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纷纷俱碎,震碎的理石滚到脚步,裴恩压低气息,单手搭在银玥上。他燃着手中的圣光,刚燃起不过眨眼功夫,一阵冷风忽然吹过,顿时熄灭。
身旁竟是些红眼的干尸,这些干尸光看着样貌可比外面的要恐怖的多,何谈凶厉?那些干尸面目阴惨惨,脚边扬起冷风,凄神寒骨,干尸嘴里发出的声响,如厉鬼在耳旁磨牙吮血,令人不寒而栗。裴恩的腰带借着黑暗的趋势泛着白光,黧黑的空中声势虚张,黑暗仿佛张着硕大无朋的鬼眼。
四面的干尸纷纷冲上来,裴恩一手划开银玥。
两旁一排的干尸口中滋长的曼陀罗瞬间被砍掉,却未伤那些干尸分毫。这些干尸原本曾经也是会走会跑的平常人,如今死后惨象,也算留他们一个完好无损的体肤,也圆了他一个安分的心愿。
虽说挺着个肚子行动略微有些不便,但身姿却灵敏妥当。裴恩咬着牙久久不敢停歇,的确,这些干尸并不像外面那般笨拙傻气,庙宇里面的干尸可懂得集体协作,上面主攻未成,随之进攻脚边。他摸着黑小心谨慎提防着身旁的一举一动,一旁干尸的声响传来,他蜷手挥起银玥,背部霎时一疼。
裴恩脸一青,肚子又是一阵痛。疼的他双眼直冒星星,他连忙起手银玥送上,二话未说,干尸的头颅咕噜咕噜的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他还不忘陪歉:“得罪得罪。”
银玥挥起挥落,身子也撑不了多久。这些干尸十月满胎,虽说凶猛残暴,但一直压在这庙宇底下不见光日。时间久了,尸体也发僵生硬。他一个人暂时对付得来,就要看外面的冥是否能察觉到这庙宇有变。庙宇内阴气潮湿,干尸群拥而至,手中的银玥早已布满曼陀罗的紫红液体。
潮湿的空气逼迫他不敢大口吸气,加上空气中掺拢着一层又一层的曼陀罗毒气。裴恩残喘不息,银玥死死的扣在手里。翻涌成群的干尸从理石中破土而出,嘴里叼着的曼陀罗散涌强烈气息。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手从未停息过,麻木的如同杀戮的机械。
见势,两侧的理石柱倒碎七歪八斜,身旁数不尽的干尸陆陆续续而来。一手甩开银玥,银玥搭在一根断了的石柱上,那石柱呈现斜坡,高高的挂在墙壁上。他强支着腰杆,脚下猛踩,力道很足,干尸被实实的踩中,他距离那干尸很远,能听的见干尸背脊发出骨节断裂的声响。
他下意识扭头瞥着那断了气的干尸,嘴里不停的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谁知就在这不经意之间,石柱上方猛窜出一个四脚攀附在墙壁上的干尸。
由于潮湿的缘故,裴恩脚下生滑,手心溢汗。一个踉跄,银玥脱手,他下意识捂住肚子,紧闭双眼。
这下糟了,掉下去真要变成干尸的养料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钻入后脊。恍恍惚惚之下,汗水刺痛双眼,这才艰难的睁开。才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落在一潭圣坛水池中,并没有感到疼痛,背后酥软发凉。
周围寂静无声,死寂冷清,干尸的嘶吼也销声匿迹。他慌忙坐起,燃起手中微弱的圣光。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冷汗瑟瑟,他支着双臂移到圣坛的石板上。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随后又望了望四周。
……
干尸一片平铺,他们口中的曼陀罗凋谢枯萎,空气中弥漫的毒气尽失,似乎这一切都没发生过。裴恩几乎都要崩溃破口大骂,麦迪逊不知去向,嗓子被曼陀罗毒气侵染难以吭声,他无力的双手抚着小腹上多出的这块肉,嘴角一抽,挤出一丝冷笑。
忽然之间,一双冰冷的手插进他虚弱无比的腰肢。耳边霎时传来一丝热气,裴恩应激,转身挣开那人的双手。
还未等他出手,那人开口解释道:“使者是我,我是阿因。”
裴恩松了松神,愣了一下:“阿因?”的确,圣光之下那张阿因的脸他不会认错,他叹了口气无力的撒开了手道:“你去哪了?”
阿因没犹豫:“我误打误撞入了这庙宇,由于这里漆黑,我只好躲在这圣坛水池旁。”
裴恩冷脸低声询问:“到这的时候没遇到什么东西?”
圣坛水池距离庙宇殿门有很远一段距离,刚起步就是灯烛干尸,要是如此简单抵达这里,也出乎裴恩的意料。然而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迈出一步,就算他是圣伯多禄的信使也没有这层魄力,他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阿因所说的话。
阿因续道:“当然遇到,一些干尸而已,使者没有遇到吗?”
