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整形医院的六层整整一层都是董事办公楼,占地七八十平的老板的办公室内,只放了桌椅、沙发和书柜这样简单的三件套。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随意的转动着。
他面上带着自信朝着沙发处坐着的黑衣开口:“瑾哥,我和你说,就这样一个手术,我们利润率大概在40~50%。
“也就是说,这个叫时什么的女的,给了六万七,那我们至少能赚三万三。怎么样,当初我让你给我注资这个医院没让你亏本吧。”
“时茜。”
顾怀瑾随意的靠在沙发上,把手中的一份面诊单举起,有光透过纸张,在「你的诉求」那一栏里,她写:想让驼峰鼻变成直鼻。
她的字体还是和过去一样,在起头的第一个字总比其他字要夸张一些。所以,每次写“解”字时,她的丿像一个巨大的房子,把那些数学公式都笼在其中。
“你说什么?”花衬衫男人叫钱元,是个顾怀瑾的发小之一,他根本没听清顾怀瑾刚刚说的名字,不过他也没什么在乎。
钱元继续着:“像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啊,整了鼻子之后就会想整其他地方。整容这东西反正会上瘾的,你别小看今天在她身上赚的三万,只要开发得好,我们就有可能在她身上赚十几万、上百万。”
顾怀瑾说:“不会的。她只会做鼻子。”
顾怀瑾反常的笃定,惹得钱元惊讶:“你这就知道了?刚刚在楼下,你特地问我要了这女孩的信息,不会是看上了吧。我连背影都没看见,你是什么时候看到人家姑娘的。我和你说,这种女孩啊……”
“钱元。”顾怀瑾出声打断,“这么多年不见,我唯一惊讶的事情,就是你的声带怎么还是好的。我以为他们已经把你毒哑了我才回国的。”
“切。”钱元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他们都像你这么恶毒。”
“是我恶毒,还是你自己欠,你自己心理清楚。”顾怀瑾声音淡淡的,他把那张面诊单对折两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顾怀瑾说:“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走了。”
钱元立刻起身,“你去哪里啊?今晚阿宁叫了吃饭呢,说要介绍新女朋友给我们认识,你陪我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等会一起过去啊。”
顾怀瑾罔若未闻,留给钱元只剩一道背影了。
全身上下通体的黑色,修身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肩腰比例完美,再往下毫无褶皱的西装裤是一八五身材必须配备的长腿,就算是走路也挺拔体态,气质斐然。
钱元远远见了,暗暗骂了一句,“MD,这么多年了,身材还是那么/吊。”
-
因为上午的意外,时茜心情欠缺,但也没忘了晚上和廖宁的约定。廖宁给她发了消息说六点在楼下等她,她在五点半时穿了件毛衣和棉衣,就匆匆往外跑。她这个小区老,廖宁的车不好开进来,他如果开车来,她就会提前一点去路边等他。
廖宁也是,所以他们恰逢彼此,比约定的时间都要提前。
廖宁车刚停好,就看见了那抹从小区出来的身影,他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对她招手。自从上次未完成的吻后,他们已有快十天没碰面了,这对于热恋期的小情侣来说,不算正常。
好在时茜小跑过来时,面容是笑着的。看着她的笑,廖宁的紧张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松了松,他给她开车门,眼里全是她。
“几天不见,我们茜茜又好看了。”廖宁一边看她,一边启动车子。
时茜笑了:“你不用总夸我,夸多了我就要翘辫子了。”
廖宁问:“什么是翘辫子?”
时茜想了下,解释说:“就是高兴地头发都炸毛,像爆炸头那样。”
廖宁:“茜茜爆炸头也好看。”
时茜的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爆炸头的模样,大约非常夸张,她乐呵呵的笑了。那张明媚的脸印在车窗上,廖宁偏头只看了一秒,胸腔里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
圣诞节到处堵车,半个小时的车程,开了一个小时,时茜看着车来车往,中途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时,车子已经停在露天停车场,车内只留着一盏暗色顶灯,她身上盖着他的黑色风衣,廖宁在身侧单手看手机。
时茜问:“我们到多久了?”
廖宁循声抬头,对她温柔道:“才到一会儿,还要再睡会儿吗?”
时茜摇头,“不用,别让你朋友们等着急了,我们先下去吧。”
廖宁说:“没事,不着急。”
时茜眨眼说:“可是我的肚子着急了。”说着又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副饿了要投喂的模样。
廖宁笑,时茜的思路总是跳脱的。
他时常想,真的只差四岁吗?怎么经常跟不上她。难道真的是00后和90后的代沟吗?
廖宁怕时茜下车温差大,把那件大衣给她穿上。她身子像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壳,愈发显得瘦小,需要保护。廖宁站在她对面,没忍住,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样亲昵的动作让这段时间的生疏消融,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像之前那样近了一些。
廖宁从长长的袖子里找到了时茜的手,拉起,就往前方独栋的酒店走。
时茜的手凉,被廖宁温热的大手掌轻轻的牵着。
走着走着,廖宁忽然问了一句:“茜茜,你的手怎么总这么凉?”
