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怔愣半秒,才明白过来他是何意。
之前阮知湫私入齐府,晚间不明不白地生出热症,为此她又请太医又是安抚,直捱到半夜才勉强睡下。
但那回是真的,这次却是假的,阮知湫故技重施将她请来,并当面承认是想让她来看望自己。
她知晓他的心思。
但没法应允。
齐言见阮知湫无恙,心里石头顿时落地,她暂不会因这事怪罪,上前安抚道:“不生气,但下次万不能再如此。”
先不说这算虚报,就说报来的是病情,一面会使齐言提心吊胆,一面说不定真会在他身上应验。
阮知湫很是听话地点头,齐言想起他的脚踝,又问:“伤可好些了?”
对方点点头,“已不痛了,妻主无需担心。
说着覆上齐言的手,试探道:“妻主既已到此,就陪我吧。”
齐言哑住。
她思虑两秒,随后轻拍对方手背,再将其拿下。
“正君为先,你不是不知,”齐言摆出道理,劝慰出声:“先前我携你一同过门,已是破了规矩,再没道理地留下,怕是……”
她刻意留白,对方听后明白其中意思,半晌才咬着下唇道:“妻主所言极是……”
说完用双动人的眼望着她,“妻主去完正君院中,能再来看看我吗?”
这……
这哪里来得及?
齐言想要拒绝,可看到他的模样又说不出口,这时冯吉自身后上前,说是东院担心她在宴上醉了酒,特地派人前来问询。
她自知天色不早,想了想只能交待句:“再看看。”
再看看。
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时机。
阮知湫闻言应“是”,目光却黏在她身上,半毫不曾偏移。
齐言没敢多看,只叫上冯吉同自己再往东边去。
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辰,行至正君院中时,齐言窥见成连排的大红灯笼,笼身摇曳在夜色中,晕开一团团吉祥暖光。
东院上上下下格外殷勤,其中大多都是崔府的陪嫁小侍,她让冯吉在外候着,便由陪侍带领着进到屋内。
她方踏过门槛,便瞧见端端正正坐于桌案旁的崔显。
他衣袍整洁,青丝束在礼冠内,丝毫不乱,听到脚步声时下意识抬眼,随后眼眸微微一亮。
崔显当即起身,“妻主。”
齐言闻得这声称谓,赶上前去扶他,“我来迟了,没等太久吧?”
对方轻轻摇头,道:“妻主肯来就好。”
她怎会不肯来呢?
齐言心里这样想,却没这样说,只被邀着在桌案旁坐定。她刚想再说两句,立刻就有双手奉上茶盏,饮了一口后,随手递出时却是崔显亲自接下。
对方身上散着淡淡的檀木香味,若隐若现。
“茶能醒酒,明早就不会头疼,”崔显嗓音轻缓,又让小侍捧来几样精致吃食,“宴上不能用膳,想必妻主腹中饥饿。”
他体贴而周到,执起筷子亲自布菜,齐言本还没那么饿,可在他的相伴下竟也用了大半。
食毕,崔显贴心地奉上茶水,齐言借此漱了口,再在盆中洗净手,待要起身时,对方又先一步有了动作。
崔显格外恪守礼节,端过两杯清酒唤她:“妻主。”
齐言停住,意识到该行交杯礼了。
新婚夜,新人间需同饮交杯酒,再由夫郎替妻主梳头,也称之为梳礼。
她轻“嗯”一声,“过来吧。”
对方得到应允,屏退一众小侍后,这才缓步到齐言跟前。
夜幕深沉,房中燃着一排喜烛,崔显在光照下坐到齐言身旁,细声提醒道:“酒味苦,妻主当心些。”
交杯酒,也称合卺酒,特在酿造过程中添加了龙胆草的根,草根苦味强烈,意在表明“同甘共苦”四个字。
新人洞房,甘有了,苦自然也得尝尝。
齐言没什么所谓,倒是怕他不习惯,然而绕臂饮完时,崔显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寝房内独剩两人,齐言放下酒盏,想着是不是该说些温柔话,而对方忽地抬起眼,将视线定定投在她面上。
“妻主,”他声音轻轻的:“我好高兴。”
说着稍敛下眸,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我没想过自己真能嫁给妻主。”
齐言听出不对,略显疑惑地出声:“你这般温柔这般好,怎不能嫁给我?”
