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风已经不像寒冬时那样刺骨了。
谢忱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天空中掠过的一群白鸽,想起小时候隔壁独居的老爷爷也养过鸽子,每天放学总能看见老人细心给鸽子梳理羽毛。
那些鸽子通体雪白,像初冬的第一场雪,纯净无瑕。
后来老人去世,那群鸽子飞走了,房子没有人再住,也更空了。
正出神间,身上忽然一沉,多了条加绒毯子。他抬头一看,陆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喊你好几声都没应。”陆元把满满一碗樱桃放在小桌上,捏起一颗递到他唇边,“刚洗的,很甜,尝尝?”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
“还不错。”他说。
陆元又喂了他几颗,直到谢忱摇头才停下,原本宽敞的躺椅,在陆元挤进来后变得有些拥挤。
但谢忱很喜欢这样。
他靠在陆元的肩头,感受少年身上传来的温度,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谢柏山很早就来找过我了,就在你去北京的那段时间。”
陆元听着,他知道这件事,他曾在谢忱睡梦中听到过那个名字。
毯子下,陆元握住他的手,连那枚总是冰凉的戒指都被捂得热乎乎的:“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要钱,说用我妈的遗言来交换。”
“你给了多少?”
“……前后十多万吧。”
陆元眉头微蹙:“你不该信他的,这种人满嘴谎话。”
谢忱苦笑:“我知道,但他是最后一个见到我妈的人,万一真有遗言……这些钱也值得。”
他又补充道:“我不想错过任何关于我妈的消息。”
陆元听他提过自己的事,明白陈涵对他哥而言有多么重要。
“那现在呢,你还信吗?”
谢忱沉默了,他空茫地望着前方,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了。”
无论遗言是否存在,谢柏山都轻易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陆元叹了口气:“那我给哥一个建议,要不要听?”
见谢忱没有反对,他继续说:“以后别见他,别联系,就当这个人死了,剩下的交给我。”
“你想做什么?”谢忱又想起谢柏山血淋淋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慌,“别做傻事。”
陆元望着他:“你觉得我会杀了他?”
“……”
陆元笑了:“哥,我们的感情才刚刚起步,我才不舍得拿自己去换他,让你在外面守寡那么多年。”
谢忱脸上一红:“什么守寡,别咒自己。”
“噢?”陆元眼睛一亮,“这句话的意思……是哥愿意嫁给我?”
“陆元!”
“好好,不说了。”
陆元见他哥真有点生气,连忙转移话题:“十多万已经构成严重诈骗了,再加上赌博,判个七八年没问题,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未必能撑得下来。”
他说完看向谢忱,却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预想中的释然。
“怎么了?”
谢忱望着天边流云,风一吹,云朵就从西边飘到了东边,他低声说:“我觉得我妈这辈子太可怜了,她以为嫁给了爱情,结果……”
她走进了一个魔窟,掉进了深渊。
陆元为他擦去他眼角的潮润:“我知道你每年那天都会去宾馆旧址,等谢柏山的事解决了,让我陪你去一次吧。”
那家宾馆早已重建,如今是一栋现代化的写字楼。
他将谢忱揽进怀里,额头相抵:“陈阿姨那么爱你,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过得好,如果她能看见,一定会很欣慰现在有人陪在你身边。”
“我会告诉她,请她放心把你交给我,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面对所有了。”
谢忱眼眶微微发红,听着陆元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的港湾。
“哥,当年你救下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
陆元吻了吻他的唇:“我会一直陪着你,把那些你错过的幸福,一点一点都补回来。”
·
谢忱完全接纳陆元融入自己的生命。
他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陆元了,他开始享受被陆元搂在怀里亲吻、捧着脸亲吻、甚至被堵在角落掐着脖子亲,然后听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他迷恋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好像那股沉如死水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疯狂地和陆元**,家里、车里都留下了他们缠绵的痕迹,在这种热烈而极致的爱中,他不需要再强装坚强,他只需要完全交付自己,而陆元会全盘接受。
他需要陆元,不比陆元需要他的少。
而在外面,医院的楼梯间成了新的秘密基地。这扇门只有内部人员刷卡才能进,平时楼道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很少有人会推门进来。
谢忱被陆元抵在墙上亲吻,楼道里静得只能听到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呼吸,粗重而又急切,就像两团炽热的火焰,在黑暗中相互纠缠、燃烧。
而一门之隔的外界,偶尔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们的心尖上,随时可能响起的刷卡“滴”声,更让这份禁忌的刺激瞬间提升了几百倍。
然而,这样频繁的亲密接触让谢忱的身体渐渐吃不消,很快,他脸上那难以遮掩的疲态就被人注意到了。
最先来关心的是常串门的赵医生。
“你今天怎么回事?开会时睡着好几次,我看老魏脸色都不太好了。”
谢忱咬着吸管,喝着杯里的续命咖啡:“邻居家在装修,好几天没休息好。”
“大晚上还装修?”
