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他老爸在教育局里有背景，狂的狠，仗着年纪，几乎全校学生都不敢惹他，班上一半人都是他弟弟，而且他…用个不恰当的词，叫妻妾成群…”
“…跟他发生关系的人还不少…未成年…派出所就建在学校对面！！没有人管！”
白梦双目赤红，拼命眨着眼睛，试图想要用空气风干，但大颗大颗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止不住
钟喻几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递了张纸给她，想要说不想说就算了，但白梦强硬的称述了出来
“我初二那年，他看上了我…我们中学后面有个楼是废弃的，下面建了座厕所，离初三很近，但离初二初一很远，一般我们都不去那里上厕所”
“是那次之后我才知道，那里废旧的围墙边有个洞，而后面就是南厂，接的是南厂的一个废弃的旧厂”
“有一次他串通好了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把我骗去那个厕所…”
“你知道吗，钟喻，这个老师是在班上唯一愿意帮我的人，就算说句话我也很感激的…就连黄家旺要欺负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难过…”
“白梦…不想说就不说了”钟喻低声安慰，结果白梦扭头对他笑了笑
“没什么的，他没得逞，我哥当时来的很快，他把黄家旺揍了顿，场面挺壮观的…那家火看着神气，但没两下子，他那些所谓的小弟们除了力气大点跟女生打架没什么区别”
“但我哥不一样，当年能抄起酒瓶子给我那个名义上的爸砸进icu的人是不要命的…”
钟喻闻声瞪大眼睛，一瞬间像是一道闪电惊天划过，劈开了迷暗的薄雾，如同一根丝线将完整的故事串联了起来
不要命的…
钟喻细嚼着这句话，没打断白梦的话，耳边嗡嗡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哥把他的腿打折了，他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听说花了不少钱，我哥…被抓了起来，但他是正当防卫加上未成年，他家就算在有钱，也只能是被拘留几个月而已”
“但是留了案底…当时没有人为我们说话，我妈倒是想，但没那个能力，我哥也因此留了级”
“后来，校长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去，对我们只说了一句话”
“考出去，别回来了”
——
南厂前有条河，浔河的分支，上面有座桥对面就是南岭中学的门牌，老远看过去还能看到门卫站在那里溜达着
南岭中学一般节假日会休息但寻常大门都会常开，里面有教师宿舍，方便外地来的老师自由出入
白司辰不想绕道，径直穿过桥，插着兜就准备往门里走，眼尖的大爷赶紧过来拦着
“唉，不是上学期间学生不能进去”
白司辰转过头，表情发冷的看着他，恰好这时学校门口边上的路灯亮了，冷萋萋的打在他的脸上，惨白一片
“哎？你不是那个光荣榜上那个？叫白司辰吗？呦，回来看老师啊？”
“嗯”他随意嗯了声，表情略微不耐烦，看大爷还想要攀谈，找了个理由就往门里走，这个时候大爷也不拦了，乐呵呵的让他进去
大冬天的学校里没几个人，黑灯瞎火的也就教师的孩子还在操场上晃悠
他穿过大步跨过阶梯往高三厕所走去，路边昏暗的竖了几个牌子，路过一个时他脚步微慢，皱着眉的看过去
大红标题【20几几年中考中环状元】，下面配了张图，大到可以占据整个板面
“……”他默声瞅了几眼，转开头大腿一迈奔废厂去走去
黑夜逐渐模糊其背影，萧瑟又寂寥
厕所后面的洞被补了，但还好墙没拆，一个助跑借着角落里码起来的砖，手拽住上面掉下来的一个椿树枝杆借力攀上上方的围墙翻了上去
后面是个臭水沟，不宽，白司辰看了眼朝一边堆起来的土堆跳了下去
往前面走能看到个废场的围院，这里原本是南厂主厂的，后来厂搬下级县去了，这就废了一大片
搞拆迁嘞，污染太严重治不了，连扶贫房都不搁这建，所以拆了一半又不拆了，钢筋混凝土露了一大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碎石钉子块
里边值钱的东西能拿的都捡走了，连铜电线都被工人挨个剥了出来，现在这里除了垃圾还是垃圾，恶臭阵阵扑鼻
跨过断裂的院墙，向里边还算完整的房子走进去
门口蹲了两个穿着不怎么规整的男人正在吞云吐雾，一个光头一个寸头，看着年龄不大，这个温度只穿黑大袄，透过微光能看出来里面是个短袖
光头撇见他过来，用手肘示意旁边玩手机的弟兄，两人对视一眼站了起来看向他
“呦，来的挺快”
“黄家旺人呢？”白司辰没废话，冷声问
光头眯着眼上下大量了下他，哼笑声跟旁边的寸头说话，语气嘲讽“小子挺狂啊—”
话还没说完里面传出来一阵破天大喊，蔡禹那小子怕是连嗓子都不想要了
“哥———快走哥——他们要整你——”
“他妈的，你个鳖孙——有本事他妈的弄死你爷爷——”
“呸—闭嘴”
寸头听着笑了声，吐了口烟，说了句死鸭子嘴硬，开门跟他们一起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很多都是原本油厂遗留的工具，一股子铁锈加灰尘再混合汽油的味儿，嗯…细闻还有酒精…
白司辰被灰蒙了一脸，抬手挥了挥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他们来的人不多就五个，除去外边那俩屋里就站了三个
成堆的箱子和桌子堆在中央，蔡禹现在双手被绑着被那两个人按在上面，旁边坐着个正在玩手机的男生，一身黑色夹可外套敞着，牛仔裤裹着的细腿跷在箱子上乱抖，一头黄毛，外加个难看至极的…黑色耳钉…
蔡禹被打的皮青脸肿的按在桌上，嘴还不停的拿着脏话骂人，压他的人年级看着跟他差不多大，估计是他同学…
