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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世梁(始终)

【推荐BGM:《心之渡》——苏运莹】

山中清晨的微光,从叶脉的纹路中穿越而下,金光熠熠。周身满是百年古树,遍地是经天地灵气育化的生命。许妁蹲下,摘下一株系着红绳的草药,顶端长有一簇红果果。几十年的人参,只有手指大小。

她细细端详,会心一笑,这正是她要找的人参,起身将它装进背上的竹篓里。

日光渐渐毒辣,群青色的裙底沾上一层初晨被露水打湿的泥土。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颠了颠身后装满草药的竹篓,准备下山。

刚一转身,就看到正要上山的人,一身黑衣,树影时而将他遮掩,手持一把刀,沿着山路大步向上。许妁略有疑惑:“郭将军?”随后,她一手拽着肩带,一手扶着山壁,熟悉的向下走去。

郭振听到抬起头,微微一笑,步伐更加迅速。

两人碰面后,许妁轻皱眉开口问道:“将军为何会来?”

郭振不语,绕到她的后面,准备卸下她的竹篓。

许妁有些焦急,转身,避开了他的好意,说道:“我自己来就好,这条山路,上上下下我已经走了十多年,不劳郭将军。只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会来此?”

郭振安慰道:“别多想,没有战事发生,暂时一切安好。”他知道许妁不愿麻烦他,于是便主动下去一点,伸出自己的手臂。

许妁微微点头,搭着他的手臂,随他下山。

她路上忍不住,开口道:“如果战事发生,郭将军此刻应该在前线,不会来这。我担心的是你的伤刚好,不宜多走动。这里的百姓,还要靠你们。”

郭振微笑,打趣道:“这会儿一口一个将军,不叫我土匪了?”

许妁自知理亏,低头沉默,踏着山涧溪水里的石头,一阵阵蝉鸣,独自走在前面。

郭振知道她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关心病患,知道她是以一个祈求太平的百姓关心一个可以带给他们太平的将军。

他在后面一步一步跟随着,平静道:“已近晌午,见你许久未归,害怕许大夫被敌人掳了去,到时候,我这军营里大大小小的伤患找谁治去,我上哪再去找一个像许大夫这样善良的神医,没有许大夫这样的神医,长山军还怎么打胜仗!”

这些日子,许妁了解郭振为人风趣洒脱,平常这条路大多是她一人。今天多了一个聒噪的人,被他说的,心里也新生愉悦。

任由他说着,自己以前上山也是这个时候回来,郭振是知道的,总之他绝不是来找自己这么简单。许妁最后只是不痛不痒的说:“郭将军抬举我了。”

“许大夫别谦虚才是。”

郭振原本是邻山的土匪,北面的匈突人不断南下来犯。朝廷几次打败后,打算割地求和。就在使者北上的途中,郭振带着抢来的钱粮,打退了匈突。一个月后,匈突与梁国的局势逆转。随后,郭振被朝廷任命为镇北将军,一个土匪成了将军,成了世间笑话。

但也只是个名号罢了,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还不如没有。没人看得上他这个将军,任他为将军,是把他划为自己人。

郭振深知其中的道理,等到太平日,他就是那把被折断的弓。可是不接皇家的旨,那就是抗旨,先平了你这个边境的土匪,也可以不是自己人。

骑虎难下之时,郭振决定,先随了皇家老儿的意再说吧,早死晚死都是死,走一步看一步。

下了山是高唐两县交界处,离集市越近人越多。走到一家馄饨摊前,许妁忍不住开口:“先前是我对郭将军有误解,也对……”

郭振笑出声,声音爽朗,径直走向店家,他看着桌上的食物要了三碗馄饨,吆喝着:“我那两碗还是老样子,其中一碗多加些毛虾给这位姑娘。”

“得嘞!”

许妁见状,放下竹篓,坐下后擦了擦汗。

郭振抽出一双筷子用自己的袖子撸了一把,眼睛瞟向许妁,又喊道:“丁婶,先来两碗水!”

