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咳，我可以解释。”
任辛有些不好意思道，毕竟因为娘娘留下的那句遗言，她的确是考虑过让宁远舟与她留个孩子。
当然，这个想法早就没有了。
杨盈看着李同光一副要吃人的样，自觉失言，吞了一口口水，
“对对对，如意姐可以解释！”
“元禄今日还没有吃药呢，我去叮嘱他哈哈…”
说完拔腿就跑，还差点摔倒，显得有点滑稽。
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李同光的脸色缓了些许，
“师父，她说的是假的，对吗？”
要和男人生个孩子这种事从任辛嘴里说出来，
他怎么都觉得荒谬。
任辛清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
“确有此事。”
“你喜欢宁远舟！？”
“那你与我说的话呢，又算什么！”
李同光一下子就跳脚了，
上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强忍的冷静已然不再，
眸子里满是受伤，
明明都说好收下他的爱，
不可以反悔，不可以抛弃他。
任辛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杀意与疯狂，
愣了一下，赶忙解释，
“我并不喜欢宁远舟。”
“只是出于对强者的认同，想与他有个孩子只是字面意思。”
“这得从那场埋葬了娘娘的大火说起………”
既然聊到此处，她正好将当年的事与他和盘托出，
也说明了昭节皇后唯一留给她的那句话，
“这辈子，一定不要爱上男人，但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李同光恍然，师父一向是最听先皇后话的，
何况是遗言，就算再不可理喻她都会去践行，
他松了一口气。
可到底还是委屈着，
宁远舟有什么好的，
“你真不喜欢他，一点也没有？”
那张俊逸的脸依旧沉着，睫毛忽闪，明摆着要人哄的意思。
“一点也没有。”
任辛摸摸他的头，放柔了语气。
“怎么证明？”
李同光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亲昵地蹭着，
言语间像是掺了蜜糖，叫人心动。
任辛扬起唇角，踮脚朝他的脸凑近，
目光落向他好看的薄唇，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这般示爱，李同光不自觉放开了她的手，
期待着紧张着闭上眼，
都有些激动地微微颤抖，
等待着她的青睐，
她的吻。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想象中的触感，
他睁开眼，却看到她双手抱在胸前，
笑的眉眼弯弯。
这才知道是师父是在逗他，脸烧起来，
“师父！”
任辛脸上是得逞的意味，谁叫他总是撩拨她来着，
也轮到她讨回来一次。
误会已经解开，李同光又换回温顺小狗的模样，
变脸的速度让她哭笑不得。
“有机会，我要和宁远舟比试一次。”
轮到任辛疑惑，“你还是很介意？”
他点点头，又摇头，
“我只是想看看能让师父都直言欣赏的强者是怎样的。”
“你胜不了他。”她直言。
而面前的人并没有被打击的样子，
眼中的执着反而更重，
他深深望着她，认真地说，
“我现在胜不了他，未必我一生都胜不了他。”
他要证明给她看，
他也可以做到，
他也可以成为让她安心的存在。
任辛讶异他眼里的信念感，
是啊，这才是他任辛徒弟，
可能不是最强，但他会永远在变强的路上。
“我相信。”
她笑着肯定他。
李同光与她相视而笑，
“那是自然，我可比他年轻多了。”
结果还是不忘暗损宁远舟一句，
倒让她笑出了声。
在这样的谈笑间任辛渐渐把话题转至她此行的目的，
也是她最重要的事，
重要到逾越她的性命。
调查昭节皇后的死亡真相，为她报仇。
“你在皇室间周旋这几年，对于当年之事，应该多少有所了解吧？”
“那关于那场大火的真相，你可知晓？”
她的表情凝重而严肃。
李同光也正经起来，眼眸却暗沉了几分，
“那场大火后，我自然是不相信他们说你谋害皇后的说辞，”
“几番调查想为你昭雪，却屡屡碰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在任辛焦急地眸光下又继续开口，
“阻碍我查明真相的人，正是皇帝。”
“皇帝？！”
任辛提高了音量，
“为什么…他……”
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不愿相信，
若真是那样，
该是多残忍、多丑恶的事实。
李同光叹了一口气，
“当年皇后娘娘是发现皇帝为了扩张战争，与北磐勾结，招买战马。”
“娘娘认为此举有愧先祖，要求皇帝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忏悔，向臣民忏悔。”
“皇帝怕事情败露，甚至许以二皇子太子之位，让他去说服皇后娘娘。”
“可是娘娘态度坚决，二皇子便上了一道娘娘疯癫失常的折子，皇帝顺势将她幽禁。”
“又担心你会回来营救，索性彻底灭口，顺带着除掉你这个最忠心娘娘的左使。”
“最后又厚赏娘娘的父亲，沙西部也就闭上了嘴。”
………
