行动的原因。
程岑点了点头:“知道了,还劳烦你跟这两名守卫说一声,这个任务你是知情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用肯定的语气。沈抿虽为上校,可实际的权力却非常大,在京海的话语权甚至比曾经身为副司令时的程岑还要大。再加上他日记中所写的,程岑笃定沈抿也是非法实验基地的知情人,尽管那时的沈抿只有十几岁。
沈抿却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牢牢地黏在姜意身上:“这位是?”
程岑皮笑肉不笑回答:“这位是姜意,你应该听说过。”
“姜意啊。”沈抿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继续说:“我会跟两名守卫解释的,但姜意必须住在隔离区。”
“姜意住在隔离区,那我呢?”
“你住在居民区,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所。”
程岑简直气笑了:“沈抿,我想你应该清楚,姜意是我的任务对象,寸步不离保护他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沈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程岑,你要知道,姜意身上有咬痕,为了保障基地其他人的安全,必须将他隔离起来,在东池基地,他不会有危险的。其次,我想无论他在什么地方,你都会知道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姜意身上移开,落到了程岑脸上。
程岑当然知道沈抿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对方这是在威胁他。他目光不善地盯着对方,却不能说什么。因为沈抿说的是事实,是他不想让姜意知道的事实。
姜意感觉到程岑拦着他肩膀的手臂突然收了劲,疑惑地抬头看向程岑。只见程岑与沈抿对视着,目光间仿佛有电光火石,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最后还是程岑先行让了步,他拍了拍姜意的后背:“既然如此,就听你安排吧。姜意,上车吧。”
并非他怕了沈抿,而是担心沈抿这口不择言的嘴中会说些什么他不想让姜意知道的事。尽管姜意早晚会知道真相,但绝不是现在。
姜意虽不知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未多问,乖乖上了车。
沈抿和程岑之间,好像有一些私人恩怨。
装机车内,姜意看着程岑开车时面无表情的侧脸,询问道:“那就是沈抿吗?沈忠的儿子?”
程岑轻轻“嗯”了一声,未再说其他。
“那么......”姜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岑,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你和沈抿的关系不好吗?之前从没听你提起过他。”
程岑张了张嘴,刚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姜意就紧接着又补了一句:“看完他的日记时也没有。”
......看来今天不能随便说些什么绕过这个话题了。
程岑想了想,说:“关系不好算不上,他的性格你也看到了,不懂得变通,让人喜欢不来。我跟他没什么过节,只是单纯看不惯。”
见姜意仍有些不相信,他主动踩下刹车,将车停稳后,转头看向姜意,笑着问:“不相信我吗?”
对视的瞬间,姜意脸上染上些许红晕。他晕乎乎地摇了摇头:“没有,我相信你。”
程岑伸出手揉了揉姜意毛茸茸的发顶,又扶住对方的后脑,俯下身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分开时笑着说:“那就好,到了。”
姜意看向车外,惊讶于车子竟然不知不觉开到了一幢大楼下,这幢大楼十分气派,比姜意所见过的任何楼都要高大豪华。
隔离区位于这幢大楼后方,这幢大楼将东池基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城市,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安放外出归来疑似被感染人员的隔离区。
沈抿所乘坐的汽车先他们一步停在了楼前,他打开车门,站在车子外侧,视线却落在了他们所乘坐的装甲车上,无声地催促着。
姜意下了车,刚准备跟着沈抿离开,就见程岑也从驾驶室中走了出来。
程岑打开装甲车的后方车门,从中拿出了姜意的冷冻箱。他来到姜意面前,把冷冻箱递了出去:“这个拿着吧。”
姜意并未第一时间想到程岑的用意,冷冻箱中只剩下一支药剂,若无特殊情况他是不会再使用了,箱子明显放在装甲车中更为安全。
但有沈抿在场,他并不好多问,默默接过了冷冻箱。
对啊、沈抿。沈抿的日记放在冷冻箱中,程岑是因为这个才让他拿着的吗?是因为不想让沈抿看到那本日记吗?
沈抿见两人如此磨蹭,主动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姜意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事。”
“那就走吧,箱子需要我帮忙拿吗?”
