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柯化妆间出来时，已经快六点钟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
茉莉打开微信打了两行字，最后又删掉，直接点了上面的手机号码，按了拨通键。
几秒钟后，电话被接起。
“喂？你工作结束了？”好听的男声。
“嗯，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茉莉一边抱歉，一边想：这个时间点了，还有必要去买衬衫吗？虽然，她也猜到，也许衬衫并不是重点。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楚研对于等了茉莉整个下午这件事，似乎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声音如常问。
“在你公司楼下刚才见面的地方。”茉莉回。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不出五分钟，楚研便开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茉莉面前。
茉莉站在车前一眼辨认出，那是昨天在车站接楚研的那辆车。
车窗摇下，楚研坐在主驾说：“走吧。”
茉莉对他笑笑，上了副驾驶。
车子开动，茉莉甚至没问楚研带她去哪里。她就这么莫名地信任他，就像信任顾承欢一样。
四下打量，车里似乎没有女生常坐的痕迹，车内很干净，有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玫瑰的味道。
男人用玫瑰香薰？两个人共开一辆车……昨天那位不会真的是他的……男朋友吧？
似乎是车内过于安静了，楚研伸手点开音乐，一首抒情的英文歌在两人之间流转开来。
音乐将茉莉从无限的遐想中拉了回来，风格带一些欧美的乡村音乐风，是她喜欢的。
茉莉不禁又想起了顾承欢，他们两个人的喜好似乎从各方面而言都天差地别。就比如音乐，茉莉喜欢听抒情复古的，而顾承欢则喜欢听流行小众的。
主驾上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问：“在想什么？”
茉莉侧头，想了想说：“在想……你这么载着一个陌生女人单独出行，你的‘女朋友’会介意的吧？还是说……你根本没让她知道？”
聪明人都知道茉莉这句话的意图，连茉莉自己都觉得自己茶里茶气的。
楚研嘴角一斜，笑了，“我没女朋友。”
“哦……真的假的？”茉莉眼睛看向窗外，继续问。
“真的。”
茉莉没说话。
楚研接着说：“就算有，你我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坦荡的，她要真问，我就如实答。”
茉莉确定了，楚研真没女朋友，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说了，天下女人一样小心眼，这种事，就算嘴上不介意，心里一定介意死了，即便知道也许这两个人真的没什么。
那有没有男朋友呢？这话要是问出来，就真的冒昧了，茉莉很八卦，但是不敢问。也许人家只是朋友，哥们？
茉莉又被自己有些恶趣味的遐想逗笑了，她没忍住笑出声。
楚研好奇，“傻乐什么？”
茉莉手背轻点鼻尖，遮住了自己的笑容，缓了缓，摆摆手说：“没事，想到个搞笑的段子。”
“讲出来，我也跟着笑两声。”楚研继续说。
茉莉没想到楚研会叫她讲出来，整个人都蒙住了，憋着说不出来，因为她根本没段子可说。
最后她只得说：“我忘了。”
楚研却被这句话逗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像顾承欢了，茉莉看得很专注，连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几分：“你带我去哪儿？”
像是在问楚研，也像是在问顾承欢。
“先去吃饭吧。”楚研方向盘一转，拐进了世纪大厦对面创世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里。
车内的光线由明转暗，黑暗中，茉莉放弃了自己的矜持，全神贯注地看着身旁的这张脸。
十年了，顾承欢，我怎么还是这样牢牢地记得你的一切呢？
待车停稳，楚研低头解安全带，并没有看茉莉，话却是对她说的：“总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男人可不太好哦。”
茉莉如梦初醒，迅速回过神来，转过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沉默下车，没有对楚研这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予以回应，不能回应，不然话题又会聊歪。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沉默不回应，反而勾起了楚研的好奇心和关注度，他更加在意起她脸上的微表情。