一上午,都在山上度过,许妁此刻口渴的不行,端起碗喝了大半。

郭振若有所思,说道:“以后,你也别叫我郭将军了,听着像在催命似的。”突然,他仰天哀叹:“我这将军的身份,土匪的命啊!干的都是啥事啊!”说完,嘴角微扯,不屑又无奈。

许妁不解,也没多问,应下来。她问了别的,“以前当土匪的时候都做什么?”

“你想知道?”郭振眼睛微虚,双手环胸,说道:“你不会是和那群人一样嘲讽我呢吧?”

“那群人?”许妁一时不知道他在说谁,急忙解释:“我为何要嘲讽你,不是你,这高唐两县的人早已死在匈突的刀下。”说着,许妁似有似无的看向他的肩膀和胸部,继续说:“你还因此差点丢了性命,这里的人都很感激你。”

听到此,郭振心里谈不上高兴,但也好受一点。

他说:“以前打家劫舍,现在还是,‘打家劫舍’。”

许妁刚要问,就被店家丁婶打断,两碗归郭振,一碗归许妁。末了,丁婶嘴里笑着说,很慈祥,像他的母亲:“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做的事不是打家劫舍,那是劫富济贫!”

郭振不耐烦“啧”了一声,说:“这么人呢,您快去招呼吧!”

丁婶急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郭振本打算磨拳霍霍向馄饨,但对面那道目光太赤热了,现下硬着头皮装作看不见。先是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然后说了一个字,“香!”见许妁未动,他急说:“快尝尝啊,丁婶这馄饨配上榨菜丝简直是一绝。”

许妁只好埋下心里的疑问,这家新开不久的馄饨确实好吃,说话的功夫,店外坐满了人。

回药堂的路上,郭振看到不知哪里来的小孩,捡起地上的半块饽饽跑走,他脸色微变,急忙低下头,双手环胸抱刀,不敢去看的样子。

再往前走,这家人门旁拴着一头瘦弱的母驴,等着一会去干活,门下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又黑又红又脏,他的嘴被堵上,嚎叫着。那个捡饽饽的孩子站在石狮子后,躲着,不敢吃。

许妁看不下去,上前,被郭振拽住。

他说:“你听,他叫的真像一头驴。”

“那你还不去救?”

“你去救他也是死,他的孩子和婆娘,都在人家手里。”

没一会儿,门打开,一个妇人,整个人绷着,脚步虚浮,身体的一半被鬼附着,好像看不到跪着的男人,她抱起孩子转身走进门内。

“走吧,还有很多你看不到的,你怎么救。”

她不甘心,他也同样,眼里闪过的一丝悲悯亦或气愤,被许妁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半猜半说:“前几年逢干旱,各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卖人吃人……”

说到这,许妁无力低叹息,继续说:“朝廷发下来的赈灾,一层层中饱私囊,富的更富,难的更难。一部分人饿死病死,一部分把自己卖了,一部分人起义,另一部分人,变成了现在的土匪。”说完,许妁看向郭振,他面无表情,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他们叫你土匪,是那群人口中的土匪。因为你抢了他们的钱财或者粮食,散给那些需要的人,所以你去打匈突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人帮你,对吗?”

郭振对她扬扬头,示意,‘你已经到家了。’许妁没打算进去,而是在自己草房门口卸下竹篓,继续盯着他看。

郭振不接招,说:“我先走了。”

今天不把郭振挖个底朝天,许妁誓不罢休,她别扭的开口:“先进来吧,看一下你的伤势。”

“不必……”

“今天看一下伤势恢复如何,如果没有大问题,以后就不必日日前来。”

郭振无法拒绝,轻车熟路进了门,坐在院内那棵将近百年的银杏树下。

许妁搭在他有力的脉搏上说:“丁婶不是这里的人,想必,是你们高县的人。”

“把脉还能看出这些来?”郭振淡淡问道。

许妁继续说:“你今天,也不是特意来找我的,长山北面的制高点能看到……”

郭振心下一顿,急忙抽回手,目光犀利的审视着,不自然的转动着手腕。“别再问了啊,再问……”,他毫无威慑力的威胁道:“再问把你按刺探军情的罪名抓走。”

许妁突然想到什么,浅浅一笑。

郭振疑惑,问:“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可笑吗?别忘了,我还是上面认定的将军!”

