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
尾音忽顿，客厅的灯“啪”地一声亮起。
姜则南顶着一头凌乱的碎发，戴着橘色的头戴式耳机，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休闲裤，像幽灵一样出现在电视机前。
他身后，电影屏幕上恰好是一个狰狞的鬼脸特写，与他那张俊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赵砚舒电话。”姜则南完全没在意自己打断了什么，直接把手机丢到沙发上，精准地落在姜听晚怀里。
干净张扬的面孔，全是看热闹的欠揍表情。
“怎么样，要不要上楼打两局游戏？让我试试，你和我妹那位前男友，到底哪个更厉害。”
邢其野眼底浮出的波动情绪一闪而过。
他将怀里的橘猫和兔子放到旁边的软垫上，站起身，对姜则南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好。”
姜则南咧嘴一笑，上前哥俩好地揽住邢其野的肩膀，几乎是半推半抱地把人往二楼带：“走走走，让我见识一下外科医生的手速！”
手机里传来赵砚舒焦急的声音：“姜姜？是你吗？你是不是……把我微信拉黑了？”
姜听晚看着那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舒了一口气。她先把电视声音调小，然后对窝在一起的橘猫和兔子小声叮嘱：“你俩自己去玩吧，不许打架哦。”
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才对着手机那头回了一个字：“嗯。”
“为什么啊？”赵砚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委屈，“我们不是说好……至少还是朋友吗？”
“赵砚舒，”姜听晚的声音很平静，“我们早就分手了。所以，没有必要再保持联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砚舒略带沙哑的气泡音听起来像是在哭：“姜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用那种方式跟你分手？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够成熟，处理得不好。可是……”
“我知道。”姜听晚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色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异地。你喜欢热闹，喜欢冒险挑战。我喜欢安静，喜欢和动物们在一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只会彼此消耗。”
“是不是因为邢其野？”赵砚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子气的咬牙切齿，“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他哪里比我好？比我更了解你吗？还是比我会讨好你家人？姜姜，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赵砚舒说着说着，把怒气全都推到邢其野身上，发狠道，“下周的综艺录制，你等着看吧。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说完，不等姜听晚回应，电话便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姜听晚握着手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雨落在阳台的遮雨棚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滴答声，一声声，像是敲在心上。
她望着廊檐下连绵不断的透明雨线，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另一个雨天。
——那是他们的毕业典礼。
一场夏日骤雨，来得突然而猛烈。蝉鸣被雨声压制，闷热潮湿的中学操场里，站满了一整个高中时代青春面容的学子。
就在校长致辞完毕，大家准备欢呼庆祝的时刻，赵砚舒，那个永远张扬、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猛地冲上了主席台，在所有师生和家长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抢过了话筒。
“我喜欢你，姜听晚！我们在一起吧！”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整个操场，压过了雨声和所有的喧哗。
她站在台下，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瞬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她只觉得无措，脸烧得厉害，心底深处却又隐秘地滋生出一丝属于那个年纪的、被如此隆重告白的窃喜。
在那个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的画面里，拥挤的人群、灰色的天空、绿色的草地，一切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色。
只有赵砚舒，那个淋得湿透却肆意洒脱的赵砚舒，在那一刻，被不停地勾勒上色，被一层又一层滤镜叠加，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挣脱了阻拦的保安，拿着话筒，不顾一切地冲下台，冲到她的伞下。
当他在万众瞩目中紧紧抱住她，而她在他炽热的怀抱里，轻轻点下头时，那个拥抱是如此用力而真切，几乎烙印下了她整个青春时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现在，高中同学群里，偶尔还会有人提起那场轰动全校的雨中告白，将它奉为一种“真正的青春”。