“谢谢,不用。”
姜意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抿离开了,程岑站在装甲车前与他挥手告别。
沈抿带着姜意来到了大楼后的隔离区,这里比大楼小得多,外部看来并不起眼,可走进才知里面的设施十分高级,甚至连楼道中都装有制热的空调。
这里由两三栋公寓楼组成,完全被大楼挡住,若非走过来,很少有人能想到大楼后面还有几栋小公寓楼。
楼内十分安静,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走过,看着这些人的穿着神色,绝不像被隔离之人。
尽管姜意从未被隔离过,但也知道被隔离的人多半是有感染风险的人,这些人会恐慌会淡然,但绝不会平静到连走路都昂起脖颈,步伐快到能带起一阵风。况且东池基地也并没有理由给被隔离之人如此好的待遇。
沈抿带领姜意走到一扇门前停下,将拇指按在门锁上,门锁上的指示灯闪烁两下,变成了绿色。门随之缓缓打开。
“姜医生,请吧。”
姜意站在原地没动,放在口袋中的手握紧了枪柄,他注视着沈抿,目露警惕:“这里并不是隔离区吧?”
沈抿面不改色:“名字只是个称号。”
见对方不肯正面回答,姜意心中警铃大作。他警惕地盯着沈抿的动作,又用余光观察周围的环境。沈抿胆敢有一下多余的动作,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拔枪。
沈抿从军多年,眼神不同于常人,犀利无比。姜意的小动作他早就看在了眼中。但他并不想起无意义的争执,也并不想伤害到面前的人,于是只好叹息一声,绞尽脑汁从脑中搜罗出既不暴露对方身份又可以打消对方怀疑的说辞:“不必那么防备我,我单独把你叫过来,只是有事想要询问你,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不信任我的话,程岑是不会把你交给我的。”
姜意闻言面露犹豫,沈抿的话不无道理,程岑那般警惕的人,是不会将自己放入有一丝一毫危险境地的。但他仍不敢放松警惕,他与沈抿素不相识,不知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
“我与沈上校你素不相识,你有什么事想要询问我呢?”
沈抿朝着屋内微抬下巴:“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吧,我可不想让我的事成为其余人的饭后谈资。”
闻言,姜意只好抬腿进了房间,但握着枪柄的手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放松。
走进房间后,沈抿关上了房门,自来熟地坐在了沙发上。见姜意站在门边不肯动,他抬手指了指沙发对面的凳子:“箱子放在茶几上,坐吧。”
姜意这才慢吞吞地移动脚步,将医疗箱放在茶几上,坐到了沈抿对面。
“有什么事,说吧。”
沈抿却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不给我倒杯水吗?”
姜意摸不准沈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警惕的盯着对方,没动:“不好意思,这里不是我家,我并不熟悉这里,不知道饮水机在哪。”
沈抿看起来有些失落:“好吧,既然你开门见山的问了,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问你,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的事?难道沈抿和他曾是旧识?但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意盯着沈抿看了一会,未在对方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只好缓慢地摇了摇头。
“全部都不记得了吗?”沈抿又问。
“你是谁?”
沈抿叹息一声:“引起反感了吗?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很像我少年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他。”
但这问法也太奇怪了,哪有一上来就问别人有没有失忆的。姜意腹议,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这样啊。”沈抿的视线紧紧盯着姜意,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但很可惜,什么都没看到。半晌,他再次幽幽开口:“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臂吗?”
姜意虽不明所以,但为了向沈抿证实自己并非对方所找之人,还是乖乖撸起袖子,将苍白的手臂递到了沈抿面前。
沈抿伸出手拽住姜意的手腕,仔细观察着姜意的肘关节。
姜意顺着沈抿的视线望去,只见自己肘关节出有一个很浅的月牙形疤痕。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
这道疤痕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受伤形成的?他不记得了。
沈抿松开了手,甚至贴心的帮姜意将袖子拽了下来。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但姜意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是有些难过。
是因为自己并不是对方所找的人吗?
“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抿很快整理好情绪,他将视线看向一旁,落在了茶几上放着的医疗箱上:“听说你已经研制出了疫苗雏形样版,我能看看吗?”
看着对方微微发红的双眼,姜意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要应允:“不是雏形样版,不过你想看就看吧。”
得到了准许,沈抿才打开了冷冻箱。
箱中有两层,箱盖上别着各种药剂和工具,第一层放着仅剩一支的药剂。沈抿拿出那支药剂,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液体,声音低道几乎听不见:“你还是那么厉害。”
尽管姜意耳力超乎常人,却仍未听清:“什么?”
“没什么。”沈抿将药剂放回原位,准备查看下一层。
“等等!”姜意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沈抿看到了放在第二层的属于他的那本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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