她说:“三年前,我在高县的长山下晕倒,模糊中,看到有一个人喂我吃了些食物和水。那个人蒙着面,年纪……应该不大。醒的时候,怀里多了些粮食和银钱。”

“你怀疑那个人是我?”

许妁不说话,直直地盯着郭振看,眼睛像一口幽深幽深的井,直把人看的站起身。

“我真不记得了……”

“呵呵”,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记得。许妁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做过很多这样的事。”

郭振后知后觉,不满的说道:“许大夫当中医可真是太屈才了,不如到我账下做个谋士如何?”

“比不上将军大才。”

“我……,别把我捧得那么高啊,我可没有什么大志向,纯属赶鸭子上架。”

“可你一直以来做的事……”

郭振转过身出口打断:“别说了。”

郭振有些慌乱,自从当时将军后,他就开始忧心,就开始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心里时而又会生出一些悲凉的结局。没人可说,没人可解。

许妁难得见他如此失态,试探说道:“前些日子,你们二当家来取药时说,朝廷派了持节监军过来,还说……豫王正在王公贵族中为你挑选合适的女子。”

郭振冷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不过是铁链子拴狗,给驴蒙眼睛。”

许妁嘴角抽动,第一次听见一个人这么形容一个人,还是说自己。她不解的看着郭振,想找出一些答案,不由问道:“你在担心什么吗?”

他呆呆的看着许妁的眼睛,竟然被这个小女子看出自己的心事。可他不知道如何跟一个,一个女子描述自己的心里,该从何说,又在何处落笔。

郭振左右徘徊,一阵焦躁冲动之下,她是大夫,心病应该也能治。他放下手中的刀坐下来,急躁激动的说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我也有私心,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我不想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不想成为被人利用完就舍弃的棋子,更不想成为那些贪官恶吏的磨刀石。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我只是,只是希望,人人都能在太平的世间过上好日子。”他咽了咽口水,“许大夫,你……你懂吗?”

许妁眼眸渐渐模糊,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动一静。她知道,无非一念救苍生,无非是想过上安稳的日子,无非是看不得众生受苦……

郭振一吐为快,把一口气都吐出去,人瞬间卸了下来。他垂着头,说出来也于事无补,怎么看,自己都逃不出死局呢。

“世间万物,无非阴阳平衡,不平衡就会出现各种问题。人也一样,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怎么做是对,只是凭心做,我希望自己能做对,最后自己也不会……不会死。钱不给穷人,粮不给快饿死人,他们不仅不救还要趁此争权夺利,可走到今天这步我也怕死。想我打败仗的人太多,想我死的人太多,卸磨杀驴的人更多。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让我死。我把富得流油、几代都吃不完花不完的钱粮,抢来给那些快饿死穷死的人,又把朝廷打了几次都打不退的匈突打走。我这样的人,一旦碰了他们的权和利,你觉得,我还能有好下场吗?”说完,郭振眼低充满了悲凉,自嘲一笑。

许妁很多时候都在怀疑,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一直被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吗?就像以前,她认为郭振是个土匪,因为官府和比他们富有很多的人这样说的,所以她也理所当然这样认为,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她从小就很羡慕行侠仗义的人士,没想到如今,曾经的土匪就是。一棒子把人打醒,很痛的。

她反问道:“世上如草一样的民多,还是那群人多?草民……”

许妁很不愿意这样去称呼人,在她医家心里,众生平等,万物皆灵,可如今不得不这样说:“和我一样的草民,都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我称呼你为郭将军,是敬佩你保护了一方百姓,没有丝毫不敬之意。不到半年,高唐两县的人都很信任你。好像只要你在这里,匈突的人来了,也不会怕,哪怕战死也愿意跟着你。你给了大家,会变好的希望。”

郭振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和被人需要的骄傲,他摇摇头,苦笑着,他看到了结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至少……”

“至少什么?”

