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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怯

年关出不久,楚王尚未离京,与王妃方起。

主院中侍人见世子至皆无声拜,女使下阶躬礼往报,片刻出:

“世子请入。”

“寻我童时旧衣,六至十岁,送去院中,缝人履人备各样衣料图纸待用。”

是要制衣履。

女使继昨夜取点心后又稍愣,即应从令:“是。”

正堂,世子入,而后见只父亲一人,于是稍顿了然,心中默片刻。

“父亲晨安。”世子正身揖。

楚王案后坐饮茶。

南北掌军多年,楚王周身是丝毫冷戾也无。早年北境三将,一鹤一狐一狼,楚王是为“狐”将军——战时饮茶也唇勾半分,眼尾更是时时蕴轻笑。此自年关回京中,身上里外夫人喜爱的靛色便未断过——昨夜夫人又说好,楚王此刻心情甚佳。

“我儿免礼。”楚王落盏蔼然笑言,又温看儿子几刻,俨然慈父状:“昨夜你母亲尝食署一新点不错,我觉亦好。我儿带些回去,闲时……赏月可用。”

乖儿子,懂事些,自回去玩,别再来——诸如用饭。

“……”

世子无言片刻,只面平答:“是。”而后淡道:“父亲母亲诸事忙碌,昨夜楚地有常信至,儿未敢扰。”说罢奉信。

夫人等着,楚王打发人欲回却忽见此,便看儿子缓眯目笑似愈显:“哦?我儿周孝,拿来我看。”

世子只默奉信。

是封“托孤手书”。信主与王妃“早年幸有故”,信中陈言家中大人早年从太祖战,去岁因旧疴复死,夫君年前救洪亡,今自罹症亦将要去,留一子年幼伶仃,实无办法,腆颜以故相托,万请恩慈照抚。

世子锋利字迹,毫无遮掩。

楚王看信间,眉梢渐皆挑,读罢缓抬眼,半刻看堂中不过十五方加冠的儿子,眼中笑意不明:“故旧相托,自当照料。那孩子现在何处?”

“应在驿馆暂住。”世子知父亲所想,只面平答,似亦不甚知。

“哦……那还是——尽快接来?”楚王眼中揶揄试问。

“是。”世子无意再多言,只淡又躬:“儿告退,父亲康健,问母亲安。”

便转身走了。

楚王心啧未有声,只看儿子走,半刻:“好小子……”低嗔骂了句,微不可闻。

主院后院正寝,王妃正靠床屏闭目歇。

本早已起身,欲往前院见孩儿——更衣后对镜整衣……才见不成。此心中正不虞,就听人回来:

“卿卿啊……”入内室便唤,似叹似感。

未料是如此情绪,王妃睁目看去,便见人半苦半笑,欲言又止。

“怎了?”王妃微蹙问。眉间似雪。

覆雪含梅。楚王眼底瞬幽深,几不欲提什么外间琐事。

又见人手中拿页纸似信,王妃眉蹙侧颈避开热气,抽出纸页看……而后眉间愈深。

楚王不知几时已挥退侍人,顺着夫人躲避自上了床,一见神色心即不舒,只抬手轻触耳廓脸侧又抚上眉间:“莫蹙眉。”已然沙哑。

又缓笑慨道:“我不在京中,卿卿不知如何娇惯世子。”

夫人是有旧友,不过皆还勉识几个大字,尚无需劳烦世子代笔。只字未先言便尊夫人旗号变一小孩儿出来:军勋后裔,义门之子,母近王妃……便是好个出入受敬却无半分行动拘束。

啧。我儿年岁轻轻,这样“厉害”。楚王想着,眼中看戏深笑要上天。

半刻,王妃平色淡问:“孩子在何处?”

“说在驿馆。”楚王闭目似笑,指尖有一无一摹着夫人肩下衣袖。

王妃又默看一遍“手书”,未再言。

“笃笃——”

“王妃,汤药好了。”女使传令罢,奉汤药来。

早年王妃因故险死,救回却损了身,后连年用药调养。楚王闻声,眼中笑意渐消尽,只余幽寒,闭目片刻起身往开门。

女使正想方才事,只按惯常叩门唤人了,此一见楚王开门才瞬回神想起主君在府:

“主君。”女使即躬。

连日汤药不断,夫人却始终通体冰寒,楚王自将离,此刻垂眸看碗中滚热苦腥,几刻教人进,只行间问:“今岁过可能停药?”