他手中的圣光浮起,圣光落在一旁的石板中央。四周被照亮,裴恩潦草回应:“遇到了,拖他们的福,我掉进这池子里了。”
阿因略微得意,他的头轻轻探到裴恩的脸旁。裴恩望着那似笑非笑的双眼,也无力扭头忽视,谁知阿因稀奇的吭笑出声,他冰冷的食指抵在裴恩的小腹上。
这么一轻戳,裴恩全身打满激灵。
“使者怀的鬼胎怎会如此快?”阿因的鼻尖离裴恩的鼻梁不到一指之距。
裴恩扭头避开,沙哑着嗓子憋出一句:“多谢关心,但这并不关你事。”他现在十分恼火,语调都不是一个档次。
阿因指尖剥开裴恩湿透的外衫,两指有条不紊的在他隆起的小腹上来回划着。裴恩难耐,无力的拍开阿因的手。方才和那么多的干尸较量,现在别说阿因了,就是来一股清风,他也要被吹走不成。
见裴恩冷清不理,阿因另一只冰冷的手把玩裴恩的发丝,他嘴角埋笑:“使者被附属国边界那发疯女人划伤之后,不出几月才能患胎。现在如此之景,还是说使者早已不贞洁了?”
此话一出略带嘲笑玩弄,裴恩出于反抗,一掌拍向阿因胸膛,这一掌拍下说不出的熟悉。他全力抵着眼前的阿因,脚不停的在水池中拍打:“喂,放开我。”他被逼问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嘴里不停骂着难听的话。
阿因死死的握着裴恩的两臂嬉笑道:“使者如此激动反抗,那便是阿因猜对了,使者为何不早早告诉阿因,阿因现在得知此事可是又惊又喜。”
你惊什么,喜个屁,又不是你被破身!
裴恩紧皱眉,用力咬牙全力抵着,生怕一疏忽就被强行按到水里。水面溅起水花,池水噼哩噗噜的被一一打起。
他不知所措,两臂已经发硬,变干尸的前兆。他也无可奈何,谁知自己怀胎比放屁都快,说来就来。裴恩嗓子已经哑了,厉喝喃喃道:“放开我,你根本就不是信使,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因含情脉脉道:“使者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试什么?怎么试?
忍无可忍之际,裴恩一脚抬起,用力压下,小腿使出全力狠压在阿因的肩膀上。原以为这家伙会被压进水池中,谁知却一动不动保持在原地。
他开始后悔了...
阿因单手抓在他的小腿肚内侧,向上一扯。眼看大腿根部被抬到阿因的腰间,裴恩张口怒斥:“滚,放开我!”但双手早被阿因死死扣在上方,他气愤到直咬牙。
阿因含笑不语,那双眼睛逼的他无法直视。看这奇怪的形式怎么能够不动,不动会死的,鬼才不动。裴恩乱手乱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拳打脚踢。他可不想再被第二次破身了,太卑鄙龌龊了,自己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啊。
阿因伸手抬起裴恩的腰肢随之一扯,裴恩的下半身一凉。
“滚...!”一口清流随后涌入口中,裴恩脏话刚说到一半,眼前的阿因贴了上来,那双唇冰冷刺骨,口中的液体凉爽甘甜。
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喂的是什么鬼东西,只依稀感觉二人唇齿相依,缠绵悱恻。阿因的舌尖挑拨着裴恩燥热的舌腹,他的手不紧不慢的向下移去,附在裴恩的小腹上,有条不紊的在他小腹上来回划摸。
“...滚”裴恩一口鲜血挣了开来,踉踉跄跄的退后,他单手颤巍的扶着一旁的理石,口中残存一丝粘稠血水。
阿因嘴角溢出血色,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前的一幅美画骄色荡漾,这位娇涩美人发白的肌肤之下映着淤蓝的血管,涨红的面庞大口的吸着冷气。
美人虽美,就是凶厉了些。
他饮下阿因喂食的不明液体,未感到身体存有异样,只觉得小腹空荡荡。低头望去,小腹不知什么时候变的平坦无阻,轻松许多。
这家伙难道是来帮自己的?只不过帮的方式有些独特。
阿因望着脸色红润的裴恩,问道:“使者可清醒了?”
裴恩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我一直都很清醒...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男人内心古怪,属地痞流氓的。却非要装出一副软弱无助的模样,方才在外面没瞧见他现在这副饿狼食肉的疯痞模样,如今两人互视,这人反而另一副面孔。
阿因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使者现在要想办法出去才行,若是使者真想知道我是谁,出去了我会全部告诉使者,耽搁了些时辰,外面的那个罪可扛不住。”
裴恩先是冷笑了一声,他伏首不动。池子里的水清冷湿气重,但他口干舌燥,残留着阿因下唇血味腥气,他顿道:“多琳再能耐也抵不过一个罪,你少在这信口雌黄。还是你故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妨碍我找曼陀罗?”
