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叶秦还是得到了两根金条，她躲在宁瑶瑶的马车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两眼，金闪闪的，真是赏心悦目！
宁瑶瑶看不下去了：“把你的小黄鱼收起来吧，一路上翻来覆去多少遍了，不就长那样吗？”
叶秦抱紧了小包裹，真情实意道：“不，大小姐，你不懂一下子花掉所有盘缠后绝望至极，后又失而复得甚至超出的意外之喜。”
“这简直比先前大师兄那会儿还要夸张。”
“之前那位司空盟主？”宁瑶瑶有些惊讶：“名扬四海的前盟主财力比不上现盟主？”
“嗯……”叶秦鼓鼓嘴：“也不能这么说，大师兄的钱都是做委派任务攒起来的，仇淼师叔插手的少，玄历师叔就不一样了，恨不得掏空老底给他爱徒。”她，忍不住啧啧：“这么一对比，大师兄惜败啊。”
“何止是惜败啊，这么一对比，前武林盟主可以称得上是不受宠爱了。”宁瑶瑶本就是开个玩笑话，但又连忙补充：“但也不排除你们仇淼长老本就是严师。”叶秦沉默了许久，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兀自说：“……仔细一想，是有点不对劲。”
“仇淼长老因为武功在其余几位之上，所以在众人心中威望还是很高的，但在教习上还没有玄历长老与我师父严厉，对柳闻光也很好，甚至不是他的弟子来求教，他也不曾吝啬，经你这么一说，好像唯独大师兄与他不亲近。”叶秦讲着讲着，忽然眼中有了水汽，扁着小嘴：“哪怕过年的时候，也是待在山下，与门内一些没有家人的小辈在一起多，可是……”
“唉你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啊？别哭别哭……”宁瑶瑶抽出手帕在她脸上擦着，叶秦那么大的眼睛哭起来可真是要命了，落下来的泪珠子也大颗大颗，不一会儿宁瑶瑶的手巾便换了一张。
叶秦脑回路转得快，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大师兄很可怜的，如果没有我们，他就一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们好多时候都回家的、他一个人也不回清天门，又没找到家人，北宫师兄好歹有玄历师父呢。”
“咚咚——”马车外，柳闻光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叶秦？你怎么了？”他在前头领路，忽而听见叶秦低低的哭声，诧异的同时牵马掉头回来。
“没事，我就是有点儿想司空师兄了。”叶秦拭去眼泪，抱着怀中的小金条宽慰自己。过去一段日子不相信司空六簿的死，所以没什么实感，事到如今这个地步，世上所有人仿佛都在接受这个人的死亡，心底埋着的苦涩终于翻了出来，越回味越悲伤。
“师兄，你说为什么至今没有大师兄确切的下落，大家就——”
“好了。”柳闻光打断她的猜测，“你是清天门弟子，在外管好言行，莫要做出不利于门派之事，其他自有前辈定夺。”他抓紧了缰绳，留下一句“别多想”，策马离去。
远去的柳闻光面色沉下去，刚才那些话说得无情，但事实如何，柳闻光想，师父们都未曾有所指示，便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作为弟子只需要照做即可。再者……柳闻光心中那一点希冀都托付在了北宫离身上，这其中到底如何，也许只有他能从真相的漩涡中全身而退。
宁瑶瑶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叶秦。司空六簙的名声在江湖中无人不知，哪怕是自己家父亲也曾在路途中受过这位前盟主的照应，后也请过这位盟主来家中做客……她的思绪飘回多年前，初次见那个还不是盟主的青年。
“上次真是多谢司空小友出手相助了！不然这批货就难以抵达，没成想今日您居然真的应邀而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身形有两个司空六簙那么宽的宁庄主满手金银，珠圆玉润，站在气派山庄门前，当真是与“寒舍”搭不上半点边。
“也是顺路，刚巧来拜访宁庄主。”想来司空六簙也觉得这番对比有些意思，在低头抱拳时，嘴角微微牵起了一抹不易发觉的笑。不过这一幕还是被偷偷跟出来、躲在门口迎客松后的宁小姐捕捉到了，但也只一秒，便被司空六簙抓包。
“那位想必就是令千金吧。”顺着司空六簙的目光看过去，宁庄主发现了宁瑶瑶。那时候的宁瑶瑶长得远不如现在高，在宁庄主一个眼色下，两个侍女轻而易举就把她抱回了房间。
“小女生性顽劣，性子跳脱，还请勿见怪。”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比起在外堆笑时的模样，宁庄主眼中真心流露出来的喜爱却遮掩不住，看来是自己心甘情愿宠出来的。
“来，里边儿请！”宁庄主大手一挥，乐呵呵往里走。
“我以前，有个任性的弟弟。”司空落座后，开口道：“就像令千金一样活泼，可惜在一次战乱中分开了。”
“诶呦……”宁庄主惋惜。
司空六簙道出此番前来的目的：“我知宁庄主名下走镖众多，便想着能不能在您的货物边贴上我的寻人帖，这样一来，不管是知道我亲人下落的也好，或是能让他知道我在寻他也好，总归也多个希望。”
“那当然没问题！小事一桩罢了，司空小友情深意重，当真是江湖人的楷模。”以此再与武林中正道第一清天门交个朋友，那可真是赚大发了！宁庄主笑哈哈道：“不知司空小友可有弟弟画像啊？”
“有的。”司空六簿立刻从自己包裹中取出个木盒，里面厚厚一沓的纸，摆出来放在宁庄主面前，庄主拿过一张看，脸色变了又变。“这些都是在下亲自画的，不过因为我们二人分开时还是幼童，所以只能按照记忆中样子来画。”
