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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遇是非稚子担当,还骨肉消因去果

回到家中,李靖查看灾情去了,再三叮嘱哪吒不许出门。还好有混天绫护着,没有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不能出门,哪吒在院中玩儿了一会儿混天绫,玩的累了,又到海棠轩内做他的龙筋绦,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做好,拿了小匣子装着,悄悄来到李靖办公的房间,放在架子上,等他自己发现。

哪吒坐在树枝上无聊,见天色渐暗,便跑到房中缠着母亲讲故事。殷夫人给他讲了轩辕箭(乾坤弓和震天箭)的故事:轩辕箭是世界上最重的弓箭,重约一万八千斤,传说是轩辕黄帝与蚩尤大战,特意打造的神器。轩辕黄帝以此箭射杀蚩尤,取得了大战的胜利。不过,自轩辕黄帝后,再无人能拿起此弓,更不用说拉弓射箭了。哪吒听的入迷,问道:“娘,轩辕箭这么厉害,现在在哪里呢?”殷夫人道:“轩辕箭就在咱们陈塘关轩辕阁的地下暗室中,是数十个大力士合力抬进去的。这弓可大可小,乾坤弓匹配震天箭能识别锁定妖魔,一旦锁定,天涯海角,无处可逃。可惜,轩辕黄帝之后,无人能拿起此弓了。传说,能拿起此弓者,可拯救天下。”哪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叹道:“拯救天下?好神奇!”殷夫人见天色已晚,便起身道:“早点儿睡吧。”哪吒乖乖地应着。已到三更天,哪吒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满脑子都是轩辕箭,最后直接从床上坐起,趴在窗户上数星星。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哪吒就跑回后院玩耍,玩儿着玩儿着,见四下无人,静悄悄的,便小跑着直奔轩辕阁而来。阁楼外有一排围栏,围栏的门上挂了一把锁,哪吒爬上围栏跳了进去,他跑到轩辕阁门口悄悄打开门走了进去。轩辕阁里面的空间不大,他左摸摸、右试试,终于找到了暗室。哪吒沿着台阶走下去,看到暗室中间一块儿石台上放着一把弓,弓身是暗红色的,很古朴。哪吒暗道:这就是乾坤弓吗?他把右手放在弓上,用力来拿,确实很重,又将左手也放了上去,双手一起用力。哪吒使出浑身力气,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暗红色的弓身染上一层光晕,乾坤弓缓缓离开石台。哪吒把乾坤弓双手举起,开心地笑了。这时他看到石台上还有一个箭囊,装着三把箭,自言自语道:“震天箭?”正说着,其中一支箭飞了出来,飞到哪吒面前。哪吒伸手拿住这支箭,走出暗室,‘啪、啪、啪’地跑到阁楼顶端,使出全身的力气拉开乾坤弓,向天上射去。“嗖”地一声,震天箭应声而出,飞向远方。看到箭飞的那么远,哪吒开心地跳了起来。欢呼了一会儿,他怕被人发现,连忙跑回暗室,把乾坤弓放好,返回后院继续玩耍。

飞出的震天箭,破风前行,直射到骷髅山。骷髅山妖魔肆虐,骷髅成堆。周边百姓遭遇无数,山下方圆五百里人烟已极为稀少。白骨洞石矶娘娘以左道修行,常吸食人类精气。她座下碧云童子正寻了两个精壮男子,以术法锁了,带至山崖之下,却被这一箭射中咽喉,翻身倒地而死。碧云童子死了,两个男子身上的术法自然失效。二人呆呆地看了看插在那咽喉之上的箭,突然醒悟,撒腿向山外跑去。

白骨洞内,石矶娘娘打完坐,问道:“碧云可曾回来?”彩云童子道:“回师尊,师兄不曾回来。”石矶娘娘道:“不过是抓两个人类,怎费这许久?你去看看。”彩云童子应声出来,至山崖下,看见碧云中箭而死,急忙报与石矶娘娘:“师尊,师兄不知何故,被利箭射穿咽喉而死。”石矶娘娘听说,走出洞来,行至山崖下,看见碧云童子果然中箭而死。她拔出箭矢,仔细观看,发现上面有‘震天箭’三个字。诧异道:“这是震天箭?”石矶娘娘沉思片刻,怒道:“传闻乾坤弓、震天箭藏于陈塘关,数千年来无人拿起。彩云,你且看守洞府,待我去陈塘关探个明白。”