阿因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我若是妨碍使者找曼陀罗,何必除了使者肚子里的鬼胎呢?唉,早知这样,我便不帮使者好了。也难怪,使者安分守己,这孩子的生父是和使者缠绵一夜的良人,定会前来找使者共同抚养这孩子,如今怪我,错管了一件姻缘事。”
“你...!去你妈的,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裴恩脸被气的红涨,心中怒火攻心,半天发泄不出来。
眨眼之间,他翻起池中冷水,掌心正出,池水溅起不到三米,能看出他是逼急了。借着池水的掩护,裴恩单脚踱动,并未出水面,圣光“唰”的一声打着池水击向阿因。
阿因身子一倾向后一躲,那缕圣光打在阿因的漆黑发梢处,他轻松负手躲开裴恩的招式。
裴恩并未松懈,挥起圣光骂骂咧咧道:“给我滚,你若无事可做就快些滚开,少在这装模作样。”
阿因嘴角微扬道:“使者尽管骂,阿因不会生气的。”
裴恩嘴角一抽,这男人什么癖好。讲到这里他的眼睛时不时盯向阿因手中那条长裤,每错,刚才这畜生把他裤子掳走了,但又生怕这家伙给一手撕了。
拿人家裤子,实属龌龊不地道的行为。
裴恩聚神,在此地不能浪费过多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四周漆黑一团,落入这池水中不知何时醒来的,若是再和眼前这个怪癖男人纠缠不休,乱糟糟的事兴许又会多起来。
他镇言道:“既然你是来帮我的,那你应该会有办法对付外面的多琳。不如这样,好人做到底,带我离开这地方,事后我在向玄天好好说说你的功绩,提拔你做神明?”
阿因踱脚走上水池道:“使者已经猜到这一切都是把戏,那就不要小瞧外面的那个疯女人。而且我可是为使者而来,怎么可以要回报呢?只要使者愿意相信阿因,阿因愿意为使者做任何事。”
瞧着阿因这双深邃的眼睛,裴恩犹豫了半刻,暂时不能相信这人,他只能将计就计先离开这鬼地方,一切都好说。裴恩开口道:“我相信你,但前提是你先把裤子还给我。”话罢,他伸出手。
阿因呼吸停滞,伸手将那条惨白的裤子递向水池中的裴恩。迅速拿回裤子,他先是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猛钻进水池中。水池清澈,上面一层飘渺着冷气,玲珑模糊。若是远看,像是一潭温泉。冷气翻涌将水面牢牢笼罩,若不仔细看,不会看见池底。
水面泛起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冒出。
穿好裤子裴恩索性支起身子从池水中钻了出来,他二话未说离开水池,巴不得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阿因前脚迈出紧跟上:“使者大可不必在水池底下穿裤子,刚刚我又不是没瞧见使者不穿裤子的样子,不必避讳我的。”
裴恩拾起夹在石柱缝隙之间的银玥:“熟人若是在我身旁我一定不会避讳,何况你我相识不过一日,怎么能谈熟悉呢?”
阿因勾唇不语,裴恩转身离去。
……
二人绕出水池。
见水池的建筑样式,和平常宫殿里面居住所用的浴池有几分相似,冷风四起,他身上的水大多都被吹干,他弯腰贴地抚着地面。
地面的热流翻涌,是曼陀罗的气息。
阿因双手抱胸梳理道:“曼陀罗就在这地下,所剩不多了,拿出来也会枯萎死掉。也难怪,稀奇的东西长势也稀奇,天底下可能就只有这里会有了。”
裴恩掌心泛起微弱的圣光,他深知这曼陀罗需要塔耳塔洛斯的土壤方可存活,或是寄养在人的腹中,一旦拿出来,短暂的时间就会凋零。想到这里才发觉指尖已经完全扣进石缝中,到头来还是白做,自己却弄了一身脏,还牵扯进来了许多人,他强挤出一丝冷笑。
随即他站起身道:“怎么离开此地?”
望着满脸冷清的裴恩,阿因平淡道:“这里是庙宇内中心,被设了障眼法,原路返回就好。”
裴恩一手将银玥收回腰间,冷脸转身离去。
阿因含笑,低首望着那块残碎的石缝,里面的曼陀罗发出妖娆的气息。他一手轻扇,碎石化为灰烬。黑暗之下那束曼陀罗发出鬼魅邪恶的气息,令人陶醉生爱,黑暗之下,那双漆黑的长靴映在曼陀罗旁。
一只冰冷的手拾起血色曼陀罗,手腕上发红的焰形印记火红通明,他将曼陀罗蜷在掌心之中。刹那间,曼陀罗化为一颗珠子,被那黑色长袍的男人收起。
他含笑,向庙宇的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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