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试镜的艺人多如过江之鲫。陆灵曼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肖想女主角的位置。她这次试镜的是个小角色。
但只要是稻与粱的剧本，哪怕只是个小角色，也依然有许多艺人扎堆地来试镜。尽管姚今带着陆灵曼早早来了，却也只能等着。因为前面还有好几个人试镜。
等候期间，陆灵曼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姚今的小臂，好奇道：“姚姐，昨天那个稻与粱为什么最后又同意让我来试镜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啊？”
姚今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也没说什么，就说你特别认真特别努力，准备了很久，就等这次机会……”
这些套话空话，估计稻与粱平时也没少听。
总不至于为了这个，才同意让陆灵曼参加试镜吧？
姚今想起昨天那条取消试镜的短信，心里就不舒服，压不住火气：“说不定是稻与粱自个儿都不好意思了！明明已经通知了试镜地点和时间，又临时取消，连个正经理由都给不出来。”
稻与粱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也没在社交平台上公开发表过动态。剧本署名也是用稻与粱这个笔名，而不是真名。连去年获最佳编剧奖，他都缺席颁奖典礼，让导演代为领奖。
当时无数人称赞他视虚名如浮云。姚今也因此对他颇有好感。
可自从昨天被临时通知取消试镜，姚今这点微弱的好感就全部消失殆尽，化作满腔的怨气。
姚今喝了两口水，平复心情：“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这些年也没少被拒绝过，至少最后还是争取到机会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哪怕稻与粱最后松口答应让陆灵曼参加试镜，这也只是个过场罢了。这部剧是不会让陆灵曼参演的。
可姚今不甘心，陆灵曼也不甘心。她们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无功而返。
陆灵曼挽上姚今的手臂：“姚姐，我这突然莫名其妙地还有点紧张啊！”
入圈多年，陆灵曼拍过好几部剧，早就不是新人了。可她眼看着一个个相识的艺人被叫进去试镜，很快就要轮到自己，还是生出股焦虑。
陆灵曼一焦虑就喜欢想东想西的。她嘟囔道：“也不知道那编剧稻与粱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个沽名钓誉、不敢露面的家伙，管他长什么样呢！别想那么多了。”姚今轻拍陆灵曼的肩膀以做安抚。
话音刚落，姚今就听陆灵曼要她陪着去厕所。姚今无奈一笑，跟着对方去了。
刚从厕所出来，她们就在走廊上遇见了老熟人。
郑可妍把手中没喝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慵懒地摘下墨镜：“真没想到，会在这看见你。”
她用目光把陆灵曼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像是打量物件，笑得漫不经心：“这人呐，还是得有点清晰的自我认知才行。圈内谁不知道编剧稻与粱选角极为看重演技？”
“你来试镜，好意思做自我介绍吗？跟导演和编剧介绍自己参演过多少狗血脑残剧女主角……”话还没说完，郑可妍就笑起来，仿佛自己说了个极为可笑的笑话。
“也不怕提前告诉你，张导对我很满意。女主角的位置，非我莫属！”
姚今默默垂眸瞥一眼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红心跳动，看来郑可妍说的是实话。
陆灵曼比郑可妍高出不少，穿着高跟鞋就更显高。她走近两步，仗着身高优势朝郑可妍居高临下地翻了个白眼。
她刚想开口讥讽回去，就被姚今握着手腕挡在了身后。
姚今紧盯陆灵曼的眼眸，评价道：“郑小姐很自信嘛！这是真心话？”
郑可妍嗤笑一声：“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她眼神轻蔑地落在陆灵曼身上，下意识地继续道：“孙总已经准备给稻与粱这部剧投资。女主角当然会是我！”
郑可妍面色陡然一变，慌乱地望向四周，生怕有人路过听见。她没想到自己会当着姚今和陆灵曼的面把这事抖落出来。
她身旁一直装聋作哑的经纪人李思毅压低声音，怒道：“你说这个干什么？！孙总不是让你先别声张的吗！”
郑可妍被自己经纪人这样训斥，面上挂不住，却偏偏无法反驳。她沉着脸，不甘心地闭紧嘴，愤愤地瞪了眼陆灵曼和姚今，跟经纪人匆匆离开。
陆灵曼不屑道：“靠金主砸钱出演女主，自个偷着乐就行了，她还真有脸说出来炫耀！还嘲讽我演技不行。”
稻与粱从厕所出来往外走，站在走廊转角处听完这场对话。
望向郑可妍离开的背影，他回忆起导演张怀鹏之前是跟他提起过，有个投资商想投资的事。
他蹙了蹙眉，暗暗记下这个所谓的孙总。
回到房间里，稻与粱刚进门就听张怀鹏朝自己招呼：“来，你回来了，那叫下一个试镜的艺人吧？”
稻与粱点点头，站在张怀鹏身后。他靠着墙没坐下：“我站一会儿，坐一上午都坐累了。”
*
姚今和陆灵曼回到等候区，正好轮到陆灵曼试镜。
姚今跟着陆灵曼进入房间内，立刻把目光投向导演张怀鹏身旁，寻找编剧稻与粱的身影。
她希望今天陆灵曼的表演能狠狠打脸对方，让对方为自己昨夜的无礼而羞愧难当。