两人在车前碰面，一不小心距离就走得近了一些，差一点鼻尖碰上鼻尖，今天的茉莉穿着高跟鞋，与楚研的身高差缩短了一些。
茉莉略显慌张地后退，抬手蹭了蹭鼻尖，掩饰着尴尬说：“走吧？”
楚研唇角微勾，将她的害羞尽收眼底。
两人走了不到一百米，便来到电梯口，一前一后挤了进去。
电梯里人很多，楚研站在茉莉身后，鼻息间尽是她身上的香水气，下巴被她的几缕发丝蹭到，空气潮湿闷热，楚研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站在楚研身前的茉莉尽量让自己和身后的人保持一些距离，可是电梯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茉莉缩着身子，感觉整个人都要僵硬了，身后是男人身体里散发出的温热气流，脖颈处他的鼻息不断地喷涌过来，茉莉感觉耳根发烫。
偏偏二人的目的地是位于28层顶层的餐厅，电梯每逢一层或者两层就停一次，不断地有人下去又上来。
到六层电影院的时候，上来一大波人，直接将茉莉挤得向后倒去，一双大手由身体两侧接住了她，耳边响起了楚研低沉的声音：“没事吧？你可以再往后一点。”
茉莉站直了身子的同时，高跟鞋却踩到了楚研的脚，深棕色皮鞋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高跟鞋印记，茉莉慌张回头，对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说：“啊，对不起！”
楚研低头看着面前面颊绯红的女人悄声说：“你又要赔我一双皮鞋了。”
安静的电梯里，茉莉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静静等待电梯上行到目的地。
从刚才的那个小意外开始，楚研的手便再也没有离开茉莉的肩膀。
茉莉想：这下完了。
终于到达28层，电梯里的人也减少了很多。
楚研在电梯门打开前，把手从茉莉的肩膀上拿了下来，自然而然地走到电梯口前，一只手护到电梯门一侧，对茉莉说：“走吧。”
面面俱到的男人真危险。
电梯门合上，茉莉偷偷瞥了一眼，门上映照的两人身影，莫名觉得还挺登对，她是白裙，他是黑西装，相仿的年纪，恰到好处的身高差。
如果她和顾承欢也这样慢慢长大，从始至终没有在彼此的生命里消失过，直到彼此成为这样的熟男熟女，在各自的领域都有了自己的成就，他们会不会也像这样出现在高档餐厅里？如果他是顾承欢的话，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氛围呢？
茉莉跟着楚研走进一家装修古朴的中式餐厅，楚研替茉莉拉开实木椅子，自己才走到另一边坐下来，叫来了服务员。
茉莉看着眼前的人黯然：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十年匆匆，也慢慢，茉莉已经开始接受，她和顾承欢可能已经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他们的故事，从22岁那年的那句再见开始，就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点，虽有遗憾，可故事的结尾处已经写上了：全文完。
“美女就喜欢发呆？”楚研把菜单递到茉莉面前，半带玩味问。
茉莉接过菜单，笑了笑，没回答，表情漠然地低头看着上面的各色菜式，随便点了两道菜，“清蒸桂鱼和排骨萝卜汤。”
菜单递回去，楚研接过，对服务员说：“外加一个红焖狮子头和一个炝炒菜心，主食要千层饼。”
服务员走后，气氛陷入沉默，茉莉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看向窗外，餐厅位于顶层，夜幕降临，外面的景色很美，这里是明城靠江的购物中心，奢侈品聚集地。
茉莉想：晚餐结束过后，真去逛街买衣服，那……买完衣服呢？
总要说些什么吧。
茉莉拿起茶盏又抿了一口，偷偷抬眼看楚研，正与他对视上眼神，他刚好也在看她，不像是碰巧对视，而是看了有一会儿的样子。
“我不常来明城，对这里不熟悉，待会儿我们就在楼下商场逛逛？”茉莉绞尽脑汁，终于编出来这么一句。
“好。”楚研欣然接受，放下茶盏，他问：“我们公司的广告都是你们公司负责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我倒是和你们老板打过照面。你是刚到这家公司不久？”
“我在这家公司做了五年了，属于总助之一，之前老板都带Tony来，我这次是临时顶岗，老板和Tony要去杭城谈项目，两个工作时间冲突，就派我来了，我的职责范围对内多，对外少，外部对接北边多，南边少。”反正也是自己公司合作方的人，茉莉和楚研之间倒是少了最初的那一点互相保留。
