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翩明自知理亏,出门给左昔使了个眼色:“叫易轩过来,夜烬将军要见他,让他说话注意点。”
玄逸不多时便进了营帐,他规规矩矩地夜烬行了礼:“玄逸拜见将军。”
夜烬自玄逸进来就一直盯着他:“起来吧,小将可受不起殿下的一拜。小女年幼不能通知世事,怠慢了殿下。不知殿下屈身于此处,意欲何为啊。”
玄逸道:“玄某不胜惶恐。听闻将军与邬衡对峙多年,将军虽据关而守但也没有破局之道,何不与龙族联手,共同抗敌。”
夜烬闻言笑了一声:“共同抗敌?龙族素来隐世,不知这个敌从何而来。”
玄逸:“邬衡正是玄逸一族之敌,龙王借邬衡铲除我族势力,害得我族家破人亡,我也因此被迫流亡,险些丢了性命。”
夜烬闻言起身踱步:“你说龙王借助邬衡势力,那邬衡为何要帮龙族。”
“邬衡曾与龙王暗中订立契约,龙族每月给邬衡提供珊瑚甘露。”
珊瑚甘露是龙族南海千年赤色珊瑚凝结而成。珊瑚树高百丈,枝干会凝结出乳白色甘露,不溶于水,是上等的补品。由于产量稀少,十分珍贵,流传于皇宫贵族。
玄逸接着道:“有传闻说珊瑚甘露可以起死回生,不过千年来没有人成功过。”
说到起死回生,邬衡为保一狐族女子的尸身不腐,不惜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取九天玄冰制造冰棺。世人皆传邬衡乃一情种,和那名女子琴瑟和鸣。在她死后大肆进犯狐族,只为求和她有一点相似之人。
玄逸顿了顿:“若将军肯帮助玄逸,待玄某重回龙族,必定举全族之力助将军对抗邬衡。”
“大言不惭。”夜烬看向玄逸:“小子,空手套白狼也不是你这么玩的,我怎么感觉把你交给龙王,龙族帮我的几率会大一点?”
玄逸抬头看向夜烬:“将军,玄某曾暗中探访,邬衡此番和龙族联手,不止为甘露而来。”玄逸说着从胸前掏出一张纸,“不知将军是否听说过灵髓冰蚕。”
夜翩明见状将纸交给夜烬,纸上写道:“东临夕口之山,南隐若初之岸。有一冰蚕,穴冰而居,能化人形,呵气成冰,触之皆冻。”
夜烬看完思索半晌:“这是从何处来?”
玄逸道:“将军,从何处来不重要,重要的是邬衡也在找这冰蚕,并且这冰蚕很有可能在将军领地内,我怀疑邬衡此次兴兵也是为这件事。若是我能帮将军找到这冰蚕,不知将军能否考虑我说的。”
夜烬看向玄逸:“年轻人,话虽这么说,但我不能平白无故地信任你。”
玄逸见夜烬松口,深吸一口气:“将军可知龙族的护心鳞?”
护心鳞是龙类心脏正上方一枚鳞片,坚固异常,遭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可以护住命门。若护心鳞强行被毁,轻则心脉受损,重则神识剥离,相当于龙类的半条命。
而以护心鳞为契,一般只在培养龙族死侍的时候才会用,夜翩明没想到玄逸能做到这个地步。
“玄逸愿以护心鳞为介,和将军订立契约。”
夜烬也有些始料未及,仔细打量了一遍玄逸,“既如此,今日我便与你订立活契,若你在此过程中有做出任何有违契约之事,我便毁了这护心鳞。”
契约分为活契和死契。所谓活契,是在有担保物的情况下,由被契约人暂存,而另一方契约人可以随时拿走,也可以赎回。
死契则归另一方所有,不可赎回。
夜烬和玄逸订立了活契,随时可以取走玄逸的护心鳞。
夜烬看向玄逸:“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我会有安排。”
玄逸脸色有些苍白:“是,多谢将军。”
龙族,乾元城。
龙族灵气丰沛,河川密布,襟三江而带五湖,分为东西南北四海。
北海与妖族接壤,两族时常起冲突。玄逸就是在北海平定妖族时遇到了夜翩明。西海与修罗有结界之隔,这里山高水远,龙类稀少。南海和胎海相接,奇闻异事频发。
东海是历任龙王居住之地,最为富庶。宫殿依山傍水修建,富丽堂皇。但要数繁华之最,便是乾元城。乾元城是富商集聚之地,运河上的船只络绎不绝,茶楼酒肆林立,纸醉金迷,是很多龙挤破了脑袋也想进来的地方。
高墙隔绝的太子殿中,九脊歇山顶如鹏鸟展翼,檐下斗拱层叠如浪,然而殿内的景象却不似外面这般热闹。
楚周摩挲着龙纹玉佩,听着手下人汇报,眼皮一跳:“都找了吗?”