卿卿每饮药后便不高兴。他尝都觉辛苦。

女使懂医,闻言答:“回主君,王妃已好许多,后需再探。”

楚王默几刻,坐床边稳端起汤药,欲吹稍凉些喂夫人,却听:

“拿来。”王妃抬眼看汤药,眼中无甚情绪,不过是厌烦不愿多闻一刻苦腥。

楚王心割,却未给,只凉着汤药,转眼笑问女使:

“碧婵,已一月余了,年年随我归京许多俊小伙,今岁可有喜欢?”

碧婵虽是侍人,却因父为楚王府医自幼长于府中随王妃身侧,此闻言懵愣,急转看王妃喊救命。

王妃见渐有笑。不救,只含笑看。

楚王眼底过柔,又成狐狸模样,缓道:

“成弈——”

碧婵即转头看主君,就听:

“——好事,真是甚难。”成一好事真是甚难。“年年我可是挑紧好的带回。可惜,可惜啊!”楚王似愁大叹。

“……”碧婵眼中无言,抿唇成线想离。

王妃看孩儿神情不住展颜笑。

再说女儿家该恼了,楚王漫转话头:“可有听闻世子殿下与哪家姑娘走得近?”问间舀汤药轻喂夫人。

王妃饮下匙中苦腥,又淡笑看碧婵。

碧婵先未反应,却是脑中忽浮世子今晨言:

“令家丞寻我童时旧衣,六至十岁,送去院中,缝人履人备各样衣料图纸待用……”

碧婵神色瞬空。

王妃见此稍讶,问:“果真有?”

碧婵自也心惑,先前丝毫未听说,只今晨忽便要制衣,还是童衣……

“王妃……”碧婵作难还是看王妃道:“殿下方才传令寻童时旧衣,又令备样制衣履。”

楚王喂药未停,闻言兴起笑问:“哦?几岁旧衣?”

碧婵犹豫作难答:“……六至十岁。”

楚王吹汤药顿,抬眼看夫人,就见微懵。

久未见卿卿可爱神态,楚王眼再移不开,哪还顾儿子。

王妃却未理会,只看碧婵又问:“可有其余事?”

碧婵照此一想,即想起昨日,于是神色愈空,有些艰难道:

“殿下昨日餔食前……令取点心。”

世子恶甜,从不吃点心。

王妃闻言,神间亦生几瞬空。方读信本心中已有定,知儿子应是有事,可未想竟是如此年岁,且选制衣物——若是男娃,无论从何处来,怎需还选样才能制衣,这……也过于精细了。还有点心……洲儿几时,有如此亲近之人?

自幼时历事,后又种种,孩儿便渐成寒冰寂潭不复纯稚。王妃每念,总多愧意,却无力更改弥偿。

如今竟有如此一人……那便无论身份,有便好。王妃虽不明,却不住心中生喜,眼中亦多现笑意。

这可未料。楚王心中思虑面不显,放空药碗教碧婵不必侍奉,待人走后只似叹服笑又道:“我儿好谋划。”

还说在驿馆,明便是已藏入府中——一番堂皇,活像在外做了甚事教姑娘领着孩儿寻来一般。

半刻王妃已无晨间清冷不虞,只眉梢染浅喜笑,就要下床取披绒氅掩颈间往孩儿院中看,却教身后抬臂拦腰收回——

“卿卿原是不怕苦,只在我面前闹着要糖。”楚王吻耳低笑佯叹。

“……”

兰草一睡整日余,再醒时是第二日辰末巳初,用朝食刻。

“宣齐洲……”见人在便出盆轻软唤,睡一日精神显较昨日仅睡半夜好。

世子每日常例为寅末起,晨省后练剑一时辰余,沐浴罢用朝食。此沐浴回房拭剑罢,正往院东食室,就听声,顿步回身见苗儿又出,便转身走去。

“醒来了。”抱起清苗儿至窗边坐。

兰草离地懵几刻觉亲近,不由攥叶子,看人点点头。

世子抬腕看人手伤,拆细葛却一愣:已然平滑无伤。

兰草见叶子好也懵片刻,就听:

“可觉疼?”

兰草抬头看人,明意即轻笑:不啦。

“‘疼’,或‘不疼’。”世子看苗儿缓教言语。

兰草愣了愣,耳听眼看唇微张,而后轻试道:“不……疼。”

世子微颔应又抚毛茸茸问:“你可有意去看外间?”既已成人形,或可较从前自在些。宣齐洲如此想。

兰草明意即清灵看人答:我那日看到啦。那树名叫“梨树”,我先看到天、地和树,还有鸟儿,而后才是这里,这里——它们都不会说话。

世子笑。

“可还见过其余人?”世子问,眼中温。

兰草愣愣,看人轻点头,稍想片刻,传意讲许久前水边落水遇人之事,后轻抿垂眸半刻又看人补:那是我最初可成人形。而后他再未来过……

怀中幼嫩,却不空白,只惋惜难过。即是一回听一人歌声想见未能见,一回见一人后便经年孤单期盼。

念而不得,独自期盼,难止经年。世子指尖微蜷,空默半刻,不觉似牵了牵唇稍,觉苗儿动低头看,就见一绿佩:

