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然的话语在此刻清晰地回响耳畔:“一个人在你心里扎根十年,再温和的试探都显得太慢。”一股陌生的恐慌骤然攫住了他,他害怕陆景尚为了激他,当真会转头与旁人上演“暧昧”的戏码。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一种抓心挠肝的酸涩便涌上心头,他连想都不敢深想。
他一次次地拷问自己。祁关言给他的那套“追夫”公式,看似逻辑周全,终究是借鉴别人的经验。它真的适合他与陆景尚之间这沉淀了整整十年的情感吗?那种按部就班、仿佛照着模板进行的恋爱,真能缔造出他渴望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幸福吗?
而那个最根本的问题,终于无法回避:他爱陆景尚吗?如果真的爱,怎么会那么计较?他此刻的犹豫与沉默,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护那个幼稚的、关于“谁先开口谁就失了主动权”的固执念头吗?
所有的权衡与计较,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得干脆利落。什么“得上位者得帝位”的歪理邪说,什么“家庭弟位”永无翻身之日的自我调侃,那些他曾固守的、看似不容置喙的“原则”,在真实的心动面前,忽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失却了所有意义。
他低头,目光落在两人仍牵着的指尖。那相触的温度,无比真实。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绝不能松开这只手。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心底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呐喊。他终于彻底清醒:必须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陆景尚坦白一切——
坦白自己真实的取向,坦白那份迟到太久的心意,坦白那在他心底埋藏多年、直到此刻才被他亲手确认的、名为“爱”的真相。
心意既明,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混着隐秘的勇气油然而生。连家礼忽然反手一握,更紧地攥住陆景尚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拽回到那尚未处理完的番茄前。
“这个,”他朝案板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一种刚刚落定的、理直气壮的耍赖,“本来是特意为你学的,可惜没学会。今天,得由你来给自己做了。”他稍作停顿,眼尾轻扬,又补了一句,“不对,是得给你哥我也带一份,我饿了。”
说完,他干脆地松了手,顺势在陆景尚挺翘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随即转身朝客厅走去,步伐潇洒得像刚打完一场胜仗。
只留下陆景尚一个人怔在原地,对着半颗番茄和骤然安静的厨房,半天没缓过神。
陆景尚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一分钟里,连家礼的内心经历了一场怎样天翻地覆的剖析与重构。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把人给逼疯了?还是……真把他给“掰弯了”?
他一边懵着,一边手下熟练地切着菜。想起连家礼那句“特意为你学的”,嘴角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分。
而客厅里的连家礼,一扫这十几天的沉闷,斜倚在沙发上,低头给祁关言发消息:“军师,攻略计划书先暂停,我有自己的节奏了。”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你确定?连家礼……”
他轻笑,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还不信小爷我?你听说过没,一条狗有一条狗的拴法。”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家这个,只有我能拴,别人的方法都不好使。”
祁关言的回复依然犀利:“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那个被拴的狗?”
