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任元青突然在北疆失联了。
这是时隔四年,任元青的又一次失联,依旧是在北疆。
史彬彬从任元莹打来的电话中听说情况后,心中猛然一沉。
北疆是个好地方,却唯独不是属于任元青的好地方。
史彬彬先前只听任元青说要出去一趟,但他没说要去的地方是北疆。即使他提前告诉了史彬彬,史彬彬知道自己可能也很难阻止的了。只是他没想到,任元青竟然真的又一次搞失联这一套,这就有点过分了。
幸好,他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失联第六天,在史彬彬几乎快要安抚不住任元莹的关头,任元青打回来了电话报平安。史彬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他暗下决定,等任元青回来一定要狠揍他一顿。
去TM的稳重,去TM的可靠,任元青就TM是个间歇性犯蠢病的脑残。
担忧又气愤了这么多天,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正在专注画图的任元青,史彬彬酝酿的满肚子怒火,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口。
视线一转,他突然看见自己鞋面上印了半枚清晰的脚印。这绝对是他刚才从停车场过来时,途径望园婚介所门口,被门前挤涌的人流不小心踩的。
炸药桶终于找到了引火线,史彬彬瞬间被点爆。
“这隔壁的姓梁的是哪里蹦出来的玩意儿,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当什么媒婆,还跑到这里来碍事,”他一边开骂,一边愤愤地抽了张纸巾,附身擦拭鞋尖,“一个小破婚介所,搞得跟超市特卖会一样,吵死人了。”
任元青画图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要是放在平时,吃了炸药的史彬彬会很自觉地掐着火苗走开,绝不会主动炸在他的房间。
今天情况特殊,任元青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迅速把草稿收了个尾,放下笔,跨坐了椅子转过身来。
“确实很吵。”他附和道。
“现在这人们也是,都这么愁找对象吗?门前的路本来就不宽,天天被他们堵得都走不了,真当成他们家自己的地盘了。”
史彬彬使劲搓着鞋尖的印子,心火和压痕一样难消:“弄恼了我,明天非得找人给这小破婚介所捋捋趟,太扰民了!”
说完,史彬彬把脏了的纸巾揉成团,泄愤似的一抛,小纸团嘭地一声落进垃圾桶。
任元青递了杯水给他:“消消气。”
史彬彬接过水猛灌了两口,抬眼和任元青含笑的目光对视上,心头的火气瞬间泄了不少。他吧唧两下嘴,讷讷地问到:“这次去感觉怎么样?”他指的是任元青这趟北疆之行。
任元青嘴角微扬,语调挺轻松:“挺好的,这个季节去正是时候,风景不错。”
“没发生啥事儿吧?”
“能有啥事?”任元青漫不经心地反问。失联的原因他早已经解释过了,手机被牧民养的牛嚼碎了,而牧民家的手机还是老式的,登不了微信。电话倒是能打,可现在这年头,谁还能记得谁的手机号是多少。
虽然听起来可笑,但这确实是实情。
“没事就行……”史彬彬嘟囔着,“下次别再这么搞了,你也知道你姐那人,那两天快把我给撕碎吃了。”
任元青很能理解,所以他的道歉发自真心:“抱歉。”
“她也是担心你。”
“嗯嗯,我知道。”
“知道就行。”
挠了挠头,史彬彬突然没了话说,扭头看向窗外。
不知怎地,面对任元莹任元青姐弟俩,史彬彬总觉得自己有点窝囊。对着任元莹窝囊也就算了,任元青他……大概也就沾了长得像他姐的光。
这个话题翻篇,俩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最近元史纪的业务情况,中午随便对付了一口盒饭,史彬彬回自己的办公室午休去了。
任元青没有午休的习惯,趴着把上午画了一半的草图描完。
盯着图久了,眼睛容易干涩。他画完最后一笔,起身揉了揉眼睛,走出办公室,倚在外走廊的栏杆上面向北远眺望园。
望园是一座清代园林,建筑风格融合南北,既有北方园林的规整壮阔,又有南方江南园林的雅致秀美。
望园也是南城市区里的最大一处景点,它以东西走向的市中心人民路为边界线,占据了南城的小半个北区。
元史纪小院紧挨着望园,坐落在望园的东南角,小院再往东,就是老城区居民点。
坐拥这么一个寸土寸金的位置,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不,是爹妈实力的体现。
作为享受者,任元青、史彬彬、何云纪,他们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此进行评判。他们因此也必须要学会坦然地接受命运的馈赠,要平静地无视个人的无力,并咽下生活的无趣。
“你好!”
