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等到在看台最高处坐定后钟喻打开了白梦给的伞，两个少年缩在蓝色云朵伞下面，高处靠近山体，栾树茂盛的叶子穿出铁丝网在下面看台出投了一小片阴影，但风吹的相当于没有……
钟喻帮忙把茉莉花茶打开给他，将书包垫在他后腰处靠着，白司辰拿出他的画板开始画画
“检号要开始了…”钟喻站起来看了眼，远处人头攒动，主席台处老师在喊运动员相关场地集合
“你先去，到你了我下去给你拍照，不过3000米估计在后面，不着急…”白司辰调试了下相机要起身
“小白！！你坐下！”欧阳在下面吼了一嗓子，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女老师拎着裙子几步跨上来，摆手让他坐下“领导特意交代过，今天务必看好你，你没什么活动就老实坐着，跟剩下的人一起写广播稿”
欧阳表情严肃的似乎小白是要拖着残腿上跑道，但他仅仅只是站起来…
“我没什么事”白司辰淡然的说，甚至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走了几步，跟常人无样
钟喻瞪大眼睛，一副你这段时间说腿疼都是在耍我！？
然而白司辰趁着老师看着他腿的瞬间朝钟喻眨了眨眼
钟喻心下了然，帮着说几句成功让欧阳木松口，然后带着小白去了操场
“行啊，白大学霸有天也会撒谎？”钟喻揶揄着说，轻手扶着他的胳膊
“必要的时候，撒谎没什么”
“下来做什么，我给你挑的位置还挺好，视野开阔”太阳晒的他睁不开眼睛，钟喻打着伞，实话说操场上打伞的人挺多，但都是女生…
两人极度亮眼，再加上小白拿了个拐更加明显
钟喻一直不止一次转头看到不认识的人在拍他们
他还贴心的比个耶
“白梦上午跳高”
“哈？她？跳高”某鱼三连问否定，钟喻老远看到个丸子头在跳高检号处晃悠
“你可以当她面说，不过到时候我不劝架”小白说
“我就吐槽一下…”钟喻鼓嘴，嘟囔着
远处白梦似乎看到了他们，小步跑了过来，一头钻进不大的伞里
“好热好晒，才四月份都这样了，夏天怎么办？”女生从她哥手中拿过矿泉水喝了几口
“你干嘛要报？”钟喻举着伞随口问
“你以为我想？我们班都是女生，那么多跑步项目我不报，就得去跑步，那还不如来跳高呢”白梦越想越生气，跺了跺脚
“小心点”白司辰又对钟喻伸手“外套”
“啊？”钟喻看了眼小白，又移到不停扇风的白梦身上，往下瞅了眼，心下了然
“给，绑腰上，跳完了再还给我”
白梦皱着脸“我穿了裤子的…”说了一半看到她哥严肃的脸“好吧”
——
要到白梦时，主席台上发出刺耳的爆鸣声，接着熟悉的播音腔声声回荡在校园里
“高二博礼4班白梦！！你要是一轮都跳不过去，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接着话筒被夺了过去，杨远笑着的声音响起
“高二博礼1班甘希！！决赛进不去回来跪罚！！还有记得教父”
白梦眯着眼不爽的看主席台，接着被下一句话吸引，回头就看到甘希撸这袖子跟台上的人互竖中指
“……”一群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人
她懒得理了，一个助跑上去以小时候跳最高级皮筋的经验跨了过去…
“既然要跨，为什么要助跑？”甘希不解的说
“你就说我过没过吧”白梦扬了扬下巴，跑他哥边上看照片去了
甘希想了想也照做，毫不意外卡裆了…
……
“漂亮，请饭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杨远鼓掌
远程观战的陈传意放肆的笑声通过话筒传了下来
甘希：…我听到了喂
——
他们上午没什么项目，基本都在学校里做战地记者，小白拍了不少照片…迎春花最多
这人好像就是不喜欢拍人，问就是不喜欢，钟喻把相机拿了过来，让他站远点
接近傍晚时紫红色的晚霞布满天空，跑道上万千学子做背景，画面里的少年似乎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拍照有些不适应，眼神对焦时，背景似乎都被模糊了
“怎么样”男生有些紧张
钟喻咽了口水，忽的展颜一笑，温柔又矜贵
“…我自留了”
“卞之琳说的话真不假，你…真的会有很多人把你当风景，也包括我”
钟喻把相机递给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主席台在喊他过去为明天的3000米男子检号做准备
“我送你回去”钟喻过去扶着他，没走两步，一道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钟喻默不作声横眉冷对，揣测眼前的王柯怡，女生虽然看着紧张但神色很坚定，加上本来就不是什么乖柔的长相，这样看着人的时候会有种挑衅的感觉
“你先去吧”白司辰拍拍钟喻的腰，钟喻站着看了会儿偏头对白司辰轻声说了什么，男生转颜笑了声“嗯，知道了”
王柯怡看的真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司辰脸上有了很多笑，他开始展露那些常人不易察觉温柔
曾经她以为，只有她发现过，她以为她可以全部拥有…
可惜不是的，那个人不是她，这时她才发现
其实喜欢不仅是索取，也是给予…
她想到了她写几何题时最讨厌也是常遇到的两条线，异面相行，或许有那样一个瞬间它们距离会最短，可永远都不相交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王柯怡眨巴了下酸涩的眼睛，挤出个难看的笑容看向他
