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卫昙从来没有见过妈妈生气，准确来说，她根本没见过妈妈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在外。也就是幼时无意中撞上妈妈可可怜怜地抓着小姑姑的袖子那一次，其余的时候，妈妈永远都是那个外表看起来温柔和煦亲和力满满的景氏集团的董事长。
可现在，她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眼睛里满是沉郁的怒火的妈妈。
“你跟我过来。”卫嘉优冷着声对卫昙说道，目光转回的瞬间在景旻的身上流连了一瞬，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又低声道，“你要来的话也一起吧。”
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啊？？？卫昙跟在妈妈的身后，瞥了眼装作在看夜色的小姑姑，撅了噘嘴。
本想置身事外的景旻瞥见了卫昙这个表情，她嘶了一声，跟了上来。她倒要看看采琴到底是做了什么，把卫嘉优这个没心的女人给气到了。
三人来到了卫嘉优的书房，卫昙进门后就想要关门，可妈妈冷冰冰的视线瞥过来，加上小姑姑的身影即将到来，她很有眼力见地撑开门，等候小姑姑进门。
卫嘉优坐在沙发的一角，景旻见状没有坐在她刻意空下来的位置，反而靠在了书柜上，冷眼瞧着这对母女。
卫昙站在妈妈的跟前，眼神和表情都透着困惑，没有半分伪装的模样。
“妈妈，我做错了什么吗？”卫昙不想一直这样被审视，索性主动出击。
看她这样一无所知就清楚她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卫嘉优眯了眯眼，声音略显低沉，淡道：“或许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Bppleby Trust (HK) Limited为什么会出现在秋旻印象的股东中吗？”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卫昙心头松了一口气。她不动声色地回答：“不久前Bppleby 的人联系我，说有人以她们公司的名义投资秋旻印象，我接受了这笔款项。海外信托资本入股而已。”
“有人？海外信托？”卫嘉优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模样是卫昙和景旻全然陌生的样子，“阿昙，你主动说和我说出来性质是不一样的。你说呢？”
卫昙站累了，她本就不是什么乖巧的人，此刻面对卫嘉优更是没有什么恭敬一说。她直接坐在了卫嘉优面前的桌子上，神态带着几分懒散，回道：“妈妈想让我说什么呢？就是海外信托啊，700w美元，解决了我很大的麻烦。”
卫嘉优的神色没有因为卫昙的态度和说出的话而变化，反而那隐约的怒气彻底消散殆尽，只剩下了平和。她就这样注视着卫昙，并不说话。
卫昙在妈妈的视线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清楚这时候自己不能退，一旦退了她就将彻底变成妈妈的乖女儿，对妈妈以及景家百依百顺。她不是那样的性子，也不愿意做那样的事情。
卫昙的不甘示弱是卫嘉优和景旻都没有想到的，尤其是卫嘉优，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会是这样的个性。那双冷淡的双眸中缓缓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她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景旻。
景旻的神情自然，并没有意外卫昙的反应。许是这样不说话让她觉得有些无聊，她还打了个哈欠，丝毫没有该有的反应。
“Sylvia Alessandra Su-Conti.”卫嘉优开口了，“或者说你更熟悉她的中文名字。”
“苏语漾。”
自己都陌生的苏语漾的全名就这样轻易地从卫嘉优的口中说了出来，卫昙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她抬眸看向妈妈，见到的是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望着自己。
卫嘉优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可就是这样，卫昙还是察觉到了自己骤然变得激烈的心跳，她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笑了下回道：“妈妈都查到了苏语漾了吗？她是我手下艺人苏晏禾的妈妈。这怎么了吗？”
似是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卫嘉优勾了下唇角，她又道：“想来那笔信托的受益人应该是你手下艺人苏晏禾吧，要是我没看错，苏语漾现在是GS集团邺城的SVP，是从业人员。你说……”
“妈！”卫昙清楚这一切都是妈妈的激将法，可她不敢冒险，她皱着眉头，急促地制止住了妈妈接下来的话。
“怎么？不是没有什么关系吗，这么激动做什么？”卫嘉优饶有兴致地看着卫昙，模样与平日全然不同，倒是带了几分罕见的调皮。
卫昙觉得这样的卫嘉优陌生，可站在不远处的景旻却太熟悉了。看到卫嘉优露出这个表情，她就想要捂住自己的额头了。10个采琴也玩不过现在的卫嘉优的，见此，她低声：“采琴，告诉你妈妈吧。”
卫嘉优眉梢一扬，轻笑道：“听你小姑姑的吧，告诉我。”
“我说什么啊。”卫昙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甚至不明白有什么可告诉妈妈的必要。不对，她要告诉妈妈什么？没有什么好说的啊，BVI的那笔信托的确是苏语漾以苏晏禾的名义给她的，但是她们之间都没有挑明，这样的情况下她告诉家里干什么呢？没有必要啊。