这是那个人递给我的。兰草又给宣齐洲看许久以来抱着睡的“绿石头”,此前试许久也未能如那人一般系在腰间,便只贴身勾在叶子里了。

世子见即微愣:先朝帝佩。

先朝律载,天子全玉作璧,诸侯龙玉作瑗。即天子佩为璧,通润无杂,诸侯用此形制则僭越。先朝国都在楚,正是怀中苗儿来处。本朝自开国至今,已有五十年余……

思及此,宣齐洲淡笑看兰草问:“你可知人间已过许多年?”

兰草一懵,眼中生惑看人:许久吗?

“嗯,”世子微颔,又心一顿,看苗儿几刻,有些歉意:“父亲三年前于水畔见你觉好,不知可成人,便送来此。你已在此三年余,约是日月轮转千回。再前,少有百年。”

兰草闻言觉意,却无许多讶然,不过温温看宣齐洲:人世如今是何模样?

世子于是缓笑:“你若想便可去看。”

兰草稍愣,唇边亦染清笑点头:好。

世子心中柔,轻抱苗儿起身,引人见人世最要物:饭食。

“哐——”外室门开。院东食室有侍人廊下等候,闻声本只无声躬礼,至世子行过入室见垂下青绿衣摆,顷间内外皆震:

世子亲抱着这位“小公子”。

昨日近夜府门停世子车,府中便来一“小公子”,说是王妃楚地旧友临终所托。王妃亲往府门接,又引至主院用饭,后说府中各院经久未清,尚不好,便与世子暂住,只待各院清出教孩儿自挑。

如此厚待,府中无不讶异好奇。可这位“小公子”入府前后行路皆披氅戴帽,始终未能得见——几女使入屋内侍奉倒见,却皆无多言,后人随世子回房便未再出。侍人只当是因王妃之故世子才允如此,却未料……

不过无人抬头敢看。只女使随入室中。

兰草出门新奇看过诸物,正脑袋便见几人相对弯腰,反应半刻不知宣齐洲要去做何事,就入了一处,而后见一人朝它温柔笑,跟进来。

兰草脑中懵也回笑,觉有新奇气味转头看,便见许多颜色,片刻反应猜道:或是人的食物。

“世子,旧衣新履已备。”女使闭门转身躬禀。

兰草见状一眨,听不明,又不觉倒了倒脑袋,而后听宣齐洲说:“点心果品,各类取来放入内室。”

“是。”女使从令即退。

“……”兰草看人走。

宣齐洲未传意,兰草便不明方才言语,正懵惑人为何这便走了,就听:“我惯一日两食,此为朝食,你看可有喜欢。”

“朝食”……兰草点头心中默默记下,却抬叶子轻指了指方才人离处,不明问宣齐洲:她不吃吗?

世子稍顿,看苗儿轻声:“她已用过。”

兰草点头,又不明问:外面的人,为什么不进来?

世子……足顿几刻。

“他们也已用饭,你若有需他们便进来。”只轻道。

来帮忙吗……兰草未明,转头看案上见远近大大小小,即有猜测,便又纯澈看宣齐洲:你吃,我帮你取!

却是笑忽顿,而后渐淡,垂眼抿成了蔫苗儿。

世子见笑淡即眉蹙,而后瞬觉意明因。于是看怀中,半刻道:“抬头。”

兰草忽闻声不再温,心紧抬头看人却愣——

“你自从楚地来,我便亲灌养,今已三年四月。莫说无意倾一茶瓿,便是兴起想要专倾亦无不可。我面沉是因瓿中滚水险倾于你伤处。”

“茶瓿本便不轻,满水更是足量,你方成人一日,伤处又在手,想到只倾不提我便足以惊喜,往后若能提一瓿我只将觉好,若不能,定于他处有长。”

“若觉周遭陌生害怕,缓慢接触便是,只当昨日方生于天地,今日才是何年月,你何必心怯——”

世子鲜少问请,只是见人闻言眼中纯澈又渐欢欣明亮,便不觉声又轻。

兰草看人愣愣半晌,听不明言语,却觉宣齐洲不断温柔喜爱意,于是欢然即一把软乎抱人:“哈——!”

世子语未止即顿,只得微叹。

“看看朝食,有喜欢便吃一些。”半刻托兰草后背,心说用饭后该寻带简束发,又将人轻拉开些,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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