他每说一句，任辛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直至最后整个人面上都是惨白。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
身体摇晃了几下，跌入了李同光的怀里。
“怪不得我怎么救她，她都不愿意跟我走……”
“原来竟是因为她的丈夫，父亲，儿子…”
“都为了利益，让她赴死……”
“那是她的至亲啊，她最重要的人啊！”
“她该有多绝望，才能笑着没入火海……”
任辛的声音颤抖着，她只觉得喉头涌上来一阵腥甜。
心也碎的四分五裂。
聪明如她，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可她不敢。
“师父！”
“你不要伤心太过…”
李同光担忧极了，忙把她搂紧，
运起内力将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背，
想她好过一些。
任辛望着他的脸，
瞳孔中灰蒙蒙的惘然一片，
“鹫儿，这些年，你可有祭奠过她吗？”
“可想过为她报仇吗？”
她问着，带了一丝淡淡的谴责。
李同光无言。
他不忍她难过，可是这件事，
他……
他没办法。
“师父想鹫儿如何呢，杀了二皇子再弑君？”
他轻声回道。
任辛讽刺一笑，笑的悲怆，
“你从没有祭奠她，是吗。”
“也从未想过报仇，无关你做不做得到，”
“而是你根本没想过。”
“是不是？”
她质疑冷漠的眼神刺痛了他，
“是。”
他坦诚道。
“就算我做得到，我也不会弑君去为她复仇。”
他不愿意对她撒谎，
这本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不后悔，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
任辛大力地推开他，两个人都向后踉跄了几步，
拉开了距离。
她勉强站直，满目责难与不解，
她不懂，他为何如此无动于衷，
“你明明知道娘娘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是对我最好的人！你………”
“她根本对你不好！”
李同光厉声打断她。
他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亦心疼亦凄惶。
“李同光，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任辛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震惊到，都喊了他的全名。
“任辛，你醒醒吧！”
“你究竟还要为她活到什么时候？”
他也不再称她师父，与她对峙，
他从没有忤逆过她，
可他不愿意她永远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为昭节皇后施舍的那一点善心搭上余生。
“你看不清，那我来告诉你。”
“昭节皇后若真要对你好，为什么不直接将你从朱衣卫里救出来，她堂堂皇后，难道做不到吗？”
“她真要对你好，为什么放任你去执行各种危险的任务？”
“她真要对你好，为何要让你做一把剑。”
“她若真的那样完美高洁，为何不教给你一点人情冷暖？”
“她的话，你奉若神命，她的事，你可以豁出性命。”
“她待你是有真心，可这真心，有几分真…”
“没有人是生来就为剑的，那是她强加给你的命运，任辛！”
他的一番质问激词让任辛愣在原地，
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破碎，炸开，
连带她的心房剥离，
让她的灵魂都开始腐烂。
“你胡说！”
“你胡说……”
她不住地摇头退后，否认着，
声音里却是浓重的哭腔。
还有无助。
“她被丈夫儿子抛弃，”
“却在死前还要把这份不甘转嫁到你身上，”
“爱不爱谁，需不需要孩子，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凭什么为你的人生做决定？”
李同光仍旧在说着，
他的眼睛也通红一片，
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怎么舍得让你做一个木偶、傀儡？
他长大了，也不再是只会满足于师父眷顾的孩子，
他想要做她的爱人。
既然要□□人，他就要为她好，
他要她为自己活着。
不是谁的下属，谁的母亲，谁的妻子，
而是任辛。
一个完完全全的任辛。
他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啊……
“ 师父………”
他朝她走去，想去触碰她。
再还有几步的时候，
她的泪水潸然而下，连带着鲜血从嘴角渗出，
任辛就如一只折翼的蝴蝶，
她闭上眼睛，
坠落而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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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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