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火急火燎赶到医院时，丁暮已经包扎好伤口，正在挂点滴。
病房门口，班主任看着刚出来的检查单子，松一口气，她见到丁暮伤痕累累的样子吓坏了，这孩子向来乖巧懂事，鲜少与人闹矛盾，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也难过和愧疚。
纪恒喘着气：“老师，丁暮怎么样？”
班主任接到纪恒电话也很诧异，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来a市，应该是来陪丁暮的，把检查单递给纪恒：“皮外伤，医院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纪恒接过单子看了几眼，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后打开门进去。
病房只有丁暮一人，他隐隐约约听见纪恒的声音，立马坐直，看向门口。
“别动，坐好。”
纪恒三两步走到病床前，看清丁暮的样子眼底一沉。
右脸即使用绷带包扎着，也可以看出肿胀，手上也有伤口，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几乎无血色，整个人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折就碎了。
他不过离开丁暮身边半天，小丁暮就变成这个样子。
丁暮坐好，拉着纪恒的手腕，目光落在他身上，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抬手一点一点擦干纪恒脸上的汗珠。
纪恒调整病床方便丁暮半躺着，盖好被子，他知道对方要问什么，说：“我醒来看到你的消息就订票过来了，没有接你的电话是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我一充电就给你回电话，但没打通。”
碍于老师在门外，纪恒只是揉了揉丁暮的头发，愧疚道：“对不起。”
如果他跟着丁暮来a市，在考场外等着，丁暮也不会受伤了。
丁暮身上的伤显然是被打的，不知道是哪个人渣敢欺负丁暮，等他知道了一定把人揍得爹妈都不认识。
丁暮不明白纪恒为什么给他道歉，黑润润的眼睛带着迷茫，摇摇头，双手拉着纪恒的手腕，抱在怀里。
老师接了个电话回来，手里提着大塑料袋，放到椅子上，“这是给丁暮买的新衣服，可以换上。”
原本的衣服已经脏的不能要了，也不知道哪个欠揍的打丁暮，哎，还好没出大事。
“谢谢老师。”纪恒说：“丁暮有我陪着就行，您回去吧。”
老师犹豫一会同意了，她多少知道丁暮和纪恒是哥弟关系，丁暮应该吓住了，检查期间一直都不愿讲话，只摇头或者点头，这时候有亲人陪伴最好，“也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等老师走后，纪恒把丁暮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很大，像是怕下一秒怀里人就消失不见，亲吻丁暮墨发，安抚道：“没事了，我在，别怕。”
他不想刺激丁暮，暂时没问那个人渣是谁。
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虽不刺鼻，但纪恒不喜欢，丁暮也不喜欢，埋在纪恒怀里，闻着熟悉且安心的气息，丁暮心底也渐渐温暖起来。
过了会，丁暮扣了扣纪恒的掌心，挣扎着起来，用空着的手把病床旁边椅子上的书包拿过来，拉开拉链，掏出一个盒子，上面的图案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递给纪恒。
纪恒问：“是你比赛的奖品吗？”
丁暮点头，刚洗过的头发蓬松，发梢垂在耳侧，瞧着很乖巧。
纪恒知道丁暮的意思，这手机是给他的，但他的手机还能用，对方的已经不能用了，报废的手机生无可恋地被放在桌子上。
他俩手机是同款，纪恒看一眼就知道是丁暮的，往前推了几分：“你手机坏了，新手机你用。”
丁暮却摇头，拆开盒子取出新手机，开机激活，捣鼓一会，然后从纪恒外套掏出手机，取出电话卡，放到新的手机里。