石矶娘娘驾云而来,在半空中大呼:“李靖,出来见我!”李靖闻声出来,看见来人飞在半空,忙倒身下拜:“李靖拜见仙长。不知仙长在何处仙山修行?今日驾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石矶娘娘将箭扔至李靖脚下,答道:“我乃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此箭你可认得?”李靖认出是震天箭,大惊道:“娘娘,此乃震天箭。乾坤弓,震天箭,乃轩辕皇帝留传,陈塘关镇关之宝。乾坤弓至今无人拿得起来,不知何故,震天箭会在娘娘这里?”石矶娘娘道:“今日此箭从天而降,将我的弟子射死。既是震天箭,你查出真凶,交我处置。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李靖道:“请娘娘宽限几日,我定查出射箭之人,交与娘娘处置。”石矶娘娘道:“算你识趣,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不交人,别怪我翻脸无情。”李靖诺诺称是。石矶娘娘这才满意地驾云离去。

李靖回到家中,拿出箭给殷夫人看,说明缘由,疑惑道:“震天箭非乾坤弓不能射,乾坤弓放在暗室中无人能拿起。这真是怪了,难道是箭自己跑出去将人射死了?”殷夫人知道乾坤弓的分量,也是一脸疑惑。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隐隐有些颤抖地说:“老爷,会不会是哪吒?”李靖发觉她状态不对,安慰道:“你莫担忧,哪吒才七岁,怎会拿得起乾坤弓?”殷夫人听了仍不放心,道:“唤哪吒过来问问?”李靖虽觉得不可能是哪吒,为了让夫人放心,仍唤哪吒前来询问。

哪吒进门,问道:“爹、娘,唤孩儿前来有何吩咐?”李靖拿着震天箭问他:“哪吒,你可认得此箭?”哪吒看了,知是震天箭,虽怕责罚,却也觉得做人不能撒谎,大不了就关小黑屋呗。如此想着,便回道:“孩儿认得,这是震天箭。”李靖和殷夫人听了俱是一惊,直觉大事不妙。殷夫人腿软,坐在了凳子上。李靖打起精神继续问:“你怎认得此箭?”哪吒回道:“孩儿不敢欺瞒,今早孩儿悄悄进了暗室,拿起乾坤弓,试射了一箭。”闻言,李靖腿一软,跌坐在凳子上,和殷夫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语。哪吒见父母不语,心想:这次关小黑屋要酝酿这么久吗?

李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哪吒,你可知自己又闯下了大祸?”哪吒道:“孩儿不知。”李靖道:“哪吒,你这支箭射死的是骷髅山白骨洞石矶娘娘的弟。这石矶娘娘是远近闻名的大魔头,她岂肯干休?”哪吒闻言,回道:“爹、娘,孩儿闯的祸,孩儿自己担着,决不连累父母和陈塘关的百姓。”李靖和殷夫人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吒思索一番,暗道:还是去找师傅吧。他跟母亲说了一声,便往乾元山而来。三天时间已到,石矶娘娘携彩云童子上门要人。李靖万般无奈,说道:“禀石矶娘娘,震天箭乃我第三子哪吒所射。哪吒只有七岁,射死仙家童子,确是无意之失,还请娘娘宽恕。李靖有看顾不周之罪,自愿承担一切罪责。”

石矶娘娘喝道:“废话少说,哪吒在哪里?让他出来。”李靖道:“哪吒不在府中,在他师父太乙真人的仙府。”石矶娘娘道:“原来是太乙的徒弟。哼!以为我会怕他不成?”说着,往乾元山去了。

哪吒将事情告知师父,太乙真人捋了捋白色的胡须,言道:“骷髅山魔头聚集,山上俱是旁门左道之辈,以害人为乐。你无意中射杀了石矶的弟子,也算是替天行道了。石矶虽修道多年,悟性却不高,拿住她自是容易。只是骷髅山众魔头若以你父母和陈塘关百姓为要挟,你又当如何?”

