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笙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才被憋醒,他睁开眼,房间没有开灯,周围只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嘶——”
他坐起身来,瘀血滞留在手背的皮肤下,按在床边的时候,被扎过针的地方,手掌处传来轻微的钝痛,不是很严重。
他的视线落在房间地板上,没有拖鞋,视线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自己鞋子,只得赤着脚踩在地上,冰凉的地板激得他一个激灵。
睡得太久了,浑身上下都发麻,两条腿也是软的,明明踩在坚硬的地板上,却让人感觉脚下踩着的是棉花,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按住旁边的床头柜稳住了身形。
床头柜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贺兰笙扶着墙壁蹒跚前行,走到衣柜边将柜门拉开,柜子里面一无所有,除了穿在身上的病号服,他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他沉默着将房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自己的东西,脚趾在地上蜷缩又松开,最终赤着脚朝厕所走去。
水流从指间淌过,在洗手池里旋转落下。
他抬起头,视线不经意瞥见面前镜子里的那张脸,少年的面色不像正常人一般红润明亮,反而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唇白似纸,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贺兰笙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明明是自己的脸却总让人感觉到陌生,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贺兰笙没有管,毕竟没人会来探望他,闻人家的人过来,也从来不会敲门,他的目光久久停留这面镜子上。
细小的敲门声,从外间断断续续的传来。
不够刺耳,却一直没有间断。
贺兰笙听着这声音,很久没有消失,漂亮的圆眼在眼眶中转了转,僵硬着将视线看向门边,很久,才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一瘸一拐的走向门边,将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大半边身子躲在门后,目光呆滞、迟缓,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闻人焉看着他警惕戒备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刺痛传来,喉结上下滚动滚动,嘴唇微分,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竟然觉得此刻比少年时代争夺权利地位时的窘境,更让人无措,说什么都怕惊动面前已经应激的Omega。
贺兰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戒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Alpha,他眼中泪水未散,模糊间看不清对方的脸。
下半张脸上银白色的反光,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对方,对方两次都戴着止咬器,他们居住的这个病房,是腺体病患住院部。
这层楼的人都是信息素有问题的,自己和闻人玧是高匹配度信息素,闻人焉和闻人玧是亲属,他们之间的匹配度应该也不会低,对方恐怕也是冲他的信息素来的。
思及此……
他的心沉入谷底,面色难堪,手下意识的想覆上自己脖颈后的腺体,将它保护起来。
贺兰笙沉默半晌,面前人都没有出声,他道:“您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关门了。”
看着病房门在面前缓慢关上,他正准备松一口气,便见面前身形高大的Alpha伸手抵住了门,面前笼罩阴影笼罩而下。
贺兰笙被突然靠近的Alpha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手一松,门就敞开了。
站在门口的闻人焉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把这Omega吓成这样,可想而知对方平日里的生活,该有多提心吊胆。
看着贺兰笙戒备的神情,闻人焉难得没有没有同往常那般强势果决,他说话之前再三斟酌,语气平稳柔和,解释道:“你不要怕,我只是受医生所托来告诉你,醒了之后,就去做检查。”
贺兰笙站在原地,依旧没有放下自己的戒备,看着面前站着的Alpha,确认对方说完话后,没有多余的动作,才放下悬着的心,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走廊里冷白的灯光从头上倾泻而下,贺兰笙微眯着眼,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点点冷杉的信息素涌入他的鼻腔。
在他确认这冷杉就是面前Alpha的信息素时,原本平静的胃里一阵翻涌,他面色一变,没有等闻人焉,快步向着身后的卫生间而去。
他蹲下.身,上次进食已经是昨天早上了,两天半的时间里只吃了一顿饭,他想吐也吐不出东西,嘴里只泛上来苦水。
贺兰笙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背上,他脊背一僵,对方却像是毫无所觉,依旧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贺兰笙没有说话,身后的人也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除此之外,两人没再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他捂住自己的唇。
稀薄的空气从指缝间涌入,空气中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冷杉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温热的玻璃贴在脸上,他被惊得一颤,余光瞥见盛着水的玻璃杯就在自己身旁。
Alpha的声音在背后旁边响起,对方抿着唇,脸上带着的那丁点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漠和严肃。
说出口的话却与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声音很轻,“对不起……漱漱口会舒服一点。”
温热的水在深秋的晚上冒出白雾,雾气氤氲在眼前,贺兰笙鬼使神差的伸手,他握住面前的杯子,掌中的温度不冷不烫,他低下头,将水含在嘴中。
所有的动作都小心又轻柔,就像是恐惧惊醒恶龙的小孩,小心翼翼地在自己得到准许的空间中活动。
闻人焉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洗漱台上,余光瞥见贺兰笙的手悄悄向下,搭在自己脚踝上。
脑海中浮现出刚才Omega踉跄的步伐,他心中升起个念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贺兰笙猝不及防间失去了平衡,发出声惊呼,他瞳孔微缩,不敢伸手去揽Alpha的脖子,也不敢问对方要抱他去哪,只能蜷缩起来。
闻人焉这个角度,能够看见Omega白皙的脖颈,腺体是身上信息素味道最浓的地方,即使有意控制,在没有佩戴手环或者颈环的情况下,还是会泄露出些许。
清甜的柚子香气中涵盖着点点苦涩的味道,不多,即使只有一点点,但这个气味依旧让闻人焉觉得很舒服。
闻人焉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病床上,他松开手,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还在状况之外的Omega的脚踝。
纤细瘦弱的Omega又被他吓到了,闻人焉看着他如此容易受到惊吓,决心将之前定下的,帮助Omega的计划再次提前。
手中握着的脚还没有他手掌大,他将omega的脚牵引着踩在自己膝盖上,完全没有介意对方刚刚赤脚踩在地上。
闻人焉将蓝白色的裤脚挽起来,才发现Omega的整个脚踝都又红又肿,没有闻到任何药味,只是白皙的肌肤上残留下碘伏干涸后的黄色痕迹。
贺兰笙看着面前的Alpha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踝上,他忍不住将脚往回缩了缩,见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连忙将裤管放下来,挡住自己的脚。
面前的Alpha没有对他进行语言暴.力和身体暴.力,他的思绪也不再那么迟缓,想到对方既然是医生派过来点,恐怕是在观察他的伤势吧,解释说:“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
闻人焉并非是找了蹩脚的谎言,救护车上本该有一名家属陪同的,但是闻人玧家里却没有任何人来。
他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医生自然而然认为他是后面跟过来的家属,把嘱咐的事项全都一股脑交代给他了,医药费也是从他的卡上划的。
闻人焉觉得一件事情,要有始有终,那么督促胆小的Omega去体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不喜欢半途而废,刚刚花他的钱治好的身体,又变得更糟糕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吧。”
话是这样说,可人却坐在床边没有离开,连动作都没有变一下,俨然要盯着贺兰笙入睡的意思。
贺兰笙眨了眨眼睛,从Alpha的举动中读出了这层意味,他才醒睡不着,但是为了能让对方离开,还是躺下,扯过被子盖住身体。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耳朵还在听着房间中的动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从床边远去,才真真正正放下心。
片刻,开门声又传来。
被子被人掀开一角,他浑身上下都绷紧了,脚踝上被抹上冰凉的药膏,Alpha宽大的掌心落在脚踝上,轻轻将药涂抹开。
Alpha的衬衣被挽到小臂上,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一只手涂抹药膏,非常不方便接听电话,最终侧着头,将手机夹住。
“闻人玧干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如往常一般,神色上看不出丝毫不同,眼镜却在黑暗中折射出凌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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