许妁呼出一口极其憋闷的气,说:“至少现在高唐两县的人活的有盼头,至少高唐两县的人会不顾一切代价的相信你。”

郭振听后,慢慢抬起眼眸,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笑,眼里的苦涩又夹杂着一丝释然。他觉得,许妁说的话更像催命符。

不顾一切代价的相信?是想跟着他去死,还是太平时上演一出秋后算账、赶尽杀绝……

一年后的寒冬,许妁才真正懂了郭振的那个眼神,和他倒在长山脚下时一样。

那把沾满血的横刀,插在洁白的雪上,和他的主人一样,粉碎了匈突南下最后的希望,至此,北境安稳。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北境是否真的太平了。高唐两县的人,真的可以在太平世间,过上好日子?

临死时,郭振手扶横刀,背对长山而跪,身上已是千疮百孔。许妁颤抖着在长山周围寻找他的身影,脚冰手冰心冰。万物肃杀,没有绿色、没有鸟鸣、没有活气,只有铺满红色的白雪。

看到熟悉的人身时,“不,不要……”

越发靠近,许妁的情绪越发崩溃,眼泪控制不住的随着大雪而下。

许妁离低头跪着的人还有几步时,不敢向前走,这一刻她想瞬间被冻住,陪他一起守在长山下。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跪下来,双手不知该从哪里触碰,她害怕碰疼他。

刚落下的眼泪是热的,她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又急忙哈气搓热手心,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他的脸颊和手,郭振嘴角的血还在不断流淌着。她口中的冷气断断续续:“郭振,郭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郭振的身体,任她摆弄,咳出一口血,声音轻微到,只有在这大雪覆盖之际才能听到:“快走……快走。”

听到声音,许妁失去了理智,想把他扶起来,却被郭振的一只手轻盖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她对他说:“郭振,我带你回家,我可以把你治好……”

“还好……许……快走……”

郭振想说很多话,但这具身体的一切已经不听他指挥了。最后的时刻,他静静地看着许妁,露出那天在榆树下复杂的眼神,向一旁倒去。他有太多话想说,太多事情想做,太想和她在那个院子里过上安稳的日子。

不甘心的是关于她,甘心的是以这种方式死去,他以为,他是为国而死,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手里。

许妁抱住他,愣住几秒,在接受他的离开。

“不行……不行,不行!郭振,你打胜了,你要过上好日子了!”许妁嘶声力竭,郭振却慢慢僵硬。

她死死地抱住郭振,想把他扶起来,想带他回家,想把他埋在土里。

一番折腾,双双倒在雪地里,眼泪自顾自地流着。许妁认下他死去的命运,她挨着郭振躺下,看着天上飘下来的片片大雪,她伸出手接住,平静的可以听见雪落在他身上的声音。

“你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原来,要下在今天。”说着,她笑起来:“我的头发白了,你的头发也白了。不是说,这场仗打胜,我们就成婚吗?”

过了片刻,她又说:“嫁衣,我缝好了。”

“萝卜干晒成咸菜,好吃,你爱吃。”

“青梅酒也酿好了。”

“我还特意冻了几个梨等你回去吃。”

“你栽的那棵松树,被雪覆盖,好漂亮的。”

“那是你栽的,你……怎么会没看到呢。”

又过了许久,她侧过身来,扶上他的一只胳膊,对他说:“郭振,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感激你。我让你走,不是心里没有你,是不想让你有后顾之忧。不去见你,不是讨厌你,是不想让你打仗的时候分心……”

她将头贴近他的肩膀,尝试着去感受他的气息和温度,找出那一点点的可能,但是太冰太僵了,只能在山中发出阵阵悲鸣。

————

“郭振!”付悠从噩梦中醒过来,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她总做这样的梦,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这次还好,记得个人名叫郭振,还是传说里的人。付悠觉得稀奇,最近也没看乱七八糟的的书啊。

付悠翻腾着簸箕里的草药,嘴里嘟囔着“郭振郭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里的那个人。梦里的内容什么都想不起来,倒是想起了倪载华,手顿住,心里也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已经离开了三个月,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点消息。

1、无忧渡这个剧,可好看了,里面的音乐也好听。平时不追剧,当时天天追,最后给自己看成了幽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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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前世梁(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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