哪吒道:“师父,徒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他人。”太乙真人点头道:“好徒儿!”。说话间,听到洞府外有人叫骂,太乙真人带着哪吒出来,看到是石矶,开口道:“石矶道友,你师徒修行多年,不知造了多少杀孽。如今这童子死于哪吒之手,也是天道轮回,报应使然。”

石矶娘娘道:“狗屁的报应,今天我便叫哪吒一命偿一命。”说着,举起太阿剑刺了过来。太乙对哪吒道:“你陪石矶道友耍耍。”哪吒应声挥动混天绫,与石矶战在一处。二人大战三十回合,石矶见不能取胜,又扔出八卦龙须帕。哪吒也扔出乾坤圈抵挡,帕子当即落在了地上。石矶见状,又顾忌太乙真人在旁,遂转身逃离。太乙真人见她要逃,往东向昆仑山下拜:“弟子今在此开杀戒了。”说着将九龙神火罩抛起空中,石矶逃避不得,被罩在里面。哪吒一乾坤圈打向逃窜的彩云童子,堪堪击中她的左肩,彩云童子‘哎呀’一声,继续逃路。哪吒并未去追,停下来看师父的九龙神火罩。太乙真人两手一拍,那罩内腾腾焰起,烈烈光生,九条火龙盘绕,此乃三昧神火烧炼石矶。一声雷响,把石矶真形炼出,乃是一块顽石,顽石在三昧真火下迅速化为灰烬。哪吒道:“这倒是个好宝贝。”太乙知他心意,道:“你如今还用不着,待你姜师叔拜将之后,才能传你。”哪吒听了暗暗高兴。

石矶娘娘是骷髅山众魔之首,下有八大魔王,三十六洞小魔王,魔兵数万人。彩云童子负伤而来,召集众魔王共议大事:谁能为石矶娘娘报仇,谁便是新的众魔之首。

东海龙族覆灭,敖光手下虾兵蟹将恐惧万分,敲响龙鼓,唤西、南、北三海龙王来主持公道。三海龙王到此,俱是大惊。北海龙王敖明素来聪明,率先开口道:“依我之见,应唤大哥敖祥一同议事。”南海龙王、西海龙王都表示同意。这敖祥排行老大,一百年前,他们兄弟将原四海龙族赶走,抢占四海水域,无论是安功劳还是按排序,都应由他居东海。怎奈老五敖光争强倨傲,不愿屈居井潭之地。其他三龙又要定另外三海,绝不让步。实在僵持不下,为免内斗,敖祥只好将东海让给敖光,自己带着家人寻了招隐泉安身,一百年来彼此之间较少联络。三人唤来大哥敖祥,讲明缘由,敖祥惊道:“敖光怎惹出这杀身之祸?”

敖明道:“大哥,敖光素来霸道,你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在也不是埋怨的时候。我们寻你来商量,一是现在东海无主,交还与你,也算物归原主。二是敖光纵然有过,毕竟是我龙族之人,怎能容一小儿随意诛杀?此仇还是要报的,否则,会让天下诸魔觉得我龙族可欺,恐日后永无宁日。不知大哥意下如何?”敖祥道:“你说的有理,我龙族威严绝不能失。只是,这哪吒能覆灭敖光一脉,绝非等闲之辈,我等恐不是对手,还需从长计议。”四龙讨论数天,仍无结果。这日,忽听探子来报:哪吒杀了石矶娘娘和她座下童子,骷髅山正在商议报仇之事。四位龙王闻言俱是眼中一亮。

彩云携众魔王和四海龙王商议下来,觉得哪吒虽然厉害,但年岁尚小,不可硬拼,应以攻心为上。彩云心机颇多,由她来主导,众魔王和四海龙王做配合。商议好后,一众魔王和四海龙王带着魔兵蟹将浩浩荡荡直奔陈塘关而来,一时间陈塘关被里三层外七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彩云童子站在云头,喝道:“李靖,出来!今日我骷髅山和四海龙族来向你讨还公道!”