与潮华科技的合同截止日期是明年的十二月底，也就意味着，未来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二人有可能还会产生一些交集，毕竟他是这次广告对象的研发人。
“哦……了解，那个Tony我也见过，长相挺好，你们老板和那个Tony是……”楚研欲言又止。
“是一对。”茉莉倒是直截了当。
这也是茉莉为什么一开始会对楚研和那个来接他的男子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多深层的猜测，因为她身边就有这样的一对神仙眷侣。
茉莉每天看在眼里，对这样的群体，难免多几分了解。
楚研明显没想到茉莉就这么**裸地把自己老板的**说给他一个陌生人，先是震惊，然后是了然，随后由衷佩服地说：“你对你们老板是真狠啊，有你这样的特助不知道是你们老板的福还是祸。”
“当然是福，能坐到这个位置，我也是实实在在凭能力获得他认可的，好不好？再者说我又不是逢人便八卦老板私事的。”
茉莉狡黠一笑，好看的眸子弯成月牙，对楚研眨了眨眼睛，故意道：“是因为你挺懂这方面的，你看出来了，我才说的，你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因为对外，Tony和老板就是上下级关系，丝毫不会表现出越界，只有像她这样的内部人员，老板的得力助手，且是完全获得信任的人，才会看到他们亲昵的一面。
楚研盯着茉莉半晌不说话，他想：真是一个好看而不自知的女人，这一笑，不知道要勾去多少男人的心思。
但其实，茉莉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是一直被人说长得好看长大的。她早就习惯了别人看她的目光。
只有一个人说，他不是因为她好看才喜欢她的，而是因为她太美好才喜欢上她的。那个这么说的人就是顾承欢，后来，他还说，比茉莉长得好看的大有人在，但他唯独喜欢她，喜欢她深入骨髓的善良。
小时候的茉莉确实善良，是一个会拿着零用钱挨个给街边乞丐分发的傻姑娘。
直到很久之后，茉莉上了大学，偶然间碰到自己经常捐助的盲人拉二胡乞讨大爷，拿着二胡睁着大眼睛，悠然自得穿过人行横道，过了马路，又换了乞讨根据地的时候，茉莉才惊觉自己曾经的善良有多愚蠢。
顾承欢一次都没有给过乞讨者施舍，唯一的一次是因为茉莉的零用钱不够，她可怜巴巴看向顾承欢，他才笑着从兜里掏出两元钱扔进了一个可怜老头的铁饭碗里。他曾开玩笑说：“这些人，都被你一个人养富了。”
现在茉莉偶尔还是会给一些乞讨者捐款，只是分人，只给残疾的。之后她便把自己的善心转到了公益上，比如一些支付平台的公益捐款入口。
晚餐期间，茉莉和楚研还聊了很多有的没的，或关于工作的或关于八卦的，全程，楚研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茉莉的眼睛，她说话他便认真听，她问问题，他便认真答。
快到九点，两人才从餐厅出来。这个时候，已经更熟络了几分。
茉莉笑着给楚研讲老板和Tony的浪漫故事，“Tony生日那天，老板让我去买九百九十九朵粉玫瑰，必须用白纱包裹花束，整整这么大一捧……知道吗？我第一次羡慕一个男人……哈哈哈……”
楚研双手插在裤袋里，跟在茉莉身边，看她绘声绘色夹带着动作给他比画那捧玫瑰到底有多大，跟着她笑，过了一会儿，两人之间氛围安静下来，楚研问：“你也喜欢玫瑰？”
也喜欢？茉莉愣了愣，想到了楚研车里的玫瑰香。茉莉撇撇嘴说：“还好吧，也就一般般。”她怕和她一样喜欢玫瑰的，还有另一个男人或者女人，也许楚研的心里，也藏着另一个人？如果真是那样，她会立马打道回府。
茉莉被自己的思想吓到，她也真是的，只允许自己心里藏一个男人，却不允许像那个人的人心里藏着一个女人。
和楚研待久了，茉莉对他莫名地生出一种占有欲，他太像顾承欢了，以至于茉莉开始对假想敌吃起了一丝丝醋，无论对方是男还是女。
真变态啊，茉莉在心里痛骂自己，但她却任由自己心里的这种莫名的情愫疯长。
夜深了，商场的人变少了。电梯里只有楚研和茉莉两个人。楚研站在电梯边按下三楼的按钮，侧眸看茉莉，“要不换个地方继续聊聊？”
“那衬衫呢？”茉莉浅笑，故意问。
“一开始也没打算叫你赔，你这么聪明还不晓得？”
茉莉学着楚研的口吻说：“不晓得。”
然后两人都没了下文，暗自低头笑了出来。成年人之间的语言艺术就在于此，两个熟男熟女，明里暗里地释放着潜在的暧昧。
电梯在三楼停下，楚研正欲直接按负二，茉莉却阻止：“走吧，还是买一件吧，来都来了。”说完已经率先下了电梯。
好看的背影，昨天的长发被她盘了起来，露出白皙的后背，楚研跟在茉莉身后，想到昨天火车站茉莉插队站在他身旁鬼鬼祟祟的模样，再对比她今天的样子，愈发觉得这个女人有趣极了，甚至有点可爱。
三楼全是男装，个个都是名牌店，茉莉觉得自己血亏，今晚说不定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不过……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她向来是说出口的话必定做到的人。