纪恒静静瞧着丁暮的动作，时间仿佛慢下来，将对方每个动作每个细微表情都收录，他不禁心中一软，眼底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想亲亲他，但纪恒及时忍住了。
等等，纪恒察觉不对劲，丁暮好像从他进来就没说过话。
丁暮装好后，将新手机递给纪恒，然后把自己的电话卡装进那个旧手机卡槽。他这意思很明显，让纪恒用新手机，而他自己用旧手机。
丁暮总是把最好的给纪恒，譬如小时候分零食，纪恒吃完自己的那份还想吃，丁暮便将零食全给了他，不管是吃食还是穿衣方便，他一直让着后者。
纪恒伸手盖在丁暮额头上，温度偏高，还没有完全退烧，声音发紧：“丁暮，你怎么不说话？”
摆弄旧手机的丁暮似乎想到什么，指了指相册软件，看着纪恒眨了眨眼。
纪恒明白他的意思，但故意疑惑道：“什么？丁暮你说话。”
丁暮有点急了，嘴唇微动，似乎要说话，纪恒手指移到丁暮的后颈揉了揉，带着安抚意味，目光紧紧盯着他，屏住呼吸。
“……照片，我……之前拍的，照片。”丁暮断断续续说出口，嗓子哑得厉害。
丁暮喜欢拍照片，那个手机报废就报废了，没什么重要的文件，但照片很重要，手机打不开，那些照片就找不到了，丁暮很心疼。
纪恒莫名松口气，说：“我之前将你手机里的照片备份一份，在相册里。”
那时看完丁暮拍的照片，下意识就全部传到自己手机里，如今却派上用场。其实也可以拿报废手机去维修店修好，但外面天气恶劣，一时半会的也弄不好，所幸照片没有丢。
“丁暮，我有东西送给你。”纪恒将脚边放的纸袋子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打开，递给丁暮，“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丁暮生日快乐。”
“有平板可以在上面无纸化学习，我给你下载了很多数学资料，你都可以看，不用天天背那么厚的资料书了。”笔电纪恒在商场就已经连好蓝牙试过了，平板也激活了，现在丁暮可以直接使用。
丁暮愣住，接过平板。
平板已经贴好类膜纸，保护壳也装上了，上面有个小猫的图案，丁暮摸摸笔电，又摸摸壳子。
密码设置的是纪恒生日，这倒不是他自恋啊，丁暮手机设置的就是这个密码，也懒得想其他的，就直接用这个了，好记。
丁暮好像碰到新奇玩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平板，看了一会，点开Goodnotes软件，研究软件功能。
宋梦瑶就在这个时候来的，手里提着买的饭，问：“丁暮好多了吗，感觉怎么样？”
丁暮没有抬头，用笔电在平板上写写画画，纪恒回答：“还好，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那就好，该饿了吧，我买了粥和包子，你们趁热吃吧。”
宋梦瑶说着，刚要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丁暮突兀两个字：“不吃。”
宋梦瑶微愣，她怎么觉得丁暮似乎对她有些敌意，是错觉吗？
丁暮面无表情，纪恒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些惊讶，丁暮很少会对别人有敌意，除非别人招惹他，但宋梦瑶也不像欺负他的样子，“谢谢，我们等会吃。”
宋梦瑶只当丁暮受伤难受，没太在意，看向纪恒欲言又止，显然是有话说。
纪恒会意，他正好也有话问宋梦瑶，便说：“时间不早了，你回酒店吧，我送送你。”
走到楼梯口，纪恒停下，神色冷下来，问：“丁暮最近有和同学闹别扭吗？”
冷静下来，纪恒仔细思忖良久，丁暮初到a市，人生地不熟，自然不可能和别人起冲突，而且他也没去离酒店远的地方，那就很可能是认识的人打的丁暮，就在一起参加竞赛的几个同学中。
“这个我记得好像没有，丁暮平时很少和人交流，不过，”宋梦瑶顿了顿，“在丁暮送丁暮来医院后，我看到吴辰浩回酒店，手上还受伤了，像是被咬的。”
他和丁暮都受伤了，难免不令人多想，宋梦瑶继续道：“吴辰浩一直嫉妒丁暮每次考试都超过他，这次竞赛也是，可能……”
后面的话她未语，意思却很明显，吴辰浩的嫌疑最大。
纪恒听着“吴辰浩”三个字，一下子想起来是谁，对方挺卑鄙无耻，打球玩不过使阴的，这也就算了，居然敢动丁暮。
纪恒攥紧手指，忍下现在就想去揍人的冲动，示意自己知道了，“谢谢。”
宋梦瑶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丁暮。我挺喜欢他的，平时也给我讲题目，他很好。”
