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栗林回国,栗昭松了口气。
栗林离开的那四年里,栗清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平日里看惯了她活力喷发的模样,这般死寂的状态反倒让人胆战心惊。
虽说如今见到栗林,她偶尔还是会“喷发”一下,但至少充满了活力,让栗昭那颗脆弱的心脏能稍稍安心。
个屁啊。
这是栗昭翻出栗清小号的第一天。
[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知道相见很辛苦,但是你能不能怜悯我下下,偶尔附身在某个人身上让我看一眼,就一下下,我们见个面吧,一秒也行,一面不行,来见我,来见我。]
如来佛祖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各路神仙!栗昭在心里默默祈祷,“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吧,她看起来好像要崩溃了。”
要不是栗昭知道栗林是出国留学去了,听栗清这话,还以为大哥嘎了呢!
啊呸呸呸,不吉利不吉利,这话不要听。
好在大哥最后还是回来了,真好。
“大哥回来啦!真好!”
栗昭抱着酒瓶,扯着嗓子大喊。这一幕,成了他这一晚最后的清晰回忆。
我的头……好累啊,啊……栗昭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伸个懒腰先,舒服。迷迷糊糊间,他摸了摸枕着的东西。嗯……这枕头。
嗯?栗昭瞬间清醒过来,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栗家有个据说用千年老木制成的茶桌,桌面足有两米长、一米宽,搭配的凳子是造型拙朴的树墩。顶灯由三个小灯错落排列而成,灯光颜色还能根据不同的场景变换:吃饭时,灯光是柔和的白色;喝茶时,灯光变成温暖的黄色;喝酒时,灯光则成了五彩斑斓的彩色。
这个小小的角落,是兄妹三人在家聊天的老地方。起初,栗清还有些仪式感,会按照不同的主题来调节灯光,比如温情吃饭时开白光,批判栗昭成绩时开黄光,哥哥姐姐喝酒时开彩灯。
但时间一长,三兄妹也就没那么讲究了,大多时候开哪个灯就用哪个灯,最后三兄妹通通胡乱一气,偶尔心血来潮才会遵循一下老规矩。
鉴于栗林很久不在家,栗昭也很少看见姐姐一个人喝酒。
昨天他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就久违地看见彩灯下栗清和栗林在聊天,没有二两菜,桌上摆满了酒瓶。
栗清双手揪着头发,脑袋搁在桌上看不清她的脸,栗昭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是崩溃还是哭了还是崩溃地哭了。
栗昭走过去,栗清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只有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喝醉了。
“我不喜欢太阳。”栗清说,又仰头干了一杯酒。
“我只要前路有很多星星就好,比太阳清冷,但比月亮热闹。”她补充。
栗昭显然不怎么理解,他这个射手座的理工男和摩羯文科女很难一起讨论浪漫是个毛,只好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栗清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要是敢说月亮星星本身没有光,都是太阳折射的这种话,你就死定了。”
此话说毕,栗林也不知道笑个什么鬼,拍了拍自己弟弟妹妹的肩膀,去一边接了个电话。栗清说完便沉默下来,而后打了个夸张的寒颤,然后抱着头钻进了卧室,只剩下栗昭一个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栗林接完电话,连哄带骗又把栗清拉出来,过程漫长,原因是栗清觉得自己是颗星星准备发光了不许栗林开灯,栗林说没事月亮已经发光了不缺星星一个。
栗清却不依不饶:“不行,星星不能被偷看。”
栗林继续哄她:“别闹了,出来看月亮,小时候你最喜欢看月亮了。”
整个对话呈现一个荒诞且无厘头,最后哄出来的杀手锏无情地牺牲了栗昭。
因为他哄骗栗清的理由是给她看栗昭表演哈啤酒。
栗昭:哈喽?我只想喝水啊?
栗林最后也没开灯,把酒瓶倒立,点了根蜡烛。没办法,喝酒这事儿讲究氛围,酒鬼哥哥和酒鬼姐姐更是不讲道理。舍命陪君子,栗昭大喝一声:“干了!”
不过,他喝的是米酒,也就是俗称的醪糟。
鬼知道这一堆酒瓶里怎么混进了这玩意儿。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杯倒后,他错过了哥哥姐姐幸灾乐祸的微笑。
“呵呵。”栗清又无情地冷笑起来。
栗林说:“我说他不行吧,过年吃酒酿丸子都会醉,一碗米酒趴下了。”
栗清看了看栗林,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栗昭,然后无情地指着栗昭说:“你背。”
“哦。”栗林应了一声,刚想说“我还是觉得……”就被妹妹捂住了嘴。
“嘘,月亮不会说话。”栗清严肃地说。
“星星也不会。”哥哥也不甘示弱。
“大哥回来啦!真好!”栗昭忽而起来,大喝一声,又一头栽倒下去。
“星星不会发光,月亮也不会,准确来讲是太阳…唔。”
栗昭的嘴被哥哥姐姐一起捂住了。
这枕头真软,这是栗昭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不知道谁贴的捕梦网,好多蝴蝶,真漂亮。等等,这是哪儿啊?!
栗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到墙上挂着的老虎画。完了,这回他是彻底清醒了。
姐!不!哥!姐肯定会打死我的!哥!救我!
栗昭一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进栗林的房间。
好在两个房间只隔了一个卫生间。
跑进去后,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栗清四仰八叉地躺在阳台上,肚子被一条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碎花长毯裹得像个春卷,而栗林则斜靠在地毯上,睡得不省人事。
栗昭只觉得两眼一黑。
这时,细微的声响似乎吵醒了栗林,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奥……是小昭啊,我还以为是奥特曼呢。”栗林嘟囔着。
哥的梦里有奥特曼,好征兆。
“哥?”
栗昭咽了咽口水,趁着栗清没动静,小心翼翼地蹲在栗林旁边。
“为什么我会从姐的房间醒过来啊?”
“嗯?你从栗清的房间醒过来吗?”
栗林迷茫地捋了捋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就在这时,栗昭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很难闻的……浓烈刺鼻的酒味。
很好,他明白了!他相当明白了!
摇摇晃晃地起身后栗林挥了挥手。
“快去毁尸灭迹。”
接着他走进卫生间,里面逐渐传出淋浴的水声。
栗昭则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栗清的房间叠被子。可刚动手他就开始犯难。
不对,栗清根本不叠被子,不对不对,她的被子应该只折三次放在床尾,但是她铺枕巾,咦,昨天有枕巾吗?
就在他趴在地上看床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女声。
“你在干嘛?”
“找枕巾……啊!”
意识到是谁,栗昭的头被床板狠狠撞击了一下,撞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一转身,栗清无语地看着他。
“你昨晚是我和哥一起抬进来的,白痴。”
“那我为什么在你的房间啊?”栗昭揉着脑袋问道。
“嗯,昨天是抬回你的房间了没错,但是你一定要过来,还贴着那只老虎哭,说什么羁绊啊虎虎对不起你啊我也搞不懂啊……”
栗清幽幽地说,又像只游魂飘远了,远远的。
傻呆在原地的栗昭也能听到栗清愤怒的声音。
“谁啊?!谁把我的醪糟全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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