连家礼挑眉,对着屏幕笑骂:“去你的祁关言,照你之前的谈法,我比狗还卑微。”
“羡慕你,竟然比我先悟出爱情的真谛。不过我宁愿做卑微的舔狗,请上天赐我一个妻子吧。”
连家礼眼底笑意更深,一字一句地敲下最后一行:“你的妻子说不定正在来的路上呢,不要灰心。不说了,我要提前一步——
步入爱河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景尚端着两盘番茄意面从厨房出来。摆盘精致,色泽诱人。香气袅袅升起,味道也出乎意料地好。
“小尚啊,”连家礼吃得投入,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你做饭这么好吃,哥都想把你多留在身边几天了。”
“上次的早餐你不也吃了么,怎么到今天才发现我做饭好吃?”陆景尚抬眼看他,语气带着隐隐的幽怨。
“哪次啊?”连家礼头也没抬,完全没留意到对方微妙的表情。
“你相亲那次。”陆景尚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
连家礼心里咯噔一下。“那次啊……那次为了穿衣有型,没敢多吃。”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谎撒得蹩脚,还精准地踩在了对方的雷区上。其实那天他是对着陆景尚心绪不宁,春心萌动却不敢直面,只好匆匆将人送走,落个眼不见为净。
“嗯,那天是挺好看的。”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嘿嘿,是吧,我也那么觉得。”
陆景尚顺着他的话接,眼神却黯了黯,“李小姐……肯定也很喜欢吧。”
“那倒没有,她说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家礼哥,”陆景尚放下叉子,声音轻轻的,“你听起来……有点遗憾。”
“啊?小尚你想什么呢!”连家礼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匆忙打断,“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食不言,好好吃饭。”
“我吃饱了,家礼哥你慢用。”陆景尚拿起自己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意面,转身进了厨房。
“这孩子……醋劲真大……”连家礼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家礼哥,”陆景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他靠在门框上,目光却不看向连家礼,“一会儿吃完直接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就行,我先去洗澡了。”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洗碗机在洗碗槽侧面拐角的柜子里,和我的盘子一样摆进去就行。
那语气,分明是担心连家礼连洗碗机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担心他摆的方向不对。
“哦。”连家礼一阵无语……他想起昨晚刷锅的惨状,洗洁精挤得太多,泡沫不停地溢出水池,他手忙脚乱地冲了半天又擦了半天地,可谓苦不堪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厨房白痴。
可陆景尚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他不会做饭、刷碗灾难,不代表他不会用洗碗机这种新时代产品啊……
客房的水声渐歇。
陆景尚擦着湿发走出来,宝蓝色睡衣的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泛着水汽的白皙肌肤。那处的肌肤白里透红,像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连家礼不自觉地想起孙悟空偷吃仙桃时的情景,只觉得眼前这片风光也在无声地邀请他来尝一口。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凝住,只觉自己此刻口干舌燥,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多明目张胆。
“房间的吹风机,我没有找到。”陆景尚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慵懒,语气里却还残留着几分生硬,显然刚才餐桌上聊到的“李小姐”,他还记得。
“哦,我给你拿。”连家礼几乎是立刻应声——
没错,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多亏他早有准备,提前把客房的吹风机藏进了主卧。
“嗯,谢谢。”陆景尚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向上勾起,随后从容地系好了衣领的扣子。
“你坐这边,我帮你吹吧。”
“不用了,谢谢。”陆景尚下意识拒绝。
“别这么客气,小尚。”连家礼的声音放得极轻,“就当是谢谢你给我做饭。”
陆景尚抬眼看了看他,最终还是顺从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吹风机的嗡鸣在静谧的客厅里响起,温热的气流拂过发丝。连家礼的手指轻柔地穿梭在陆景尚湿润的黑发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风筒的距离,生怕烫到他。
发丝间飘散着和他同款的洗发水香气,却又夹杂着愈发清晰的、独属于陆景尚的气息。当连家礼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耳廓上那颗小痣时,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轻轻颤了一下。
“温度合适吗?”连家礼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染上了难以掩饰的、甚至有些可耻的**。
“嗯。”陆景尚的声音很轻,似乎尚未察觉连家礼的变化。
“我和李小姐,真的没什么。”连家礼望着温顺地任由他摆布的陆景尚,看着被他触碰过的耳尖微微泛红,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轻声解释道,“她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已经确认彼此不合适。而且我不会喜欢上她的。”
“嗯……”陆景尚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连家礼是在特意向他解释。原来他什么都明白,明白自己在吃醋……他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连家礼关掉吹风机,客厅顿时重归寂静。
“好了。”他的嗓音仍带着些许沙哑。
“谢谢,家礼哥。”
“不客气。”
连家礼还维持着低头凝视陆景尚发旋的姿势,沉浸在方才的亲昵中。不料陆景尚一下站起身,侧过头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砰——”
吹风机应声落地。
陆景尚弯腰拾起,将它递回到连家礼手中。用那在连家礼听来极具魅惑力的嗓音说道:“家礼哥,手要拿稳点,别松。”他顿了顿,唇角漾开一抹浅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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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自我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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