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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解离症

吵架,冷战,和好是情侣间最常见的戏码,而在大学时代的宿月和裴时之间,这样的戏码更是频繁上演。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是他们恋爱的常态。

刚开始,叶青禾并不相信这两个人竟然会吵架,毕竟宿月高中的时候一副淡人模样,对任何事物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裴时更是一只傻乎乎的衷心小狗,哪怕宿月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只要宿月出现在他的世界,他就能自动摇起尾巴偷偷开心一整天。

难道她们恋爱不应该是裴时天天跟在宿月身后跑吗?

所以当她第一次目睹两个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不过是说起明天早饭要吃豆花,两个人为了甜咸之争站在宿舍楼下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说对方味觉失灵,一个说对方口味怪异。

“你们至于吗?”叶青禾举着手机笑弯了腰,镜头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为了甜豆花咸豆花吵成这样?”

宿月气得脸颊鼓鼓的:“这是原则问题!”

裴时也不甘示弱:“明明甜豆花才是永远的神!”

可就在叶青禾打算把视频发给李易安的前一刻,剧情突然反转。

“删掉。”两人异口同声地朝叶青禾伸手,刚才的剑拔弩张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叶青禾看着这对刚刚还在为甜咸豆花吵架,现在却统一战线要求删除"黑历史"的情侣,终于相信,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遇到真爱也会变得鲜活,再温顺的小狗被惹急了也会龇牙。

无论吵得多凶,他们的感情从未真正受损。总有一方会先放下身段,也许是裴时默默买来她最爱喝的奶茶,也许是宿月主动发去和解的信息。

每次和好后的日子,都像是开启了新的蜜月期。

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周都要上演,但每次她都来不及把视频保存,两人就已经和好如初,转而联手“讨伐”她这个看热闹的。叶青禾除了骂一句“臭情侣”还能说什么呢?

宿月已经纵容自己沉沦,就这样清醒的看着自己一头陷进去。

如今她又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情绪起伏。

更让宿月意外的是,她再一次开始享受这种亲密无间的陪伴。她曾经以后自己又会把除了李易安和叶青禾之外的人礼貌疏远的拒绝,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又不抗拒裴时每天黏着她,开始有一日不见裴时,如隔三秋的念想。

“下楼做检查,1、2、3号楼的居民有序排队下楼做检查,4,5,6准备——”

再甜蜜也不能改变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被迫被喇叭喊起来做检查的痛苦。

裴时和宿月逐渐懂得苦中作乐。

在没有新增病例,封闭管理一段时间后,居民们终于获得短暂的放风机会,小区也变成低风险地区。只是医疗人员严重不足,更多的资源被投入其他更需要帮助的地方。很快,小区里便自发组成了志愿者队伍。

在业主群看到通知的时候,宿月正东倒西歪躺在沙发上等待游戏复活,她戳戳十指飞速跳动裴时的腰,“想去吗?当了志愿者,每天多四个小时放风。”

“给我报名一下。”裴时抽出手摸摸她蹭的乱七八糟的头顶:“快来帮我,看我大杀四方。到时候我偷偷放水,带你放风。做志愿者要穿防护服,五点就要开始做准备,忙到十二点,不能上厕所不能喝水,现在天又热,闷出一身汗。”

宿月撅起嘴:“上次谁说‘不管什么事都要一起扛’的?而且——”她眯起眼睛,“当志愿者能加社会实践分,你们学院没通知?”

最终,两人一起出现在了志愿者培训现场。经过简单培训,第三天两人就走马上任,裴时负责维持秩序,宿月负责做检查。

检测点人手紧缺,僧多粥少,队伍排成了长龙。趁着间隙,宿月望向正在维持秩序的裴时。他戴着口罩,面罩上凝着细密的水雾,正弯腰帮一位老人调取健康码。明明看不清表情,宿月却自动脑补出他眼角微弯的模样。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裴时突然转身,隔着人群对她张开双臂,比了个夸张的心形。队伍里顿时响起善意的起哄声,几位原本跃跃欲试想介绍孙女的阿姨默默退回了脚步。

“我都听见了,”回去的路上宿月用肩膀撞他,“那个穿红马甲的奶奶,又想给你介绍对象。”

宿月狠狠捏起裴时的下巴:“让我看看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稀奇,这么会招蜂引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无穷无尽。”

“吃醋了?”裴时趁机抓住她的手,“我可是第一天就说了,我女朋友是旁边那个最漂亮的志愿者。”他忽然压低声音,“再说,我招来的都是老奶奶。倒是你,你没发现你的队伍小男生格外多吗?今天七号楼穿蓝体恤的男生,一看就精心打扮过,做完也不走,在你旁边绕来绕去,拿着手机欲言又止。”

宿月回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没准人家就是想问怎么做志愿者呢?”