回到病房，纪恒坐到床边，抬手捧着丁暮的左脸，让他直视自己，“是吴辰浩打的你。”
丁暮微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半响点了点头。
闻言，纪恒看起来异常平静，没再说什么，打开塑料袋：“小米粥，快喝点暖暖身子。”
“不要喝。”丁暮拽住他。
纪恒怕丁暮动作剧烈把针管弄掉了，迅速按住他，不让他乱动，问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讨厌她。”
丁暮垂下眼，沉默不语。
纪恒慢慢道：“丁暮，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知道了才能帮你解决问题。”
许是纪恒声音温柔，或许是别的，丁暮攥紧他的手腕，抬眸望着纪恒抿唇道：“那天，你和宋梦瑶一起出去了，你却告诉我，你去小卖铺了。”
“你骗我，我不喜欢她。”
原来丁暮知道那天宋梦瑶找他谈话，然后吃醋了，纪恒微微勾唇，“我没有骗你，和宋梦瑶谈完回来确实去了趟小卖铺，给你买棉花糖了。”
“我不喜欢宋梦瑶，你别胡思乱想。”纪恒往前倾几分，抵着丁暮的额头，感受到面前人眼睫微颤，“丁暮，今晚过了十二点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在一起吧，就像情侣那样，好吗？”
丁暮眼睛微微睁大，瞧着整个人鲜活几分，慢一拍用力点点头，放下笔电，右手牢牢抱住纪恒的肩膀，“在一起。”
纪恒吻了下丁暮的嘴角，慢慢移动，直接唇瓣相贴，只是贴着，没有其他动作，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心跳声，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窗外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被雪花覆盖，远看像雪树，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夜空星星璀璨夺目，预示明天是个好天气。
吃完饭，丁阿姨打来视频电话，一接通就要看丁暮怎么样。
“我听丁暮班主任说他受伤了，怎么样，严重不严重啊？”
学生受伤，老师当然要告知父母，纪恒忘记这茬了，早知道叮嘱老师不要告诉丁阿姨了，让她担心。
丁暮将镜头远离自己，方便丁柳英看清，“妈妈，我没事。”
丁柳英看着丁暮包扎的右脸，神色憔悴，眼里有泪花闪过，“妈妈等后天开完会就回去，明天是你生日，妈妈买了礼物，明天就到了。丁暮，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丁暮嘴角微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好，不让妈妈担心，“妈妈，我没事，你不用回来。”
“妈妈想回去看看你和纪恒，好久没见了，想你们了。”回去要是知道谁欺负她儿子，她一定要给跟对方父母理论，让那坏小孩给丁暮道歉！
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订做的生日蛋糕做好后，纪恒让加钱让他们帮忙送过来。
纪恒在蛋糕上插上十八点蜡烛，逐个点燃，然后关上灯，病房内只有蜡烛摇曳的微光，足以让他俩看清彼此。
虽然这个生日是在医院过的，但有纪恒陪在他身边，丁暮并不觉得孤单，闭上眼要许愿，阖上双手的那一刻，窗外炸起了五彩缤纷的烟花，绚丽夺目，似乎在说：“生日快乐。”
纪恒也笑着，目光温柔，轻声说：“丁暮，生日快乐。”
许愿完，丁暮睁开眼，一口气吹灭蜡烛，于是纪恒打开灯，开始切蛋糕。
蛋糕买的大，两个人根本吃不完，再说丁暮生着病，纪恒只给他少切点奶油和水果，多切点面包，然后将蛋糕全都切成一块一块的，自己留一块，剩下的让值班的护士分了。
护士姐姐还挺惊讶，原本查完病房有些犯困了，突然有蛋糕吃，一下子精神抖擞，纷纷和丁暮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有的护士家人送的排骨汤，分给丁暮和纪恒两碗，保温盒带的多，她也吃不完。
盛情难却，纪恒和丁暮一人喝了一碗排骨汤。