可是，什么叫“真正的青春”？
就像没有可以永久的心动。
在她的爱情里，少年之气不可再生，但喜欢心动对一个人该是永远。
赵砚舒不是永远，只是那个陷在真正青春里一场骤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大雨而已。
“轰隆——”
窗外一声闷雷突然炸响，将姜听晚从绵长而潮湿的回忆里猛地拽回现实。电影早已结束，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雷声。
二楼传来姜则南打游戏的激烈声响，夹杂着他大呼小叫的指挥和兴奋的呐喊，间或能听到邢其野冷静简短的回应。
她无奈地摇摇头，真不知道网上那些为她哥哥疯狂的粉丝们，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除了那张确实是老天赏饭吃的脸。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温热的牛奶。走到二楼卧室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请问两位电竞选手，需要客房服务吗？本店特供助眠热牛奶。”
“需要！”姜则南头也不抬地盯着电脑。
姜听晚推门进去，将其中一杯牛奶放在他手边空着的位置。
“电话打完了？”姜则南趁着游戏角色死亡的间隙，抓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八卦之心燃起，“怎么样？赵砚舒那小子，哭了没？”
“哥，”姜听晚把另一杯牛奶递给邢其野，然后把他的手机放到桌上，语气带着严肃，“你以后，能不能少跟他透露我的事情？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联系，他突然这样，真的很奇怪。”
“他一直有关注你啊。”姜则南不以为意，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操作行云流水的邢其野，“他可一直偷偷看你微博、打听你消息呢。这么多年，从大学开始，只要从美国飞回来，必想办法见你一面。后来他去瑞士创业，也一样。以前他不让我说，现在我偏要说。”
他冲着邢其野扬了扬下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怎么样，邢医生，是不是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了？”
他话音刚落，屏幕里，邢其野操控的游戏角色一个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精准地将姜则南刚刚复活的人物再次秒杀。
姜则南看着瞬间灰掉的屏幕，愣了一下，旋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用力圈住邢其野的肩膀，眼里满是欣赏：“你们外科医生的这手速和反应力，真不是盖的！这操作，我服！大神，教教我呗？”
邢其野侧过头，目光带着一丝少有的压迫感，缓缓开口：“大哥，”他用了姜则南之前自称的称呼，带着点调侃，又有点认真，“那我和赵砚舒，你站哪个？”
姜听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哥哥，很少能看到姜则南在嘴皮子上遇到对手，这次倒要看他怎么接。
“站你！必须站你！坚定不移地站你这边！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挑眉笑， “除了游戏带我飞之外，那个……你们家原创品牌代言，能不能让阿姨考虑考虑我？我形象正面，粉丝基础好，这身材也是…”
“哥！”姜听晚忍不住出声，“你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邢其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提条件，爽快地点了头：“没问题。晚些给你答复。”
“成交！妹夫！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夫！”
姜则南高兴得差点要亲上他。
“晚晚啊，”他转过头，看着姜听晚，语气带着明显的沾沾自喜，“有你这个亲妹妹，真是你哥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了这个代言机会，下部戏我肯定是男主！”
姜听晚看着眼前这两个瞬间达成战略同盟的男人，一个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一个虽然表情依旧淡然，但眼底深处却藏着运筹帷幄的浅笑。
她无奈地扶额，决定还是把空间留给这两位“惺惺相惜”的男士比较好。
她想起他哥提到“男主”这件事，提醒道：“哥，你要是想当男主，你争取让月月出演女主吧，要不，真挺难。”
姜则南压根没听进去，敷衍道：“知道了，是你好闺蜜嘛，我肯定多推荐。”
她转身离开游戏房，轻轻带上门。
门内很快又传来了激烈的游戏音效和姜则南大呼小叫的声音，只是这次，似乎还夹杂了几句“妹夫，这招怎么用？”“邢医生，快掩护我！”的讨教。
姜听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捏了捏拳头，下楼。
“我哥这脑子到底什么时候才知道舒月喜欢他啊？每部剧都在一起，他就不好奇嘛？”
长得好看的人，是不是反射弧都很长？大明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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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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