裴时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反客为主用手捏住宿月的两颊:“那怎么不找张哥问?不找周姐问?”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问个问题需要每天换套衣服?需要特意抓头发?”拇指蹭过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他压低声音道:“男生的那点心思,我比你还清楚。那个小绿茶,你还帮他说话。”

宿月正要反驳,唇上突然传来温软的触感。裴时带着惩罚意味重重亲了她一口,又在撤离时故意用虎牙轻轻咬了她的下唇。

“都怪我的女朋友太招人。”他松开手,轻轻蹭蹭宿月的脸:“走,回家给你喂食去。”

宿月哄了他整整一晚,直到躺下才惊觉又掉进了他的逻辑陷阱——明明是他招蜂引蝶,怎么最后变成自己理亏了?

“哎,让让!”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插进来。宿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浓重的烟味呛得后退半步。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直接挤到她前面,指尖还夹着半截燃着的烟。

“请排队。”宿月皱眉。“这里禁止抽烟。”

或许看她是个面生的小姑娘,男人嗤笑一声,朝她吐出一口烟雾,烟灰直接弹在地上:“我赶时间,小姑娘别这么较真。等下还有个电话会议,耽误时间你赔得起吗?再说你们志愿者不就是来‘服务’我们的吗?现在我急需你的‘服务’。”说到最后几个字男人故意拉长语调,咬得暧昧不清。

浓重的烟味把人群撕开一道口子,后面排队的人被二手烟熏得连连后退,像退潮般空出一小片狼藉的沙滩。

宿月气得手指发颤,正要开口理论,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按住了她的肩膀。裴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防护面罩遮不住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

“叔,抽烟得去吸烟区。”他语气带笑,手上却不容拒绝地把人往队伍外带,“吸烟区在东南角,来,我陪您过去。”每个字都礼貌得挑不出毛病,那人想挣扎,肩膀上的禁锢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他还不忘招呼剩下得队伍:“大家继续做吧,做完不要聚集,散开。”

宿月望着裴时挺拔的背影,看他低头和保安耳语几句。保安脸上闪过一丝恍然,立刻会意地点头。

期间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但此时已经一手一个保安半强迫性架住他。

很快,那个插队者就被“客气”地请到了队伍最末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排练过无数遍。

裴时重新站到她身边:“没事吧?”

宿月摇摇头,裴时熟练地招呼宿月的队伍排好队,一个个来,如果有要上网课的学生或者腿脚不便的老人给他们专门开辟快速通道。

回家路上,宿月终于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和保安这么熟了?”

“第一次见。”裴时摘下手套,指节处被汗水泡得发白,“特殊时期,递根烟比讲道理管用。再说,作为团购群群主,这点号召力我还是有的。再说,让他一直在那里闹事,不是耽误所有人吗?”

作为头脑灵活的贪嘴大学生,宿月和裴时在封控期间主动组建了小区团购群,联系周边商家每天来送生活必备品,不仅保障了每日生活必需品的供应,还时常为大家争取到改善生活的甜品、水果提升生活品质,谁家过生日,小孩缺文具,独居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老人买菜,他们都尽力协调解决。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结识了许多之前根本不可能认识的邻居,志愿队伍也日益壮大。

宿月猛地停下脚步。她竟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处事圆融面面周到的裴时,和记忆里那个一点就炸的少年判若两人。

这段时间团购和志愿者工作的顺利开展,裴时绝对是关键。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突发状况,耐心调解邻里矛盾,连最挑剔的住户都对他赞不绝口。

记忆中,大学的裴时总是冲动的。

大一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和室友打架,差点吃了个处分。无论她怎么追问,他都倔强地闭口不谈。

当助教故意压低他的分数时,他会直接冲到教务处讨要说法,丝毫不懂迂回。

那时的裴时对她细心,却从不会事无巨细地关照她的生活琐事,更不会让她产生被“过度呵护”的错觉。

现在的他,处事老练得更像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不像他。

被忽略的细节一个接一个跳进脑中,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猜测浮现:

既然她能够跨越时空来到这里——

那裴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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