夜里，两人洗漱完就上床睡觉，医院的床不大也不小，能躺下两个人。纪恒抱着丁暮，拍拍他的脊背，将被子掖好，“很晚了，睡吧。”
丁暮眯眼弯弯，得到晚安吻后，伸手搂着纪恒，阖眼睡觉。
月牙一眨一眨，在夜空中缓慢移动，直到消失在天边，空中渐渐明亮，纪恒醒了，轻轻下床去洗漱，随后来到床边，晃了一下丁暮，趴在他耳边说：“丁暮，我去买饭了，一会就回来。”
丁暮迷迷糊糊睁眼，亲昵的拉着纪恒的手放在脸颊边，喃喃道：“再睡会。”
昨天睡得晚，加上生病，丁暮现在还很困。
“我一会回来继续陪你睡。”纪恒像是哄小孩入睡一样拍打丁暮的背，希望等会他回来丁暮还没醒，要是醒了也知道他出去买饭了，不会急着找他。
等丁暮重新入睡，纪恒抽离指尖，重新给丁暮掖好被子，悄悄离开。
清晨，天边泛着火红的光，乌云早就褪去，璀璨的曦光照耀大地，厚厚的雪层开始融化，街道两旁处处是滴水的声响。
虽然出了太阳，但到底是冬天，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化成白雾，有车子在铲雪，车辆渐渐多了起来。
酒店旁边与花店的空隙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帽檐压得很低，只漏出轮廓清晰的下巴，双手插兜，望着酒店的方向，正是纪恒，他在堵人。
等了许久，没见到人，纪恒意兴阑珊，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要是再等不到人，今天只能先作罢。这时，酒店出现一抹身影。
吴辰浩咳嗽几下，按着受伤的手腕，准备去医院看看，他昨天买药包扎一下，但效果不太好，今早上看有发炎的趋势，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索性起来去医院。
刚准备去路旁拦一辆出租车，谁知从身后出来一道身影，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拖到小巷子里。
吴辰浩瞳孔地震，下意识要挣扎，但论力气他根本抵不过纪恒，也打不过。
纪恒知道打哪不致命，一脚将人踹倒，吴辰浩摔到地上，由于厚雪滑了几米，捂着腹部缩成虾米，纪恒不给他缓冲时间，直接过去照他脸上给了一拳。
这一拳下去，吴辰浩嘴角直接出了血，纪恒神色冰冷，眉宇间带着狠戾，“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他妈打丁暮做什么，欺软怕硬的怂包！”
语罢，又一拳，吴辰浩瑟瑟发抖，他没想到纪恒会找他麻烦，还来的这么快，其实昨晚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有些后悔，但只是一点，如今被打，心里那点愧疚早没了。
雪花灌进衣服，冰冷刺骨，全身又冷又疼，吴辰浩嘴里腥甜，咬紧牙关，抬手要回击。
“你自己没本事考试考不过丁暮，心里嫉妒，使阴招，你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你他妈的再敢动丁暮试试。”纪恒轻松卸掉吴辰浩的招式，跟他比，这傻逼还太嫩了！
“你他妈的就是个混混，你懂什么，凭什么骂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吴辰浩双目赤红狠狠瞪着纪恒。
纪恒不想继续跟这人废话，握紧拳头直接揍人，直到吴辰浩快昏死过去才停手，随后掏出吴辰浩的手机，按了120，随后将手机扔到半死不活的吴辰浩旁边。
“有事冲我来，要打，我奉陪到底。”
力的作用是相互，打人，纪恒的手也疼，将发红的手塞进兜里，抬脚离开。
丁暮竞赛的奖品除了手机，还有钱，挺多的，纪恒想了想去了手机直营店。他那个旧手机电池早就不行了，待机也十分耗电，还卡，根本不顶用了，哪能给丁暮用。
用换手机一起换，正想着，手机响了，纪恒从兜里摸出手机。
是袁小宇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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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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