李靖正在屋内和夫人说话,听的一声喝叫,忙起身出来。看到天上密密麻麻围满了妖魔,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施礼道:“在下李靖,不知诸位仙长远道而来,有何赐教?”彩云童子道:“哪吒杀我师父、师兄,覆灭东海龙族,今天我们要他血债血偿。还不快让哪吒出来受死!”

李靖道:“仙长息怒……”话未说完,彩云童子又道:“少废话,快让哪吒出来。哪吒,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了?”屋内,殷夫人紧紧抱着哪吒,不让他出去。哪吒道:“娘,我知你疼我,可此事今天必须有个了结。我不想你们和百姓再被威胁了。”听到这里,殷夫人无力地松开了手。哪吒向母亲一拜,出了房门。

哪吒看着这漫天的妖魔,喝道:“妖怪,哪吒在此!休要猖狂!”彩云童子看到哪吒,左肩又火辣辣的疼,恨的她咬牙切齿。怒道:“哪吒,你这恶童,杀我师父师兄,覆灭东海龙族,今天我们来向你讨公道了。”站在她身旁身后的一群妖魔跟着大喊:讨还公道!血债血偿!四海龙王站在众魔王后面,他们只想借骷髅山群魔之力报仇,并不想过多引起哪吒的注意。

哪吒笑道:“你们一群作恶多端的妖孽也配说公道。既如此,让我的乾坤圈和混天绫跟你们谈谈吧。”彩云童子道:“哪吒,你莫要猖狂。我知道你能打,我们现在有精兵强将二十多万,你猜在你把我们杀光之前,你父母会不会被杀?陈塘关能不能被灭?”哪吒怒道:“敢碰我父母和陈塘关的百姓,我绝不放过你们。”

彩云童子心里怕的要死,面上仍在强装,道:“哪吒,我们是来报仇的,你若肯偿命,我们自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闻言,哪吒低头不语。四海龙王见有戏,也走到了前边。敖祥道:“哪吒,你若肯偿命,你与我四海龙族的恩怨也一笔勾销。我们也绝不再找陈塘关和你父母的麻烦。”

殷夫人抱住哪吒,道:“不要。哪吒,不要听信他们的谎言。”然后抬头看着这群妖魔,道:“哪吒只是个孩子,她欠的债应由我这个母亲来还,我愿一死化解这场恩怨。”李靖道:“不要,夫人。还是让李靖来吧。”彩云童子道:“想多了,你们的命不值钱,我们只要哪吒偿命。哪吒,你想清楚了吗?”

哪吒道:“一群妖孽的承诺,不可信。”彩云童子道:“我们可对天道发誓,虽然我们修的是左道,却也受天道管制。”哪吒道:“好,你们必须全部发誓,包括后面的魔兵。”这群妖怪外强中干,只要能忽悠住哪吒,让他们做什么都愿意。闻言,众妖魔由彩云童子带领一起以天道起誓:若哪吒今日偿命,所有恩怨尽消,日后绝不动李家和陈塘关一分一毫。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哪吒推开父母,拔出李靖腰间的长剑,道:“爹、娘,哪吒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们和陈塘关的百姓。哪吒今日把骨肉还给你们,从此和李家、和陈塘关再无关系。”李靖和殷夫人大叫:“不要!”忙上前阻止,却被混天绫拦住。哪吒右手提剑,刺向自己的骨和肉。天地间忽然一阵空寂,只听到‘当’的一声,长剑落地。哪吒最后看了一眼他深爱着的人世间,无力倒地,眼角滑落一滴热泪……

彩云等妖魔愣了一瞬,才确定哪吒真的死了,都纷纷离去。不过片刻,天上已空无一魔。殷夫人抱着哪吒痛哭不已,李靖呆立在她身后。哪吒灵识离体,飘飘荡荡,随风而至,竟来到了乾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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