他天生一双狐狸眼,眼角带情,嘴唇略薄,含笑三分。乍一看温文尔雅,但看的时间久了就觉得那笑透着几分阴冷。
雨一跪在地上:“回殿下,都按照您的指示找遍了,没有发现。”
玄逸最后出现在城郊一家客栈。那家客栈被真火烧了个底朝天,寻常水泼不灭,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姗姗来迟的龙族修士扑灭。
只在废墟中找到了这枚玉佩。
这是象征太子身份的玉佩,水火不侵。玉佩认主,玄逸一直随身携带,见玉如见人。但楚周找到它时,它已经是个无主之物。
只有两种情况玉佩会无主,一种是两任太子交接时短暂的空档。再一种,就是玉佩的主人已经……身死。
楚周慢慢收紧了手,玉佩硌得他指节有些发白:“扩大范围找,问当天有没有人看见行为可疑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殿下。”
“等等,让雨三查一下今日在父皇那里留膳的黑衣人,手脚干净点,别被人发现。”楚周将玉佩挂在腰上,踱步到窗前。
“是。”
如今他已经是这玉佩的主人,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仿佛察觉到主人情绪不是很高涨,那玉佩也有些黯淡下来。
“骊妃娘娘到。”外面一太监捏着嗓子喊道。
只见一妇人着金橙色缎绣袍,戴珊瑚真珠,丹凤眼,柳叶眉,款款往殿中走来。
“密儿。”
楚周行礼道:“母后。”
骊妃忙把楚周搀扶起来道:“不用这么多礼。”
楚周:“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骊妃朝后面招招手:“你忘了,我说今晚要过来和你用膳。册封大典后咱娘俩还没说说话。”说着扶着楚周坐下:“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楚周摇摇头:“没事,母后。”
骊妃嗔怪地看向他:“你看你,当上了太子还不开心。”
她挥退仆人:“从小玄逸就比你聪明,那小眼睛滴溜一转,龙王的心就跟着跑了。好不容易老天开眼,把那老妖婆和她儿子收拾了,咱们光宗耀祖的机会终于来了,你可得坐稳这个位子,好好辅佐你父王。”
楚周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知道了母后,您老提他做什么。”
骊妃眼里划过一丝厉色:“那老妖婆仗着自己太后的身份,没少明里暗里欺负咱们,这下可好,遭报应了吧。”
楚周:“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母后,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你看看你,你这点就不如玄逸,我就说你两句就不乐意听了,以后当了皇帝,还怎么管理国家。”骊妃脸一板,声音也抬高了。
楚周忙噤声道:“母亲!您说什么呢!”他四下看了看,“现在朝堂上风声鹤唳,您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往大了说就是谋逆。”
骊妃讪讪闭了嘴:“我这不是教导你嘛,好好吃饭啊。”
楚周只得坐下来,针扎似的和骊妃吃完了这顿饭。
玄逸走后,夜翩明跑上去给夜烬揉了揉肩:“姑姑,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叔叔和昱瑶他们都好吗?”
夜烬拉过来她的手,用功力探了探她的伤势:“你这伤怎么还有点亏空啊,回头我让人把符篆丹药再给你送来一些。”
夜翩明自然不敢说她用了启灵符的事,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好。
“你都快一年没回去了,昱瑶他们老是念叨你。小姑娘上战场很危险,等这边结束之后抓紧回家。”
“姑姑,”夜翩明道:“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我也想和您一样,我好歹是堂堂夜烬将军的侄女,怎么能一说上战场就回家,这不是失了您的面子。”
夜烬皱皱眉:“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是,你也大了,但不是我自私,当郡主有什么不好……”
眼见话题要跑偏,夜翩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打起了感情牌:“姑姑,我从小就没了父母,是您把我接回来,我一直把您当母亲看待。但我的父母死在了邬衡手下,仇人逍遥法外,难道我也视若无睹得过且过吗?我怎么心安理得地在王府中生活?我知道我不成器,总给您添麻烦,但别让我憋在那一方府邸里行吗?”
她本意是想拖延几天,没想到说着说着竟动了几分真感情。
其实一开始夜翩明也不知道自己对父母该是个什么态度。父母在她的记忆里是空白的,连个模糊的影都没有。从被接回修罗,到告诉她身世,围在身边的人都泣不成声的时候,她也没有太大的触动。她只是觉得陌生,甚至有点尴尬。
夜翩明认为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
平日里说报仇,也好像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报仇一样。
再到后来她投身军营,都和报仇没有太大关系。她也从来没有称呼过夜烽或者云暮川为“父亲”、“母亲”。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在夜府看到了一批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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