她本不想让这个曾占据她心里最柔软的位置的人看到她这么不堪的一面的…
但她想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像解不开的那道几何题一样，她放弃了
“司辰，这是我最后这么叫你了”女生声音哽咽，但不失力道
白司辰掏了下裤兜，没纸，但王柯怡摇头表示她不用
这个地方在迎春花廊下，体育场围栏之外，旁边有块不知道多少年前校友送的刻字石看不出什么材质
但那都不重要，王柯怡掏出包里的一本书，很小巧，封面很精致，流光溢彩的刻着几个字——飞鸟集
“去年你生日时，就该送你的，但当时大雪封山，快递回来的很晚，后来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自己挑的，别嫌弃”她苦涩的笑着，披散的长发随风而动
白司辰接过，但没打开，低声说了句“谢谢，我会看完的”
晚霞打在男生的身后，那么的灿烂耀眼…像遥远而不可企及的星，显的他脸很是温柔，她幻觉似的以为是自己的
王柯怡有那么一瞬间想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她张了张口，像正常聊天那样问
“小白，你跟钟喻俩…在一起了？”
“嗯”
王柯怡仍笑着，她似乎是放下了，说着什么你们很配之类的话，洒脱的不想是她平常的性格
“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司辰突然开口
“什么？”
“我是同性恋”
男生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深沉，即使说着这么匪夷所思的话，依旧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
王柯怡深吸口气，掩下鼻尖酸意，大眼睛不甘示弱的回望“如果你因为这个担心别人的非言非语的话，我当初就不会…”她突然住了嘴，笑了下做掩饰又说
“没什么的，大家都不在意的，你不用担心，那个陈……和隔壁班吴什么的不也是吗……”
她说完，面前的男生忽的展眉一笑，如风拂水，鸟归林
“谢谢你”
尽管百般洗脑的说会放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怎么可能呢
她仓猝低下头，慌张掩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所以她说
“那个欧阳要求每个人都要写广播稿…”
“嗯，我一会儿写”白司辰握住书，提起旁边的拐杖准备走
“那……那个，不…不用了，我帮你写完了…”她赶忙说
“…谢谢”男生又恢复了往常一样的淡漠，王柯怡终是抓不住，苦笑声，算了
“没事了，欧阳让我来叫你，生物老师有事和你说”
王柯怡说完就不动了，让开路道，低着头看自己的相机，但是画面上什么都没有…男生走过去时她忽的听到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之前问过我，有没有画过你的画，其实有一张的，你努力学习的样子我看见过，斜阳打进窗的那一刻，很漂亮…”
瞬间，耳朵像是被飞机卷过般，轰鸣震震，眼泪似大河决堤争先恐后的布满眼眶，然后如大雨般落下
待到她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时男生的身影已经离的很远了
不…要留下些什么，总要留下点的…他看见了的…
一定要留点什么…相机，对…相机
王柯怡慌忙举起相机朝那个身影对焦，她的手抖的不像样子
放大，晚霞映红了男生单薄的半边身子，按下快门前，她想还差点什么，于是她勇敢了一次
“白司辰！！”她喊
透过相机画面，时间像被无形的手拉慢
光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是3×10的8次方米每秒，她第一次有了形象的概念，这一刻那么迫切的希望时间可以静止…
男生转过身，冷清的眼神被抹的通亮，他眯起眼
王柯怡已经看不太清画面了，泪水模糊了全部
“我喜欢你…”
“咔”暗恋的终止符响起
她像小偷一样，只敢偷摸着从镜头里窥探着，连一句表白都微不可闻
男生还是转过身，或许他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有看见
毕竟他连眼镜都没带……
良久，待眼泪干的只剩湿痕时，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后记
那本飞鸟集高考前白司辰没打开过，还是毕业后的暑假某个空闲时间，收拾东西时看到了
恰好那个午后温和，他难得有闲心打开看看，平常他对于这种诗集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学文科白梦或许很喜欢
一个小时多左右他翻完了，没记住多少，这种诗集一般只会在特定的环境才会再次想起，迎合氛围般再念出口才很美
他准备合上时，书后页夹层掉出来一个书签，迎春花藤铺底，漂亮的行书字体写着
“以我的青春为底，把你镶进我世界的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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