径直走进一家衣服风格看起来还不错的店面，茉莉直接问店员：“衬衫在哪里？”
店员迎上来，见是一位衣着得体且满身名牌的美女，身后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帅气多金的男士，立马热情接待：“小姐请跟我来。”
二人跟着店员来到衬衫区，茉莉拿起一件白色桑蚕丝亚麻面料，风格略微休闲的衬衫放在楚研身上比了比，再抬头看他的脸，本想好好研究这件衣服是否与他气质相衬，却一不小心四目相对，她才发现，他正低头含笑看着她，神情专注，眸光深邃，目的不纯。
二人的动作过于熟络亲昵，像一对恋人，连店员都误会了：“这件衬衫很适合您男朋友，跟您身上这件风格也很搭，穿出去像情侣装。”
男朋友？茉莉原本躲避的眼神，又回归到楚研脸上，他还是看着她，没做任何解释。
茉莉脸颊绯红，躲闪着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楚研说：“一切由你来决定。”
这话说得……茉莉心跳很快。她迅速把衬衫塞给店员，说：“就这件！尺码问他！”说罢，指了指身旁淡定自若的男人。
店员这回有些懵了，如果是情侣，连自己男朋友尺码都不知道？难道自己说错话了，快速观察了一下面前这对男女面上的表情，店员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去收银台前打包。
茉莉抬头又对上那双深邃瞳孔，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因为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相似的人，用这样毫不掩饰情愫的眼神看着她。
“我去结账。”茉莉回过神来，低头快速跟着店员走向收银台。
“好。”他的声音在背后传来，重重落进茉莉耳朵里，心跳落掉，茉莉仓皇而逃。
完了。
拿着打包好的衣服，看着手里的账单，茉莉黯然神伤，有些后悔，那时候楚研说不要她赔的时候，她没一口答应下来。
一万两千八，一件衬衫……
心在滴血，茉莉也买奢侈品，但都是为了撑场面买的，衣柜里的奢侈品也就那么几件，一年最多买两次。
她是总经理助理，年薪也不过二十万。
目前来说她还是个租房住的打工仔，在昆城那样的一线城市生根，买房这种事，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但茉莉也不准备再回北方小城生活了，这几年她还是为自己攒着买房本儿的。她给自己定的最低目标，怎么也要买个八十平的中档公寓。
现在一件衬衫花了她四分之一平方米出去。
委屈巴巴把账单塞进手包里，回头才发现楚研不知去向。茉莉拿出手机，正欲拨电话，却先看见了楚研的微信：去一下卫生间，就在原地等我。
茉莉叹了口气，走到店里的沙发上坐下，店员立马端来咖啡和点心，细心招待。
茉莉看着面前的精致点心，默默感叹：金钱的力量真无敌啊。
约莫十分钟后，楚研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店门口，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朝茉莉招了招，示意她可以走了。
茉莉起身信步走到楚研面前，心情已经整理得十分妥当，她把衬衫递给他，说了句：“两不相欠。”
楚研微笑接过，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真可惜。”
茉莉摸不着头脑，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想和你两不相欠。”楚研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也和顾承欢一样。
十七岁的时候，顾承欢第一次见到茉莉，低着头，凑近茉莉的脸，笑盈盈盯着她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对她说：“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那时候的茉莉哪里经受过这样**而明目张胆的表白，吓得六神无主，丢下一句：“你有病。”便落荒而逃。
从那天开始，她和顾承欢便开启了，她逃他追的模式，最后顾承欢追不动了，转身要走，茉莉却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无可救药。他却丝毫不知道。
顾承欢不知道茉莉其实很喜欢被他爱着的那种感觉，就像小说里常写到的那种校园故事情节一样，茉莉是学校公认的长得漂亮的乖乖女，而顾承欢是学习成绩很好的坏学生，他认识的人绝大多数，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两个人生观相悖的人，很难走到一起的。尤其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又错误地相遇。