被一道男声拽回了飘远的思绪,任元青循声望向楼下。
庭院中间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衣白裤,稍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儿,一眼望过去看不出真实年龄。
“不好意思打扰你,”男人礼貌地向他询问,“我是来咨询门店招牌设计的,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任元青下意识地看向一楼会客室大厅,果然房门都在关着。估计是值班员工以为中午不会有客人来,关了门在里面休息。
男人似乎也发觉了来的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仍在院中站着没动,耐心等着任元青回话。
初秋的午后阳光很温和,透过葱茏叶隙的光束,照得庭院中间这道身影泛着薄晕,任元青只觉得他白得晃眼。
他扬扬下巴示意人上来,“方便,你来这儿吧。”
“谢谢!”
两分钟后,男人在上午史彬彬同样的位置上落座。任元青一边烧水泡茶,一边听他表明来意。
“我是隔壁望园婚介所的。”男人说。
任元青泡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男人没有客套,他的来意很简单。
望园婚介所的小楼建在望园东墙外的一大片树林里,随着年月更替,原有的招牌掉色脱落,再加上四周树林愈发茂密,楼前喜阴的低矮灌木也格外茁壮起来,导致小楼的门脸快要被肆意生长的枝叶遮挡完了,现在只剩下正门前的一小片空隙,勉强够小楼里人员的正常进出。
“入口处太隐蔽了,好多顾客来找不到地方,我们现在想要重新设计一下招牌,既不过度破坏周围的树林环境,也可以更直观体现出婚介所的位置。”
“而且,”他抿嘴笑了笑,说:“来之前简单了解了一下,元史纪是南城的业内领军者,想必这点小需求对元史纪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任元青发现这个男人左侧脸颊上有个酒窝,不笑的时候看不出来,一笑起来中间就浅浅地陷了进去。
这哪里有半点男婚介的样子,说是男嘉宾还差不多。
不,这种人估计也沦落不到相亲市场上去,随便往那里一站,估计就会有大批追捧者蜂拥而至。
任元青把一杯茶水送到男人面前,抬眼看他,很爽快地回答。
“可以。”
两人快节奏地沟通了一下大致需求,约定晚些时候过去实地看看,顺便测量数据。反正离得就这么近,方便得不能再方便了。
“那好,麻烦您了!”男人站起来,向任元青伸出手,微笑道:“祝合作愉快。”
任元青向前俯身,隔着桌面,在上方合握上去。
“合作愉快。”
“忘了自我介绍,”男人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梁易。”
“任元青。”
交握的两只手同时紧了紧,随后默契地分开。
史彬彬午休醒来后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噩耗”。
“MD,烦我好几天了,我还没收拾他呢,”史彬彬拍桌子,“这活儿咱不接,谁想做他们的生意谁做去。”
小邝小心翼翼道:“任总亲自接的。”
史彬彬瞪他,“任总不知道这情况,你也不知道阻止他?专门气我来着是不是?”
天爷,小邝委屈!谁知道他们任总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儿一心搞事业呢。等他知道的时候,任元青已经跟望园婚介所的人谈好了。
小邝眼睁睁地看着任元青把那位姓梁的婚介师送出小院大门,然后过来前台,让他通知客服和设计师等会儿去会议室碰头,他哪能说半个不字。
再说了,小邝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史彬彬整天张嘴就是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也没见真收拾了谁,他哪里知道这回又是不是真收拾。
跟小邝这儿发了一通脾气,史彬彬坐不住了,哐当一拍桌子,起身去找任元青。
任元青办公室和他挨着,史彬彬人未到声先至。他一把推开门,撒火道:“上午不是说要好好收拾收拾隔壁这玩意儿呢,你接他们生意干嘛,这不扯后腿儿的么!”
任元青正在整理柜子里的东西,闻声头也不抬,说“对啊,确实准备给他们婚介所‘收拾收拾’。”
哪里是这个意思,史彬彬很不情愿地撇嘴,“你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任元青没接话,从柜子里掏出来两本书丢给他。史彬彬一看,是两本新媒体领域的工具书。
“给我书干嘛?正在说正事儿呢。”
“这也是正事,”任元青对他说:“我姐要的,说等会儿来取,等她来了你拿给她。”
这是个好活计。史彬彬顿时心里美滋滋,但他还是要面子的,于是清清嗓子,装模做样地问:“那你呢,你直接给她不就行了。”
“我一会儿跟设计部的人一起去隔壁婚介所,看看该怎么‘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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