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蛋糕吃好，插曲算是过去了，中间耽误的时间刚好弥补了第三节课一半的空白，哄闹好一阵，总算是到了节目末尾，钟喻压轴的小题琴表演
只能说有些气质是天生的，后天培养融入骨里的矜贵不是后天随便环境改变就能改变的东西
这一点从钟喻端正摆好姿势拉起小提琴那一刻就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所有人心里
中环再怎么宣传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山城的事实，或许对于外面的人而言，即使是个市，下意识的反应也会是山区而已
山不大却犹如横跨于中环千万学子间的鸿沟，无情的宣告命运的起点
可偏有些人不信命，这些人有千万个，每年都在偏狭之地上演无烟之争…
《玫瑰少年》这首曲子起先是钟喻听何潭拉的时候用钢琴伴奏了下，不过他意识到小提琴有时候在一些曲子上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这首曲子本来就有对命运挣扎与不屈的意味，小提琴演奏更能演绎出它的生命力，所以他才会在百忙中在钢琴之外学了小提琴，不过确实只会拉这一首
这首曲子他拉了不下百遍，流畅度能跟何潭有一拼，不过他没想到这会带给他的同学极大的震撼
王柯怡握着衣角的手攥的发白，精心化的妆容，整理的仪表像饰品蒙了灰，黯淡无光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自己的倔强如同尘灰般轻吹可散，她厌恶这样直往泥坑陷的自己，可有些情绪不是想控制便可以守住的，嫉妒，羡慕，这些从来都不该是出现在她身上词语现在如潮水般涌出，然后再一朝溃散
她或许连争的资格可能都没有…即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天外有天，就是个事实
中间众星捧月般的人，即使同样黑色系宽大臃肿的校服，仍是挡不住他的意气
男生站的姿势很标准，或许如果他现在穿的是礼服，可能那种感觉会更明显很多 ，音乐随着他手指流出，激昂流畅…
其实她也会小提琴，她从所有乐器里挑了这个比较优雅贵气的西洋乐器，不过很可惜，她拉不出这种水准
学习和兴趣间，她只能选择前者，但现在这种卑劣的解释都无法弥补她差劲的事实，自小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被人捧起来的骄傲碎了一地…
她现在不太敢转头看白司辰的脸，被这种优秀的气质吸引是人的本性，就像她曾被白司辰吸引一样…
她有点想带口罩了…好歹能遮遮
不过大部分看不懂其中门道的人，也是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样，我说把钟喻放最后，没说错吧，你还反驳我”叶莲蓉对陈传意说
“确实没想到，他对乐器能掌握到这种程度，我吉他现在还弹的磕磕巴巴呢”
“小子，不要小看少爷们的学习强度，跟你这种半吊子不一样的”
“嗯…确实，佩服”陈传意赞同的摸索着下巴，这人心大，做事随心所欲，倒是不是很计较那么多
曲子不长，钟喻特意截了点，他尽力去把琴拉的流畅，毕竟好久没碰了有点手生，最后拉了个婉转的收尾，对着面前做了个鞠躬当谢幕礼
抬头的时候下意识朝白司辰那里看，人总会在紧张的时候跟认识的人靠在一起，钟喻也不例外，虽说是个晚会，但他还是有点紧张，掌声经久不息都无法化解他手有些抖的事实
他承认他有点显摆了，看到小白流光婉转的黑色目子专注看着他时，他说值了
钟喻谢过后就往那边走，白梦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哥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钟喻刚落座，她就问
“小鱼，你还会啥？”闻言白司辰转向他
“乐器的话还会钢琴”
“哎，这个我喜欢，你有机会教教我？”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引的钟喻玩笑般调侃
“我还以为你会夸我几句…”
“想太多了，鱼，我又不是不会乐器”
白梦说到这钟喻来了兴致，问她
“你会啥？”
“我会吹喇叭…嗯就唢呐，不过就几首，我哥比较厉害，他会吹箫”
钟喻挑眉，眼睛不自觉往刚才到现在就一言不发的男生，他在画画，钟喻低头看
那是一个人形轮廓，即使未来得及完善也能看的出来，画中人手拿着琴…
“我穿的校服，小白，画错了”
画中人体态修长，几笔勾勒出的衣服修身，能在腰部看出西装马甲的下线，丁字步站姿，一个乐器演奏时的站姿
钟喻看着好笑的说，他其实明知故问，就想听他的回答，白梦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哎，确实唉，不过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白梦说，只不过没等她细看，她哥就把屏幕按黑了，笔一插，不给看了
“收拾东西，回家了”
明明一句普通的随口语平白惹得钟喻心情大好，他把小提琴往后举，姿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一只手搭着白司辰的肩膀，耳语般说
“嗯—回家——，累死我了”
男生轻笑
白梦：“你们再说什么？”