“嗯……”
“这也太没公德心了,找物业反映没?不行就报警。”
“说了说了,已经改成白天了,过两天就完工。”谢忱在心里默默给邻居道了个歉。
赵医生又愤愤不平地念叨了两句,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听人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谢忱差点被咖啡呛到,咳嗽两声:“听谁说的?”
“就外面那些小护士呗。”赵医生抬抬下巴,“喏,你脖子上那红印,是‘草莓’吧?”
谢忱一愣,赶紧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果然,喉结旁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
“……”
说了不准在脖子上留印,这个小混蛋!
见谢忱耳根发红,赵医生笑意更深了:“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可以啊,是哪位女中豪杰把我们‘性冷淡’的谢大医生拿下了?赶明儿让我见见呗。”
“没有的事。”谢忱立刻反驳,“虫子咬的。”
赵医生一脸“还和我装”的表情,嗤笑一声:“行,那我今晚去你家住一晚,看看那只‘虫子’到底有多厉害。”
“适可而止啊。没有女朋友,再说真翻脸了。”
“行行行,瞧你这较真劲儿,开个玩笑都不行?”赵医生摆摆手,“诶,你弟呢?以前我来的时候他都在的。”
谢忱觉得自己该在门上挂个“工作区域,禁止闲聊”的牌子。
“他去图书馆了。”
赵医生感慨:“要不说人是学霸呢,都保送了还这么用功。啧啧,我当年要有他这毅力,高考起码能多考五十分。”
谢忱干笑两声。
实际上,陆元是去见律师了。
这事谢忱咨询了邓霄,隐去了出租屋的部分,邓霄听完气得不行,但他主要接经济类案子,实在爱莫能助。
不过后来他给谢忱推荐了一位专攻刑事案件的律师,谢忱和对方沟通了几次,现在正在收集证据。
·
陆元在他快下班的时候回来了。
谢忱一看他阴沉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太顺利。
陆元皱着眉:“谢柏山来了。”
谢忱脸色一僵,但陆元很快又说:“他在护士站问你的办公室,护士说没预约不能进,他就开始闹……”
他简单说明了情况。
当时他不在场,是回来时护士长告诉他的。听到陆元说魏主任叫保安把人赶走了,谢忱才松了口气:“走了就好。”
陆元没有告诉谢忱的是,他后来特意去了门卫室,给每个保安塞了两千块钱,请他们别再放那个人进来。
保安们爽快地答应了。
他宽慰了谢忱一会儿,又把今天和律师沟通的情况详细告诉他:“……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这些证据问题不大,但谢柏山的身份确认确实有点麻烦。”
这也是谢忱最担心的事。
十二年前因为一直没找到谢柏山的尸体,他只是被列为失踪人口。一年后,谢忱在办理母亲死亡证明时,发现谢柏山符合条件,顺便也把他的户口给注销了。
陆元继续解释:“如果要法院撤销他的死亡宣告,需要提供他还在世的实质证据,比如近期照片、指纹这些生物信息,还要找到他的财产证据,比如最近的支付记录……这个过程比较繁琐,至少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太久了,”谢忱担忧地说,“万一谢柏山趁这段时间跑了怎么办?”
“我明白,我问了律师,他说鉴于谢柏山涉及的诈骗金额巨大,我们可以优先申请刑事立案,身份材料同时补充提交。你放心,他跑不掉的。”
接着,陆元又和谢忱说了后续的安排。谢忱接过他带来的文件,一页一页、一行一行,仔仔细细地翻看着。
自从离开出租屋后,谢忱就再也没回去过。陆元倒是去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告诉谢忱,谢柏山还住在那里,偶尔会出门买吃的,脸上依旧青紫交加,肿得像个猪头。
“他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不知悔改,现在这样都是他自作自受,他必须付出代价。”
谢忱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满脸愤恨。
陆元心疼地将他搂住,嘴唇轻轻抿着他鬓角的发丝:“嗯,我们一起看他进监狱。”
说着,两人情不自禁地吻在一起。
然而好景不长,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温情,谢忱拿起手机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任彦焦急的声音:“出事了!有人举报我们设备违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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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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