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四季,日升日落。叶缥缈怎么也没想到在卷生卷死的现代没能实现的退休梦,竟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宫过上了——喝茶,习书,看书,对着咸阳宫的天空发呆,研究各色小吃,偶尔逗逗小扶苏,还有近距离观察嬴政的旷世容颜。
叶缥缈让工匠按现代炒锅样子烧制了陶锅。虽然只能小火慢炒,还很费猪油,但总算能做些新鲜菜式。铁锅是不敢想的,但是让一心搞事业的秦人为口锅费神,她又觉得实在太罪过。
嬴政爱吃鱼,叶缥缈便变着花样做。材料有限,翻车好几次,但他倒是起从未说过难吃。自从做过一次鸡蛋糕,小扶苏便经常吵着吃,于是每次打蛋清累得手酸,叶缥缈就哄着扶苏来帮忙。小家伙看到蛋白打发成雪白泡沫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阿缈姐姐,这是仙法吗?"
嬴政小憩时,会听叶缥缈闲扯,看她侍弄花草。平日里习书,叶缥缈嫌竹简不方便,布帛又太奢侈,干脆让工匠打磨了光滑石板练字,A3那么大,像白板一样写满擦了又继续写,方便得很。后来她听小扶苏说起,嬴政也给所有公子公主都备了一块。叶缥缈心想后世若挖出这些表面光滑的空石板,不知道能不能猜到用途。
这日乙伯备夕食时轻声说:"君上日夜操劳,连延续子嗣都只当差事。唯有缈姑娘在时,君上才有些寻常人的喜怒。”
叶缥缈正提着手顿了顿:"许是这些鸡毛蒜皮的新鲜事,刚好君上听着有趣吧,不似政务繁重。”
嬴政的后宫是一个谜,子女的记载也很少,除了史料可能被毁,或者这时候还没有系统的记录外,也可能是他自己有意而为之,把软肋藏得严严实实,卷死那帮想揣摩圣意的。
韩非子说过,君主不能有爱憎,不能让臣下窥探到自己的喜好,否则就会被臣下利用、蒙蔽。所谓“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午后,叶缥缈正站在宫苑一角,仔细翻晒好不容易采来的香菇,打算晚上做香菇鸡。阳光透过指缝,落在排列整齐的菇伞上,散发出阵阵独特的香气。
温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叶缥缈回头便见羋夫人与胡姬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羋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胡姬则是一贯的明艳张扬。
叶缥缈转身行礼:“见过二位夫人。”
“叶姑娘,这又是家乡风味吗?”羋夫人语气温婉,眼底却带着审视。
胡姬则直接得多,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莫不是又琢磨出什么山野之物,要去献给君上?这么想入后宫呢?”
叶缥缈心下叹气,这两个,有见过几回,她都绕着走。不是害怕,是觉得搞笑,总联想到电视剧里宫斗的戏码,更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回怕是避不过了。
叶缥缈正要开口,忽闻身后传来细微的环佩声,宫婢低声提醒叶缥缈:“清夫人到了。”
清夫人?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已然成型。
只见叶缥缈神色不变,从容转身,对着那位雍容的妇人展露笑颜:“清姐姐!阿缈正想着您该到了。”
清夫人脚步微顿,目光在叶缥缈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她身后两位妃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阿缈。”清夫人自然地接话,语气平和,“在宫中可还习惯?”
“尚好。”叶缥缈迎上两步,声音平稳,“只是药已经用完。姐姐这次进宫,可带来了?”
胡姬果然来了兴趣:“药?叶姑娘需要用什么药?”
叶缥缈转向胡姬,语气极尽难过:“是调理身子的旧方。阿缈从小体质就弱,大夫说过,我这体质......于子嗣一事上,怕是难有指望了。”
空气静了一瞬。
有没有同情不知道,但叶缥缈看到胡姬身上那股攻击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她挺直的后背微微放松,红唇边重新勾起那抹惯有的、带着些许轻慢的笑意,仿佛在说“原来如此”。而羋夫人则换上了看待一件无足轻重摆设般的目光,甚至还对叶缥缈敷衍地勾了下嘴角,以示她的同情。
清夫人适时上前,站在叶缥缈身侧,对两位妃嫔淡淡道:“阿缈的身子需要长期调理,家中长辈一直挂心。若在宫中有何不便,还望二位夫人多关照。”
胡姬眼中的傲慢顿时散了,转而露出一丝迎合。
羋夫人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清夫人不再多言,对叶缥缈道:“去偏殿说话。”便领着她往偏殿去。
叶缥缈跟着清夫人走出不远,便听见身后传来胡姬毫不掩饰的轻笑。
后面的话消散在风里,叶缥缈却悄悄弯起了唇角。
一进偏殿,宫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叶缥缈立刻后退一步,对着清夫人深深一福:“方才情急,借了夫人名头自保,实在唐突,请夫人恕罪。”
清夫人沉静的目光落在叶缥缈身上,像是在掂量一件意料之外的器物。片刻,才听她开口,声音平稳通透:“何罪之有?你反映倒是极快。”
说完她又略顿了一下,叶缥缈几乎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审视加深了些,随即听得她缓缓道:“难怪君上亲自交代。”
清夫人上前虚扶了叶缥缈一下,那语气里竟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如今见了你,便是我,也觉得合眼缘。”
叶缥缈抬起头,正对上清夫人眼中一丝真实的欣赏。
清夫人看着眼前的人,思绪微动,君上说过这女子是只身一人来了这咸阳宫,同样是女子,同样在失去倚仗后独自行走,个中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自己选择了以朱砂矿业为盾,以财富立世;而眼前这个女子,眼神灵动,举止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豁达与慧黠,确是让她莫名心生亲近。
