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种性子,亭山宗哪里容的下她,我这不是为门派着想,想着赶走个麻烦吗,再说了…”
“若还不行,便让她下山吧。”是那个带她回门派的人的声音,冷冷清清,即使是打断一个人的喋喋不休,旁人听也只道悦耳。
与门外偷听的那瘦小不过四五岁的身影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为什么?为什么赶她走?!
一道道带着黑刺的藤蔓从一个在门外偷听瘦瘦小小的身影中钻出,苏荔知道的,那是她的怨恨。
小小的苏荔不停的拦啊拦,拽着藤蔓不松手,原本漆黑的藤被她手上的血,汗液和滴落的眼泪不停的染着颜色。
可是根本拦不住啊,与之前的一次又一次一样,拦不住。
藤蔓还是碰到了端坐之人,缓缓的从那人的脚踝开始,缠绕,收紧,那人雪白的衣袍已被藤蔓的汁液染黑,却也从未挣扎,甚至未曾看她一眼。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至始至终,一个眼神也未曾有。
苏荔再一次从噩梦中挣扎出来,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在塌上,模模糊糊给雪白的被褥度了一层毛茸茸的边,驱散了一些阴霾。
救命之恩,不应有恨啊…
苏荔起身,今天门派会有新来的人,也就是说,她可能会多一个同住的人,她要收拾收拾自己。
掐个净身诀洗去身上的冷汗,敷些粉,简单将头发梳起,点缀只海棠步摇,最后呡口红纸,镜中人足矣水灵。
亭山宗每月有两种人加入,一种是想要拜师学艺的,会来选个地方住,另一种是被门派中的人捡回来的,当然了,也不一定都是小孩子,比如苏荔朋友,就是只雪貂,叫顾薯。
“苏荔!还在睡啊?咱俩这砌月阁偏,自建成以来没除了咱俩没几个人住,但还是要去看看的。”顾薯推开窗户,声音脆生生的,像一堆小珠子装在玉盒子里,摇起来叮叮咚咚的响。
“你走门好不好啊,上次是谁刮倒了花瓶,还被木窗框上的刺扎到了。”
“嘿嘿,不提了不提了。”
苏荔与顾薯叽叽喳喳的去了,赶到时已是巳时。
到了主厅,两人消停下来,进进出出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所以苏荔一眼就看到了厅堂正中间的女人。
女人一身藏青色衣袍,阳光照到屋里,一身暗纹泛着金光,身子挺拔,腰侧佩剑,看来是剑修。
她正对着管事说话,往日那个对着苏荔顾薯指手画脚的管事气焰也小了一些。
走近了,才听到她说的话:“对,就要偏一点的,现在不都追求什么冷清吗。”
苏荔与顾薯的到来使她侧目,只一眼便又改了主意:“哇,她俩住哪里啊,我要和她们住。”
管事的两条厚厚的嘴唇呡了又呡,却始终没敢皱下眉头。
苏荔顾薯也吓了一跳,女人本身是很锐利的长相,眉目间却带着些笑意,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墨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显出灵动的琥珀色,她认真的看向每一个人,配上柳叶眉,有了些温润的书香气。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太像亭山宗的现掌门了。唯一不同的是掌门眼中的那种悲悯在她脸上变成了一种涉世未深的勇敢与潇洒。
苏荔无端有些慌张,因为这长脸,梦中的场景又出现了,她甚至没有余力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与掌门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这里,阳光不在温和,她的眼前雾蒙蒙的,她有些喘不上气,胸腔剧烈起伏,在苏荔眼中却也只是几息。
直到女人走在她们前面,苏荔才反应过来,自己带路,才应该是走在前面的那一个。
不过她和顾薯没一个人敢说就是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打个招呼。
她拍了拍女人:“嗯…你叫什么啊?我叫苏荔,荔枝的荔,她叫顾薯,红薯的薯,是只白貂。”
女人回头看她的眼神有些惊讶,却还是点点头,答道:“嗯,好名字啊。”
苏荔不明白以食物当名字哪里好,她甚至有些怀疑女人有没有听她说话。
顾薯在旁边悄悄拍拍她,与她咬耳朵:“苏荔,你干什么啊?你问过人家一遍了啊!!!人家刚刚已经介绍过自己了啊!!!”
女人微微有些惊讶,对顾薯笑笑,转头与她说:“没关系,重来一遍就是了,我叫舒云茶,白云的云,茶叶的茶,没有字,就只有舒云茶这一个名。”苏荔有些明白她所谓的“好名字”了,阳光的温度好像又回来了,热度悄悄蔓延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脸因为窘迫而微红。
原来已经问过一遍了啊。
不过为什么没有字呢,大概每个人都有秘密吧。
“有人说过你长的…嗯…很…”就在苏荔还未嗯出个词来僵硬的的转移话题,舒云茶接话了:“像…嗯…很像你们那个女掌门?我刚上山时到有人专门为这事带我去见过她,我瞅着也不像啊,刚才那个管事的对我态度也怪怪的,好像生怕我是那个掌门的分身。”
若说两个人相像那也只是大体,细节有很多不同,但舒云茶不同,她与掌门那张脸几乎一模一样,差最多的还是气质。
亭山宗现掌门通常身穿一身素色衣服,近十几年来常年闭关,但每个亭山宗的人都知道她非常护着自己的头发,每月送到她闭关山洞里的茉莉花油,桂花油都有几大瓶。
没错,在这个修仙的时代,她还在亲自洗着自己的头发,每个炼丹的学生,月底的作业就是炼花油。
这一点舒云茶与她也很像,一头黑发只简单盘支簪子,垂下来的青丝油亮顺滑,动起来每根头发丝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阳光下一晃一晃。
不过就算舒云茶有什么目的,苏荔顾薯又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呢。
苏荔说服自己,那边舒云茶不停说着:“不要觉得我不好相处,是那个管事的真的好烦啊,她一直在和我说让我住到西边屋去,我就不住。”
顾薯接道:“可不是,西边屋住着她听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塞进来的儿女,怕是想着要万一你真与那位有点关系,先下手为强,与她儿子姑娘凑一对姻缘呢,毕竟修真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不过也不看看自己那样教出来的孩子能不能让人瞅上。”
舒云茶大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真有意思。”
苏荔现在想起来还是想捶死那个一听到八卦就啥都忘了的顾薯,也想捶死当年那个没看出舒云茶眼里逗弄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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