钟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谁想管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雪静悄悄的停了，热带雨林般的中环此时像挪威冬季的森林，棵棵劲松挺立，树梢带雪，任雀鸟翅膀挥落，氤氲了整个冬
“哎，小鱼，你这小提琴是你的吗？”
“不是，我朋友的，怎么？”
“如果暂时不还的话，能教我拉一下吗？”
“行吧”
————
难得下午放个假，白司辰刚打开门，两人就往里面蹿，像是较劲般，一个往厨房钻，一个往卧室跑，神神秘秘的
白司辰只是瞟了一眼，低头将乱掉的两双鞋放好，沿门口摆整齐，钥匙和书包放在玄关柜上，穿着个毛绒拖鞋进门，先是把客厅里的窗户关住，物里没有暖气，亏楼下张爷爷前几个月回家烧了次炭，来的时候给他们送了点
这种东西烧制不容易，拿起来也麻烦，老人家传统，加节制，总嫌电暖炉和空调费电，不愿意用，烧炭暖和些，为此白梦没少提醒他把窗户打开透气，别中毒了
白司辰去杂物间把火盆端到门外，炭火点着后才又端进门，他进厕所洗了个手，然后就坐到沙发上开始刷英语卷子
不多时，两人先后从屋里出来，白梦手上都藏不住，一个画着倒像是猫的蛋糕端了出来，蛋糕不大，比盘子小一点，钟喻看着就疑惑出声
“不吃过一次吗？怎么又买？”
白梦小心把它放在桌上，然后又进厨房把剩余的菜端出来，有一部分是凉菜，和现成的猪蹄和鸭肉，还有些简单的青菜炖肉，麻婆豆腐，再加上米饭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这大概已经是白梦集齐全部厨艺和浑身解数整出来的菜，虽然没有她哥做的好但好在卖相不错
“那个不是我买的，欧阳老师今天上午找到我说她想买个蛋糕，然后借这个元旦的机会为我哥过个生日，顺便让大家开心开心，说快高三了，大家压力都挺大的，想让他们放松一下”
估计是做的时候烫到手了，白梦一直在吸手指，白司辰见状递给她张湿纸巾，冬天湿纸巾都冰的冻手，刚好敷一会儿
钟喻抱着盒子坐在白司辰旁边，看着她忙活说
“欧阳…确实很关心一班”
“她曾经也从这个学校毕业的”白司辰说
白梦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又补充一句
“她说这个蛋糕是这次化学指标达到的奖金买的，还有部分是班上知情人自愿添得，所以不用感动”
“不过名头都按在我哥身上，确实是有点措手不及，今天看到哥不说话，我就知道我不该答应的”
白司辰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本就喜怒不形于色，白梦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男生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拌着米饭吃了口
“怎么样？”白梦凑过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哥
“好吃”
“嘿嘿”
钟喻没好气的嘲笑了一嘴白梦那一脸不值钱的样，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去，手握着盒子有点紧张
“蛋糕是在楼下新开的蛋糕胚店做的，大蛋糕有点贵，我就做了个比较小的，但是这个奶油可能没有欧阳老师买的那个好吃，植物奶油，吃多了太腻了，我就在面包里面加了不少水果，哥尝尝”
钟喻看这次白司辰倒是也没嫌弃说什么不喜甜之类的话，上去就是一大口入口，上面的黑猫都缺了个口
钟喻撑着下巴，吸着眼细细看着白司辰的侧脸
原来这个人不是不喜欢惊喜，他只是把人情世故看的太重…泾渭太分明了，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处
他握着盒子的手有些紧，怕送不出去了
“好吃吗”
“一般”
钟喻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吧，他只是给面子而已…
白梦气呼呼的瞪了钟喻一眼，然后补救的说
“那算了，奶油臭小鱼吃了，哥吃水果吧”边说还边撇嘴，第一次亲手制作的蛋糕宣布失败告终，不过刚准被去刮奶油的手被她哥用筷子轻敲了下
“放下，我又没说我不吃”
语气带点宠溺和倦懒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春风和煦，像是端着的架子没了，露出了点内里
钟喻没打扰他们兄妹两个的对话，他想这种时候一点点独处空间的给予才是他们需要的，作为旁观者的他单单只是看着就觉得心里藏了蜜
他突然觉得，家人这个词有时候会如此令人感到安全感和幸福，钟喻不觉得自己怎么样，比起白司辰来说他只不过是缺了父母关怀而已，不过幸好，在最需要的被照顾的年纪，至少他还有个妹妹陪着
钟喻总算是相信白梦这个兄控是真的了
“臭小鱼，你不吃饭在哪儿瞅什么呢，一脸羡慕的表情，要不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给你做个？”白司辰从破了个洞的蛋糕里掏出了个车厘子，趁着他不注意塞在他嘴里，带这笑意的看着他，恍若流星满天，惊艳了整个夜
…嗯…旁观者这个词，或许不是那么准确了，有人或许允许他进这个小圈了
或许也叉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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