虽然他们相爱过那么几年，但茉莉确实是浪费了顾承欢给的爱，然后反过来，顾承欢也浪费了她的。
茉莉盯着楚研愣了会儿神，回到十七岁的时候，觉得当时的他们幼稚又可爱，也很可惜。
再看面前这个男人，如果顾承欢也到了这个年纪，会是这般模样吗？
应该不会吧……他向来不稳重，喜欢像小狗一样，上蹿下跳。她想：他到了三十几岁，应该也一样搞笑。
“你今年多大年纪？”茉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楚研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笑出来，“三十整。怎么了？”
茉莉一惊，年下男，三十岁，技术开发部负责人，算是年轻有为的。
“没什么，随便问问。”茉莉面上保持平静，“衬衫赔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楚研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抓住转身欲走的茉莉，“不是说换个地方继续聊聊，这会儿正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时候。”
茉莉低头看着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腕，抬起来，用自己的手腕带动对方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反问：“此话当真？”
“当真啊。”楚研眼神正经了几分，眼镜后面黑色的瞳孔漆黑异常，像小狗一样，让茉莉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年下的男人，就是好玩儿，装不过几分钟，就会暴露本性。
想想自己好像已经三年没谈恋爱了，上一任还是顾承欢之后，工作很久，在老家的正式单位认识的一个男人，比她大四岁，成熟稳重，踏实务实。
那时候茉莉已经去了昆城，老妈一直张罗着想让她回老家发展，找个不错的男人嫁了。
原本茉莉是很抗拒的，但是也拒绝不了老妈的频繁电话催相亲轰炸，就答应回去见见，等到寻下能托付终身的，再谈回老家的事。
接连面试了三十来个，机票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最后茉莉确定了这一个。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也确实该放下一些事情了，比如顾承欢。
她对那个男人没有跟爱情相关的情愫，唯独有的就是……还挺合适的感觉，于是就那么异地相处了两年，期间，家里那位老母亲，也一直没闲着，马不停蹄地给她张罗老家的工作。
可是就在事情即将定下来，那个男人也已经跟她求婚的前几天。
茉莉几乎日日难眠，怎么都睡不着，不想结婚的心情达到了顶峰，她承认，自己还是骗不了自己，她不喜欢那个男人，更不喜欢跟他在一起之后的生活。
于是茉莉临时变卦了，提了分手。
和老妈也失去了几个月的联系，因为那件事，母女俩冷战了大半年才和解。
这几年一直扑在工作上，变得清心寡欲，现在内心期待的那个相似的人出现了。
茉莉想：要不就……这样吧？可……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也许……只是一段短暂的人生小插曲？想太多了，说不定你才是人家一时的露水情缘。
“走吧，去哪里？”茉莉问。
楚研的手由茉莉的手腕慢慢向下，然后将她的手握进了掌心，两人对视，茉莉没拒绝，他便拉着她走上商场的自动扶梯，“附近有家很有特色的小酒馆，有日式下酒菜，带你去尝尝。”
他的手掌很热，茉莉冰凉的手藏在他掌心里，感觉全身慢慢变暖，她听见他又说：“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商场冷气太足了？”说罢，他把手提袋里的那件属于他的衬衫披在了茉莉身上，然后又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茉莉的手。
一个面面俱到的年轻男人，一个才认识两天就牵手两次的男人，一个……很像很像顾承欢的男人。
茉莉全程没再说话，一直被楚研带到他说的那家小酒馆里。
李茉莉拒绝不了楚研，她对楚研存在私心，也许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占有欲，但她警告自己，必须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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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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