可张导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
姚今只好错开视线。她随意地扫过导演身后的一排工作人员，被其中一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个子极高，在一排工作人员里显得尤为扎眼。姚今不免多看两眼。可对方戴着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让姚今并不能看真切。
姚今对上那人的目光，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睛有些熟悉。
她来不及多想，见陆灵曼已经在导演的示意下开始表演，就全身心地关注陆灵曼的表现。
贺天叙这次写的剧本是个年代剧，主要讲述女主角如何白手起家。陆灵曼面试的配角是个风情万种、敢爱敢恨的女性。在女主创业期间，她从最初的百般刁难到后来提供帮助，跟女主共同打拼出一份事业。
论外貌，陆灵曼自然十分适合这个角色。但光有外貌还不够，这个配角最重要的特质就是势利眼、爱占小便宜。这也是最开始她要刁难女主的原因。
姚今相信陆灵曼能够饰演好这个角色。
因为陆灵曼曾告诉过她，她小时候生活贫苦，没少受人白眼。势利眼、爱占小便宜的人，她见得多了。而这些曾经令她痛苦的过往，现在都是她表演的素材来源。
姚今观察到导演张怀鹏的眸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心下颇为自得。
试镜很快结束。姚今跟陆灵曼走出房间。
姚今的心思全在陆灵曼身上。她并没有注意到，先前和她对视的那位高个子男士的目光在她身上再度流连许久。她也更没有注意到，那位男士跟张导相谈甚欢。
临出房门前一秒，陆灵曼还保持着镇定，一副从容的样子，门关上的下一秒，她就凑到姚今身边小声嘀咕。
“总算是结束了！为了这个试镜，我这几天都没睡过一次好觉。”陆灵曼絮絮叨叨地跟姚今说着她刚刚试镜时的心情起伏。
她最后总结道：“感觉多半是没戏了。”
从等待试镜到试镜结束，陆灵曼发现来试镜的不乏其他实力强劲的演员。竞争如此激烈，她似乎没什么优势。
姚今宽慰陆灵曼几句，又交代起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安排。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正当她们离开时，工作人员赶来叫住了她们。
姚今回头，目光落在这两名工作人员身上。
右边这位工作人员是姚今之前注意到的高个子。
先前离得远，姚今只是通过对比他和别人的身高觉得高。现在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姚今发现自己才堪堪及对方的肩膀高。
这高个子不止口罩是黑色的，全身都穿一身黑。宽肩窄腰，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衣架子。
即使对方戴着口罩，姚今凭自己在娱乐圈阅人无数的眼光，能轻易瞧出来他骨相优越。
看起来，像是个能当摇钱树的料。
她默认对方是工作人员，见他有这样的优越的外形条件，难免意动，起了想要挖对方当艺人的心思。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听左边那位卷毛头发的工作人员开口了。
卷毛：“您好，我们剧组的编剧想要和你们聊一聊关于角色的事。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陆灵曼不明所以，困惑地看向姚今，没有应声。
卷毛很会察言观色，跟着陆灵曼把目光一起投向姚今。
姚今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却暗暗把稻与粱骂了一通。
还真是排场大，藏头藏尾的。
现在不管稻与粱干什么，姚今都觉得不爽。但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姚今自然不可能把喜怒全部表现在脸上。
她笑得眉眼弯弯，装作一副深感荣幸的惊喜模样：“当然方便！我和灵曼都很仰慕稻与粱先生，现在能有机会交流，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听姚今立刻答应，卷毛暗暗松了口气。
先前稻与粱找他帮忙出面邀姚今相见时，卷毛还觉得惊奇。声名显赫的稻与粱发出邀约，谁会拒绝？
可稻与粱又解释说，自己与姚今和其艺人有些误会，担心自己出面会被拒绝。
卷毛喜欢看稻与粱的剧，自然十分乐意帮这个忙。本以为姚今会拒绝，他都准备了许多套说辞。谁知对方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和稻与粱有误会的样子。
姚今见卷毛愣着还没反应，提醒道：“请您带我们去见稻与粱先生吧！”
卷毛听姚今这话的意思，像是压根没注意到稻与粱。
卷毛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又看回姚今，嘴巴张张合合，最后面露尴尬地只憋出一句：“呃……”
“这位就是我们剧组的编剧，稻与粱先生。”
姚今的视线从卷毛的脸缓缓移到旁边这个高个子身上。
这个穿一身黑，活像奔丧似的家伙，就是稻与粱。
姚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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