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墨之秋，空气中没有花香，只有说浓不淡的木香飘舞，如丝如缕，沁人心脾。
风起，伴着唰唰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学长，等一下！”
“伏洋学长！”
静谧的樟树林中响起突兀的人声，扰动了正在长椅上玩游戏的路榎。
实际上，真正惊得动她的并不是陌生的声音，而是伏洋这个名字。
——
球赛结束，伏洋换了身衣服出来碰巧看见路榎一个人迈着步子拐进了教学楼后面，跟球队里的人扯完皮后，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黄雀在后”。
真正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伏洋才反应过来后面的不是过路人。
许是因为路榎的身影已映入眼中，突然的声响让他心虚得即刻停了脚步。
他转过身去，后面的人更加急切地跑到他面前。
“伏洋、学长。”
“……怎么了？”
路榎绷直腰杆，低头对手机眨巴眼……这个声音确实是伏洋的。
女生抿嘴，声音又甜又怯：
“学长，你，你能给我两分钟吗？”
他点头低声应着：你说。
路榎听到后秒抬眼，心里觉得矛盾。
伏洋跟小玉她们说的不大一样。
……但是好像跟不理人也没差。
同意了，语气却依旧利落得像要斩断每一份试探。
“我叫杨熙枝，是大二的，我喜欢你三年了，从高二起，我就一直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学长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但我只是怕……”
看伏洋依旧没什么表情，她攥着衣角的手越来越紧，眼泪渐渐浮在了眼眶中。
“我怕我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勇气了。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你能认识我，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
沉默间，她的嘴唇咬了又放放了又咬。
这样稚嫩天真的面孔和泛着光的眼眸，无辜可怜到路人都会上来认错的程度，哪怕是拒绝，也会有几分不忍，也得用最最委婉的话语才不会心生愧疚。
伏洋低眉垂眸，看上去依然冷静又淡然。
女孩压压眉毛，继续说道：
“我真的，真的非常想和你认识一下……”
“谢谢你的喜欢。”
话被打断，女孩怅然失色，可听完伏洋的话后，又松了口气。
她是抱有希望的。
即使再渺茫她也还是在期盼着，嘴角已经偷偷的弯了起来。
“我给不了你回应，抱歉。”
“……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放不下的。”
“总会有办法的。”
“试试也不行吗？”
“没有这个打算。”
“……学长，做朋友也不行吗？”
伏洋目光真诚，但诚然坚定摇头道：“不建议。”
三个字，斩断了她最后的妄念。
女孩很聪明，她知道伏洋说话已经够有耐心的了，自己得懂得适可而止。
半响，她沉着脑袋，带着鼻音开口。
“……我知道了，感情不能勉强……”
沉默。
伏洋总是在意着身后的动静，明明用余光看除了光影什么都看不到，脑子里却已然是路榎意义不明挤着眉毛的模样。
路榎的模样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了想，或许可有可无的道歉还是说出了口：
“抱歉。”
杨熙枝本来忍着，听到这声抱歉，她实在憋不住了。
她转身离开，想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但情绪太过上头，离开的脚步声中还是听到了她的抽泣声。
说出来了，结局或喜或悲，在全都吐露出来的那一刻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结束了，占用了她三年的那段暗恋终于宣告结束了。
对杨熙枝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既然打算了要说出来，那已经准备接受这样的结果了，哪怕是不愿意。
长痛不如短痛。
路榎其实从心底敬佩她。明明声音颤得快要哭出来，也要把想说的说全出来，可路榎自己就从来没有她那样的勇气和觉悟，不敢也不想。
她早就已经判定自己不得解脱了。
别人怎么喜欢怎么个爱法她原来从来不在乎，但现在又偏偏又让她撞见了。
也不知道老天是想暗示她什么。
很喜欢很喜欢，没办法什么的······见不得光的喜欢谁从来不比谁高贵。她一直都知道，这样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多得多，苦得多，而遇到了，她都会忍不住同情，即便，她心里的人也是伏洋。
“怎么在这？”
低丧的情绪快要上头时，头顶就传来伏洋的声音，路榎即刻回神，叉掉了挂机提醒，
“在这坐坐……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伏洋听到她因为鼻子堵而带着些鼻音的话语，微顿神。
有点乖。
“没怪你。”说着便在她旁边坐下。
这场比赛他打得随意，并没流什么汗才敢贴着人坐的。
路榎吸吸鼻子，默认。
“都听到了？”
“大概，都。”
伏洋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确切的理由吗？”
闻言，伏洋脑子里莫名是路榎皱着眉毛的模样，语气自动郑重温柔：“……不知道。”
路榎：“嗯。”
伏洋看她：“嗯什么？”
她神色明静，声线却发闷，“我也不知道。”
伏洋听见和脑子里那副样子符合的低沉语气，一下子有点说不上来的郁闷。
“……替她委屈吗？”
“没。”
“那为什么不开心？”
“······只是在想，会造成困扰的喜欢，确实应该早点结束。”
伏洋不以置评她的看法，只是轻声应和：“嗯。”
“不过要先表明心意，才能知道会不会造成困扰。”
喜欢又有什么错呢。
她比平时话多起来，又不是喝酒了，伏洋一下子也想不到原由，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是，只觉得你挺辛苦的。”
伏洋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内涵自己，又问：“辛苦？因为要拒绝别人？”
“因为拒绝女孩子要更委婉一点。他们说，换做平时你应该一句话就打发了人家。”
路榎仿佛看到自己被拒绝一般，心里对他的那份委婉存着感激之情。
伏洋皱眉：“……很不好吗？”
路榎手上动着，嘴上还在耐心回：“没有，无论怎样都不是你的问题。”
“那些，你听谁说的？”
“不记得是谁。但不应该人尽皆知了吗？”
“可我总觉得，‘打发’这个词不是好词。”
“他们说的，这不是主观想法。”
“所以，主观能当好话听吧？”
伏洋今天说话停顿太多，路榎隐隐不安，抬头看他，瞅见他神色并没有不悦的趋向，才敢继续回答。
语气真诚，听尾音还有些憋屈：“是好话的。”
伏洋眉眼带笑，望着她减削的电竞精神便不逗她了，伸手去，“我帮你吧，看你也不是很想打。”
路榎只乖乖的将手机递了出去，没敢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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