“我家中人丁单薄,”清夫人唇角微扬,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见你,倒觉投缘。你若不弃,索性便真正认个姐妹吧。”
这不只是询问,也是结盟。叶缥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敛衽,声音清亮地应下:“阿缈,见过阿姐。”
清夫人微微颔首,语气寻常得像在吩咐一件小事,却字字笃定:“既是一家人,日后不必如此多礼。宫中若有难处,直接差人来寻我。”
叶缥缈心下感激,朝清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正午,叶缥缈算好了时间在殿门口候着。
清夫人和嬴政在殿里的谈话准备要结束了。殿门打开,清夫人神色平静地走出来,叶缥缈迎了上去。
"我送送阿姐。”叶缥缈轻声说,跟在她身旁半步远的位置。
清夫人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直到临近宫门,清夫人的车驾已在眼前,叶缥缈这才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卷轻薄的丝帛。
“阿姐,”清夫人轻声唤她,将趁他们议事的时间里她备好的丝帛递了过去,“这是我……家乡一些秘方记载,我凭着记忆抄录了些许。”
清夫人接过,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叶缥缈迎着她的目光,措辞谨慎,却刻意在几个字上落了重音:“尤其是一些接触丹砂、矿粉日久之人,身体偶会产生些微妙变化。若出现双手不自觉微颤、齿龈莫名渗血、或是心神难以集中、夜不安枕……或许可试着按此方调理。”
叶缥缈点到即止,并未提及“毒”字,更没有妄议丹药。她不想去挑战这些如今根深蒂固的东西,但又做不到视若无睹。
上面写了一些食疗方子,多用些牛羊肝肾、新鲜鸡子(鸡蛋),辅以甘草、绿豆熬煮汤汁。这些都是富含硒、蛋白质或传统认知中能“解毒”之物,虽不治本,但长期食用,多少能有些促进排毒、缓解症状的微效。叶缥缈也深知即便给了方子,也不是出现情况的人,就能有条件用上……但尽人事吧。
清夫人是何等人物,眸光在叶缥缈脸上微微一凝,已品出了丝帛上未曾明言的千钧之重。她没问这秘方从何而来,也没问叶缥缈为何给她这个。
见清夫人将第一份丝帛郑重收好,叶缥缈又奉上第二卷更为精致的,脸上也换上了轻快些的笑容:“方才那个是用于防备‘万一’的,这份,才算是妹妹正式的见面礼,愿阿姐芳华永驻,光彩照人。”
“哦?”清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兴味,含笑接过,“这又是什么新奇物事?”
“阿姐家学渊源,精通丹砂之性。是小妹斗胆,在阿姐面前班门弄斧了。”叶缥缈微微躬身,解释道:“这是一份改良‘唇脂’的方子。我观宫中现今所用的,色泽虽美,却难免厚重粘腻,易沾染杯盏,且时日稍长,唇上便觉干涩不适。”
叶缥缈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向丝帛,为清夫人详解:“此法不同于寻常制作的方子,其一,以杏仁油、桃仁油等清润之物,部分替代厚重的牛髓,令其质地更轻盈,上唇如若无物。其二,将朱砂以秘法用花油先行研磨分散,再调入脂中,如此能使色泽愈发匀净、鲜亮且持久。其三,添入桂花香,丁香香,使之不仅气息宜人,更能久藏不腐。”
叶缥缈说到此处,抬头迎上她愈发专注的目光:“愿阿姐用之,不仅若唇染丹霞,更能使双唇保持滋润舒适。此方,或许能让阿姐门下所出的朱砂,焕发出别样的华彩。”
清夫人听完,目光深邃地重新打量了叶缥缈一番,那眼神中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带上了一层对等论交的看重。
清夫人缓缓将丝帛收入袖中,再抬眼时,那双洞悉世情的眼里,含着一丝极浅的了然与暖意。
“你的心意,阿姐明白了。”清夫人声音沉稳如旧,却多了一份郑重的承诺,“我会……仔细留意,妥善处置。”
她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再多言一句。
清夫人走后,叶缥缈如常在夜间陪嬴政批阅竹简,烛火摇曳间,她察觉嬴政几次抬眸看她,欲言又止。
“君上可是有话要问?”叶缥缈索性先开了口。
嬴政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今日听宫人传,你自小身子弱?”
果然传开了,但是这种八卦千古一帝竟也关心。
见叶缥缈但笑不语,嬴政挑眉:“果然……”
叶缥缈本来也不打算骗他,今天的情况,她也是索性借这个机会,让后宫有心之人放下戒备。
胡姬,芈夫人,一个姓胡,一个姓羋,往日里在宫里走动,就她俩最随意。
赵太后还没有接回来,但宫里还那位不能生育的华阳太后,如果因此得她怜悯最好,至少不要过多关注到她也可以了。
叶缥缈也深知这样日日在嬴政身边,确实太显眼了,但是眼下待在他身边相对来说,又是最安全的。
写的时候,很担心,如果有幸被很多人看到,老祖宗棺材板盖不住的话一定会出现,其实很怕被骂,改来改去……但还是想把这个故事说完……[笑哭]
再说说为何胆敢用这个形象,为何敢跨越两千多年去揣测圣意,一是真的很喜欢那段历史,然后就是觉得男性虽不可能像嬴政那样有执掌天下的气势,但至少要有担当,不应埋怨环境,更不应利用感情。叶缥缈的性格就是爱自己,不惧试错,既然开始,就竭尽全力,错了便果断放手。唉,不知道我写出来那个感觉了吗……毕竟是男女主角,接近完美去写他们的故事,谁让他们生在了我笔下,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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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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