白司辰在三米开外站定，眼睛没什么温度的扫向一旁的黄毛
“啧，这不是我们的大学霸吗？我还以为你硬气到不准备回南岭了呢”
黄家旺抬头歪头看他，用一种自觉得气质很霸气的角度，用鼻孔看他，但后者看了眼他就撇开
“哥，你快走，他妈的这几个王八犊子坑我…王星，你踏马有本事1v1啊——”
压着他的那个少年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恶狠狠的说了句闭嘴
白司辰看着吐了口话“你想怎样？”
“别急啊，这好久没见，叙叙旧不是？”黄家旺踹起手机起身，向他走过来，他走的有点慢，细看右脚有点跛脚
白司辰看了下挪开眼，但还是被黄毛瞧见了，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就掩埋，扬起笑脸伸手拍拍他的肩，虽然被躲掉了
“你想我吗？这些年我可是想念的狠呢”他咬着牙吐字
“你知道我出院后回学校就看到你一纸红榜奔市里的心情有多么美妙吗？”黄毛说着绕他瞅了圈，脸色阴翳的说
“这出门镀层金回来就是不一样啊，底气都硬了不少”
黄家旺突然神经质的笑着凑到他面前“你以为你能高贵到哪去，你再怎么镀都掩盖不住你内地里是个老鼠屎”
“白司辰，我们本质是一样的，哦不…”黄毛低头朝他摇摇手指，扬起脸露出口黄牙
“我们不一样，我比你有钱，有权…”
“钱可是个好东西啊，可惜…你一辈子都可能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山鸡还妄想做凤凰，做梦”
黄家旺说完，就用他那双称不上多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男生的表情，可惜他失望了，白司辰对于陌生人甚至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蔡禹还在后面大叫着，都把问候到人的祖宗十八代去了，咋呼破嗓吵得黄家旺让人把他嘴缠上
旁边的少年从后面的箱子里掏出个宽胶带对着蔡禹头就是一顿乱缠，搞得最后他只能呜呜抗议，憋的满脸通红
旁边俩光头寸头好像全程就是来看戏的，漠不关心的搁旁边继续抽烟
“说完了吗？”白司辰撇着眼仗着身高优势垂眼看他“你想怎样？”他又问了遍
黄家旺被他这副模样气的不轻，朝他吐了口水，然后又神经兮兮笑着开口
“我知道你这种人冷血，不是你亲弟，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你那个妹妹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我也动不了”
“可是你那个改嫁的妈呢？”
说完，可算从那张无动于衷的脸看到了愤怒，他笑着叼了根烟
“你母亲可是个大美人啊，这一把年级了都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啧，可惜我不喜欢老的…你说是吧”
白司辰冷着脸，侧垂着的手紧握着，怒气夹掺着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的又说了遍“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想想啊~”他笑着，眼神的恶意像苞谷田里的黄鼠狼一样恶心
“你跪下给我磕头道歉怎么样”
白司辰眼神阴郁的像是要将他拉出去凌迟，握紧拳的手背上青筋布着
黄家旺哼笑了声，抛着手里的打火机，眼神对旁边使了个眼色
瞬间棍棒划过空气的厉空声夹杂着蔡禹歇斯底里的哼叫声“砰”一声砸在了白司辰的腿窝，男生闷哼一声手撑地跪倒，地上沙石划破掌心，丝丝血液混入尘土中
白司辰低着头轻抽着气，跪地的右腿疼的快没了知觉，他却像没有感觉般轻笑
后面拿着棒子的寸头吐了口烟气，朝黄家旺说“放心，十成力，不废也得残”说完就走到一边站着
黄毛走到白司辰面前，用手拧住他的下巴抬起来“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男生的脸刷白，没有血色额头显着青筋，唇部被咬的红润，在黄毛这种精虫上脑的人眼里成了另一番画面
“嘶，你这张脸长的倒是好，比你妹带劲，不知道上起来怎么样”
白司辰弯唇一下看呆看戏的几个人，寸头顶了顶旁边的光头，露出了个猥琐的笑，蔡禹拼命的顶舌试图从层层胶带里钻出来，手部由于极力挣脱手腕处磨的出血
“你想知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明知道虎拔了猫依旧是虎，可总有人觉得那是猫
“这不好吧，玩这么开？”说着把嘴里的烟一丢，撸起袖子走了过去，在他在白司辰面前蹲下的那一刻，原以为痛的已经丧失行动力的人，用仅剩的一条腿勉强使力站起，双手迅速扭过黄家旺的手臂，可惜力气不支重重压下那人
但也够了
“咔嚓”几声接着就是黄家旺撕心裂肺的喊叫
“啊——”
他意识到他的手和胳膊都断了时，才大叫着让人过来拉开白司辰
身上的人再拉开之前也依旧在不留余力的对着他那张脸输出
光头啧了声，过来一脚踹向白司辰的肚子，然后对着倒地的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小子，是不是说过你挺狂？”
准备在来点教训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警鸣声，旁边的寸头一句妈的脱口“不是说没叫警察吗？”
“走”
说着就丢下男生，过去捞起躺在地上打滚的黄家旺往后门走去
白司辰看着他们离开闭眼，半响咳了几声，吐出几口夹杂着血丝酸水，默不作声的把袖子里的刀片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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