卫昙的表情充斥着无奈，她先是看了看妈妈随后又回头看了眼小姑姑，满是不明所以。
卫嘉优站了起来，她俯视着卫昙，轻道：“你喜欢苏晏禾？还是苏语漾？”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喜欢苏晏禾？苏晏禾今年几岁？13！谁家一个正经的成年人会喜欢上自己带大的孩子？这不是恋.童.癖吗？这他爹的是变态啊！
“我那么像变态吗？”卫昙不看妈妈，反而是看着小姑姑，试图让她帮她解释一番。
卫嘉优看了几眼小女儿，而后步伐不自觉地就走向了一侧的景旻跟前。她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好似回到了当年。
“卫嘉优。”景旻冷声将差点陷入情绪的卫嘉优唤醒。
“采琴。”景旻不再看卫嘉优，继续将她当成空气，她的声音里面带着笑，神情更是有着浓浓的作弄，“你是不是恋母啊？”
“她就比我大8岁，不至于到恋母的程度吧？恋姐还差不多。”卫昙无语，她就不该告诉小姑姑自己喜欢苏语漾这件事。
卫嘉优眯了眯眼睛，瞧着卫昙站起身走到她与景旻的跟前。
“是，我喜欢苏语漾。”卫昙依次看着卫嘉优和景旻的眼睛，认真地再次道。
喜欢这两个字从卫昙这个从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人口中说了出来，卫嘉优很难不去怀疑这份喜欢的真实性。可女儿的神态笃定，眼神中更是带着让她觉得熟悉的光彩，她不由地回想起了曾经。
卫嘉优的目光低垂，微微向下看去。她自己已经毁掉了自己，难道要让孩子也毁掉自己吗？
与问筝相比，采琴实在是太没有注意点了。可这不意味着她能够永远做问筝背后的、被衬托的那个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是小旻一同带回家来的，她的女儿。
作为母亲，应该让自己的孩子感到幸福和快乐。
卫嘉优的眼睛闭上了，她将所有的情绪湮没在眼眸中。很快她就又睁开了眼睛，迎上了小女儿的目光，说：“她为什么投资你的公司？你想过原因吗？”
“首先，她唯一的女儿苏晏禾是我名下唯一签约的艺人；其次，我是景家人；最后，她是个好人，在可怜被家里针对的我。”此刻的卫昙清醒得让人觉得可怕，苏语漾这样的人，她不会只是因为想要支持她的事业就扔进去大把的钱让她玩的，更重要的是秋旻印象里面有苏晏禾未来的事业，以及她背后还站着的景家。
如果能有700w搭上景家，还换来她对她女儿的支持，这买卖简直是赚死了。
这话看似清醒可底层却透露着卫昙的冷漠与审视，景旻上前了半步，她盯着卫昙的眼睛，问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我们没有沟通过信托这件事，我不需要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这就够了。”卫昙摇头，回答得坦然，“小姑姑，她是个单亲妈妈，这世界上不会有比她孩子更重要的东西了。而除了孩子外，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事业。”
“自以为是。”景旻轻斥。
卫昙挑了下眉，轻道：“要不你看看我，我身上以及背后的秋旻印象，唯一能被称道的除了沾边景家还有什么？小姑姑，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采琴！”景旻呵斥了卫昙的妄自菲薄，“胡说八道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这不就是妈妈想要告诉我的吗？没了景家，我什么都不是。”卫昙言语到最后，瞥了眼一侧的卫嘉优。
卫嘉优没有说话，她全程蹙着眉看着卫昙和景旻的对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她从来没想过这样清醒到冷漠的言语会从阿昙的口中说出来。
“你给她大开方便之门，是打算让她的女儿日后持有秋旻印象的股份，甚至跻身合伙人之列吗？”卫嘉优询问。
卫昙点头，她望向外面萧瑟的冬日景象，黑压压一片全无光亮，只有三人的倒影。轻声说：“要不然，怎么绑得住她呢？”
“你在说什么？”景旻不理解卫昙在讲什么。
卫嘉优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她也没有说话，可她也没有询问，好似明白了她的目的。
“阿昙，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不该用这种手段。”
“什么手段？妈妈，是你让业内打压我的，她只是看到了我的窘境，为我伸出了手而已。”卫昙直视着妈妈的眼睛，含着笑回答，“不用这样的手段，那我应该怎么样做呢？”
既然认为她是被景家所抛弃的那个人，那不扮可怜该怎么让苏语漾多将怜悯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呢？
如果耍手段就能得到苏语漾，那她早就这样做了。可显然，苏语漾并不是一个能接受任何手段的人，她只接受实在的利益绑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卫昙所能做的，需要做的，就是让她舍不得离开自己。
她是不屑与景家为伍，假借景家的名义，去狐假虎威。但这不意味着，她不知道景家这个金字招牌，在业内代表着什么。
她是叛逆，但是她不是蠢。
喜欢是什么，应该怎么喜欢，她的确不清楚，可那又怎样呢？时间久了，她都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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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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