崔显沉静下去,没再继续。
齐言知他心思重,上回狩猎场一见,她已看出对方骨子里的卑意,这时见势头不妙,赶忙安抚出声:“你是世家公子,样貌好品行佳,我喜你爱你,能娶回你不知有多高兴。”
“打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好,后来虽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但你从未恼过,对我也是始终如一。”
“不过你总疑我更喜另一位,你说不明白我的心,可我的心有一半都挂在你身上,你现在看不见,再相处几日定能明白。”
她搂过崔显,拿手轻抚他的脊背,“上面的话你若不信,以后我时时说,刻刻说,就像你时时刻刻念着我一样。”
“只要你不伤神,想我怎样都行。”
崔显与她坐在一处,两人贴得近贴得紧,她闻到阵幽幽檀香,也不待人答话,放低嗓音问:“我替你梳发可好?”
“新婚夜向来都是夫郎为妻主行梳礼,可我尊你敬你,也愿和你做恩爱妻夫。”
崔显听她满满说了一通,心绪还未放平,又被拉着坐到铜镜前,他自是觉得不合礼制,唤道:“妻主……”
齐言按下他的话,伸手卸去他发上礼冠,“我只梳这一次,往后就要你替我梳。”
这句落地,对方便没了声音,齐言见他收敛眼眸,像紧张似的“嗯”了声,“都听妻主的。”
那就好。
方拆下冠,墨黑发丝就如瀑布般垂落,齐言摸了一手,觉得凉凉的滑滑的,还跟崔显一样,扰得她心乱乱的。
对方安静坐着,既不说话也未动作,他大约天性如此,就算是学,也很难变得像其他人一般主动。
但齐言不需他主动,她甚至也没说话,只执过妆台处的扁梳替他顺发,一下、两下、以及第三下。
三下过后也没停住,反而拿手捞起一捧青丝,任其一点点自指缝间溜走。
她问:“行梳礼,不分离,崔郎愿与我共白头吗?”
崔显一直专心等她梳完,这时听得问话,停了一停,今日第五次扬起唇角。
他笑意清浅,对上镜中齐言的视线,“愿意。”
两人是滚到床榻上的,齐言前半夜已乱了一遭,可此时嗅着崔显颈间的香气,头脑又开始不听使唤。
她吻得深,唇舌极力汲取着对方的温度,半途时对方似乎有些发抖,她退开,撞上副被水汽浸染的墨眸。
“我……”崔显像是难以启齿,“我不会……”
对方艰难承认,神色萎靡下去,齐言见状感到纳闷,咬着他的耳垂道:“你先前告诉我学了很多,这个倒没学吗?”
崔显面上泛起红,“学了……”
“只是怕学得不好,不能取悦妻主……”
齐言看他这样,心里不免发软,她亲了亲对方鼻尖,嘱咐道:“往后不用怕。”
“这个不会,妻主教你,其它不会,妻主也能教。”
“遇到难事来找妻主,觉得伤心来找妻主,想妻主了,也只管来找。”
她再度凑过唇,这次的吻绵而软,舌尖轻轻勾缠着对方,“你既把妻主当成天,妻主定会小心护你。”
对方挤不出音,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在混沌中点头应答。
齐言进行得缓,对方初经人事,动作间喘息声乱作一团。
汗、起伏的胸口、牢牢扣住她的手指,她柔声哄了许久,才慢慢使人放松下来。
一番过去,齐言倒有些累了,她靠在榻上,察到身边人朝自己挪近。
崔显嗓子略哑,他一动,带着凉意的发丝就窸窸窣窣地落到齐言身上。
“我做得不好……”他张口便是这句,顿了顿,小声地问:“他怎么样?”
什么他?他什么?
对方知晓她先前与阮知湫乱过一回,问出这句后犹豫了下,而后悄悄贴紧过来,“我不愿他什么都将我比下去。”
崔显目光里有诚恳,还有格外多的渴慕,“能再教教我吗?”
他承诺道:“我会做得比他更好,更能取悦妻主的。”
还教?
齐言实在是累,但想到方才许下的话,只好尝试安抚对方:“你不用和谁比,也没人比得上你。”
她抱过对方的腰,大亲一口他的面颊,“今夜也做得很好,我就喜你这般可怜可爱。”
崔显被这句话逗得耳尖冒红,他当然知晓自己技艺不精,所谓的可怜可爱也只是个托辞。
于是伸手向上,攀住齐言的脖颈道:“就算不比,我也想让妻主感到欢愉。”
他像又将先前学的东西用上来,略显笨拙地讨好她,“他能做的我皆能做,妻主只用再教教我,再教一次就好。”
说着垂下眼,稍显腼腆地解释:“我方才……太紧张了……”
齐言心累身更累,可看他这般又舍不得驳回,她暗叹一声,鼓起劲儿道:“把脸凑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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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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