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贺兰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靠在闻人焉的胸膛上,刚才紧绷的精神慢慢松懈下去,Alpha衣服上沾染的冷杉信息素,悄无声息包裹着他,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的力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充斥着明亮的色采,他的声音还有些微哑,但说出口的话却清晰而坚定,“我要和闻人玧解除婚约,不想再和他有一点关系,同时,我要取消那份预登记。”
每个人十八岁成年之后就可以结婚了,但由于Omega和Alpha的腺体在二十岁才会趋于成熟,所以设立了一个“监护期”持续到二十岁。
在此期间,如果想要结婚,可以进行预登记,二十岁之前没有人去取消,婚姻关系就会自动成立。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郭文律师和他的助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了然。
闻人焉垂头,视线落在贺兰笙头顶,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下颚,眸光几不可察地加深,揽着贺兰笙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你想清楚了?”
贺兰笙点点头,他稍稍从闻人焉怀里直起身,抬起头,注视着闻人焉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那从来不是我的选择,那是我的枷锁,在闻人玧那里,我得到的只有羞辱和伤害,预登记就像是一条无形的丝线,把我和他捆在一起,这让我觉得恶心。”
“我现在只想剪断它。”贺兰笙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只有如释重负的决绝。
闻人焉看着他眼中燃烧着的对自由和尊严的强烈渴求,沉默片刻,抬手轻轻拨开贺兰笙额前因激动而微微汗湿的碎发,动作带着罕见的温柔——至少,在旁边两人眼中挺少见的。
“好。”闻人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郭律师。”
“闻人先生。”
郭文立刻上前一步。
“去办。”闻人焉的目光转向律师,镜片后的眼神不复在贺兰笙面前的温柔,“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所有资料。”
“明白。”郭文点头,“我会立刻着手处理,确保所有的程序都能够以最快推进下去,彻底解除这份关系。”
贺兰笙看着闻人焉干脆利落的安排,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自己重新靠回闻人焉坚实的臂弯里,汲取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闻人焉感受到他的依赖,贺兰笙对他虽说不上排斥,但是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这还是头一回主动贴近自己,看来是吓坏了,环着Omega的手臂收得更紧。
闻人焉没有察觉的是,自己的信息素悄无声息攀上怀中Omgea的身躯,就像是在无声的安慰说:别怕,交给我。
但是,易感期Alpha的信息素是那么好接触的吗?
贺兰笙感受到自己脖颈后的腺体开始微微发烫,他松开抱着闻人焉的手,低着头,飞快说道:“我先上楼了,你们慢慢聊。”随后逃也似的溜走了。
闻人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停滞了片刻,泄露出他内心深处的一丝茫然。
郭文手握成拳抵在唇前处,轻咳一声,“恭喜先生。”
闻人焉瞥了他一眼,“什么?”
“铁树开花!”
……
——
“这是什么?!”
闻人玧暴怒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铁架床上,手里握着的资料已经被他纂得皱在一起,最顶端赫然用加粗加大的字体写着——律师函。
他脸色铁青,怒不可遏,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空气之中,葡萄酒味道的信息素迅速充斥了整片空间。
坐在病床旁的闻人嵩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前脚回家,后脚家族律师就上门来了,自己手里产业几乎一瞬之间,就被剥夺去了大半,纸剩下完全属于他的私产和这些年的积蓄勉强得以保存。
如果能够把贺兰笙带走,那这笔钱,亏就亏了,反正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偏偏!偏偏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计划完全失败,还彻底激怒了闻人焉,巨大的打击让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闻人玧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灰败的脸色和疲惫的状态,只一味发泄自己的恐慌和愤怒,将手中握着的纸团成一团,狠狠砸向墙壁,“爸,怎么会控告啊!”
闻人嵩沉沉吐出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疲惫,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他无奈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
律师函没什么作用,通常就只有一种警告,但这是闻人焉寄过来的律师函,他养着的那群律师,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么不搭理你,要么就和你死磕到底。
“爸!你别跟我说丧气话!”闻人玧更加焦躁,他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声量陡然拔高了一截,“你去求啊!你去求闻人焉!你求他放过我,你是他堂兄,之前,之前惹了杜家,他不都没和我们计较吗?他总会再给你点面子的!”
“面子?”闻人嵩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坐在位置上,低低笑出声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坐在病床上状若癫狂的儿子,第一次觉得对方自私到了极点。
他咳嗽一声,声音充满绝望,“我前两天才带着OPA的人去他那里要人,你觉得他现在还会给我面子?我去求他,他愿意见我都是天上下红雨了!”
“那,那怎么办?”闻人玧彻底慌了,他口不择言道:“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坐牢啊,爸,你别忘了,你这辈生不出别的孩子了,我就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能不救我啊!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闻人嵩拄着拐杖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看着面前这个到了此时此刻还只会逼迫威胁自己的儿子,心里最后一点的父子情也彻底破碎,只有满心的失望和悲凉。
他疲惫的闭了闭眼,“闻人玧,你听着,我自认为做夫妻,我对不起你母亲,但是做父亲,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首先,事情发生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要你好好和贺兰笙相处,你有一次听过我的话吗?”
闻人玧脸色难堪,他开口反驳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他,我也不想和他结婚,是你们逼我的,而且他现在不也没事吗?”
“你不想和他结婚,你想和谁结婚?林海莲?”闻人嵩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嗤笑出声,“人家早就跑了,谁还等你啊?其次,我已经为了你将闻人焉得罪透了,这个云城,已并非你我立锥之地,你就算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你妈妈,她年纪也大了,禁不起这样折腾·。”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话,既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痛苦哀嚎,只将情况一点一点如实说给自己儿子听,“律师,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医疗费用我也会为你照付,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闻人嵩转身,脊背仿佛瞬间就佝偻下去了,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朝着病房外走去,只最后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你好自为之吧……我们父子的报应来了……”
“爸!爸!——”
闻人嵩挥了挥手,保镖识趣地将病房门合上,隔绝了闻人玧惊恐绝望的呼喊。
闻人玧坐在床上,阴毒的目光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原本心中因为贺兰笙最近的改变而生出的感情,瞬间因为对方为自己带来的困境烟消云散。
本来对于贺兰笙他更多的愚弄和欺辱,此刻却彻彻底底发酵酝酿成了恨意,他在心中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
贺兰笙……
林海莲……
——
闻人焉除了第一天是缩在自己房间中没有露面,此后都像往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办公办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是居家办公。
两人独处的时间一下就多起来了,而且因为闻人焉那个吻,和他那天晚上说的话,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非常奇怪。
贺兰笙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他,具体表现为,吃饭的时候,总是囫囵吃一些东西下去,就跑上楼了。
以及——
如果闻人焉出现在书房里的时候,他就悄悄溜回房间里面去了,闻人焉有时候一抬头,面前的位置上就没有人了。
他沉默了很久。
终于,在今天——
贺兰笙轻轻伸手准备将房间门关上,但是怎么拉都没有反应,面前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他的呼吸都顿住了,僵硬地抬起头,视线对上面前Alpha看向自己的目光,他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先生,怎么了?”
闻人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的模样,没有说话,扣着门的手也没松开,只挑挑眉,伸出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脸问:“你觉得怎么了?”
贺兰笙做了亏心事,不敢和他犟,歪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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