宁庄主那三寸不烂之舌在此刻仍然难以启齿，脑子里疯狂在想说辞，最后还是沉默了。
“……”不，小友，这已经不是幼童不幼童的问题了，这初具人形、头上依稀能看出来插了两根鸡毛的是何物啊？旁边这些字……磅礴的字，看起来像是下江湖绝杀令啊！
“怎么不说话了，宁庄主？果然还是太为难了吗……”司空六簿表示能理解，正要收回寻人帖，被宁庄主按住：“答应小友的事怎能反悔？这可是我们枫红山庄的口碑！”不过话又说回来，“司空小友的格式有点问题，老夫帮你改改。”
司空六簿起身抱拳：“感激不尽！”
询问了一些样貌特点，宁庄主便吩咐了下去。
庄子里，被抱回去的宁瑶瑶跑去找了母亲，在母亲的帮助下，她顺着树爬到了屋檐上，露出一个脑袋，司空六簙正在与父亲告别，明明自己已经做到连呼吸都放轻了，却还是被一道目光扫过。
不过这一次司空六簙没有戳穿，而是在转身之后，朝她点了点头，用口型说道：
“后会有期，小宁姑娘。”
“……娘，你怎么知道他在说什么？”宁瑶瑶撇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庄主夫人，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上墙头，她冲宁瑶瑶眨了个眼，说：“老娘好歹也是混过的好不好，用心一点就能看得出啦。”
一阵风吹过，正值秋日的枫红山庄名副其实，漫山遍野的红，枫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闹得人耳朵痒，一袭月白衣衫的青年走在其间，衣摆掠过他腰上佩戴的宝剑，泛出隐隐流光，她惊觉仿佛能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他的来处是多么恣意潇洒的地方，这就是江湖客吗？！
宁瑶瑶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对远方的向往，庄主夫人不知从哪儿掏出两本话本，在宁瑶瑶面前晃了晃。
两个月后，司空六簙打响落花台一战，当选武林盟主的消息传来，后又专程拜访，撤掉了本就无人认领的寻人帖。
思绪归拢，宁瑶瑶抚了抚叶秦的背，小姑娘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开始向她询问延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
若是赶路，二人共骑一匹马还是慢了，在太阳升上来后，赫连睡醒回到花马背，一路驰骋，除了在驿站停下让马进食，二人不曾停留，连续这么几天下来，终于在秦州稍作落脚。
“要进城里吗？还是在边上随意落脚？”赫连牵着马问他。陶小六望了望天，时辰也不早了，趁着现在天亮，他看见赫连卸下易容后的脸上，沾上了沙尘，脸边上有一块灰扑扑的。他笑着抹去，下巴一扬，“进城吧，正好我去补充些路上的食粮。”
“行。”还没走两步，赫连回头叮嘱：“除了在行路上人少的地方，其他时候要把易容戴好。”
“行。”陶小六也不问，似乎从上次之后，他很少有再过问赫连做事的理由，就像在白桃村那些日子里一样，平常。
秦州已经距离长安不远了，这里也不像青萝山，有那么多江湖客经过，但是以防万一，赫连还是不许司空摘下假面，万一有那么几个曾经见过他的呢？“家喻户晓”的前盟主寻亲的时候，可是到处跑遍了。
虽然以现在自己的功力护下他不是问题，但若不是非常局面，自己还是想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再说那样多麻烦啊，还浪费时间。
这么想着，赫连已经跟着陶小六进了客栈，这里距离主街道和外面的驿站距离差不多，到哪儿都方便。考虑到赫连晚上不知道还是否会悄悄出门，陶小六开了两间房，比起再听借口，他还是选择给对方更多的自由空间——虽然他都快好奇炸了。
“怎么开两间房？”赫连凑上来问。陶小六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赫连嘴里叼着一块肉饼含糊道：“刚刚啊，叫你你没听见。”他咽下去，继续问：“开两间干嘛？浪费钱，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前台记账的伙计手一抖，忍不住抬眼去看这两男人，不过很快被赫连的眼神吓退。长着一副惊艳的面孔，眼神是凶狠毒辣的，伙计恨不得找个缝躲起来。
陶小六显然是没看见这一幕，他只在赫连说出这些令人误会的话时，红着脸结巴道：“这、这里的房间，没有、多余的……之前一样的小榻。”
“我当什么事，两个人挤挤一张床也行啊。”赫连势必要把陶小六绑在身边，“实在不行，加床被褥，我睡地上。”陶小六立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这怎么行，你身体不好。”
赫连：“……”白桃村那会儿留下的印象这么刻板吗？
伙计默默冒头，明显看出来这二位是哪位作主，说：“要不然您就应了这位公子吧，咱家的床还挺大的……”说着，将退了一半的钱往前挪挪，后又蹲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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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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