时茜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廖宁抓紧,没抽动一丝一毫。廖宁说,“没事的,我的手是暖的。”
酒店三层,全被廖宁包了。外层的楼上红色墙上装饰了很多圣诞元素,一个巨形圣诞老人背着红色的礼物袋从楼顶探出脑袋看着他们。各式各样的圣诞贴纸也贴满了酒店的外层。浪漫得像极了电视里夸张的情节。
酒店的大厅内,放着三米高的粉色的圣诞树。粉色的圣诞树上所有的糖果、铃铛各种装饰也都是粉粉的。
廖宁拉着时茜走到圣诞树前,拿了一个挂在上面礼物,放到了时茜的面前,“一会儿上去人就太多了,我们就很少有独处时间了,我先把礼物给你。”
廖宁说:“茜茜,圣诞快乐。”
时茜惊喜接过,“谢谢。”
廖宁:“现在打开吧。”
时茜慢慢拆开,大的粉色圣诞盒里面是一个小的礼盒,小礼盒里面是一条星星项链。
廖宁说:“茜茜,这条星星项链是我们认识那天我就找设计师约稿定制了,从设计到选钻石,我都全程参与着。”
“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怎么把项链送给你的场景了。如今,终于实现了。”
廖宁说:“让我给你带上。”
时茜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到自己的锁骨。藏在冬日厚重的衣服下已经有一条银色的荆棘项链,她已经戴了七年。
廖宁已经解开项链的卡扣,时茜脖子僵硬。
“哇塞,好浪漫啊!”
“星星项链啊!好特殊啊!”
……
起哄声响起时,廖宁的项链已经安稳的坠在毛衣之上。
她能听见廖宁轻轻笑了一声,他说:“他们又在开我玩笑了。”
时茜摸着项链,循声抬头,去看廖宁口中的“他们”,去看廖宁的朋友们。
他们三个人在二楼的楼梯处,其中两个人勾肩搭背凑在一起,扶着把手,全都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还有一个,隔了一些距离站在另一处,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的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手机屏幕上机械的滑动着,手机像个玩物,在他的手中被无情把玩。
而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上,面无表情,淡漠如常。
项链的钻石刺痛了时茜的指尖,她才回神想:哦,看来真的是顾怀瑾。
和顾怀瑾重逢这种场景时茜想过吗?说实话,没想过,她以为他会在死在国外,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哪怕上午她无意中看到了顾怀瑾,她都觉得顾怀瑾只是回来转一转,可能今晚就会飞走。
巧合和缘分要素过多。
她觉得自己和顾怀瑾的在今天碰面是上天故意安排,来考验她和廖宁的爱情,毕竟今晚是圣诞夜。
圣诞夜这个日子太特殊了。
五年前的圣诞夜,顾怀瑾特地从国外飞回来,就为了和她当面断干净。
她记得,他们摔了很多东西,彼此说了很多恶毒的话。
她说:顾怀瑾你要是男人,你就在国外待一辈子别回来!你去看更大更圆却丑的月亮去!永远别让我看到你回来,不然我恶心。
他说:你最好祈祷我别回来,不然我回来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在我身边,给我当狗,一辈子哪里都去不了。
她说:我宁愿死了,都不愿意跟你乱/高。哥哥高妹妹,你让我想吐。
他说:怎么?我高你的时候,你不爽吗?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都求/着我,要/我的!
她叫:你闭嘴!不许说这些!
他冷笑:怎么了!用完就扔了,你当我是是什么?被你用啊。
她冷静了:对!你就给我白用!你除了那点用处,你还能有啥用?
他问:所以,时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
她说:我把你当种/马。
——世界静了一秒。
冷静如顾怀瑾,时茜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刺痛。她麻木的想,原来坚硬的顾怀瑾也会受伤。记忆中,顾怀瑾慢慢从一片废墟里起身,把她从另一片废墟里拎起来,他沉默倔强的吻堵上了时茜蛇蝎的嘴。
氤氲的雾气浮动,他把她的皮/囊/褪/去,想要拨开她的灵魂,看看她的真心,看看那胸膛上跳动的是一颗心,还是冰冷的容器,看看月退之间,到底是花园,还是石头。
静谧的,再无声息。夜晚只是无限蔓延着,地板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月光落下白色,照耀着的月同体都布满了微薄的汗。
等时茜醒在床上睁眼时,一切都空了。
顾怀瑾从此再也没出现过了。她的手机里,有关他的联系方式都被他删了。电话号码她记得,她打了,显示说空号。她还去他的学校里找过一次,他们说,顾怀瑾早就出国了。
他断得干干净净,走得决然,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他多狠啊,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连一丁点的希望都没给她留。
她这种水象,这辈子就怕不甘心!她不甘心啊,他顾怀瑾凭什么说断就能断了,她为什么做不到呢?
而这种不甘心。
随着茅水仙的死亡,随着时间的变迁,又变得极为浅薄了。
时至今日,她和顾怀瑾如初见的陌生人一样坐在同一张桌上。
她亲眼看见顾怀瑾夹了一块牛肉进了嘴巴,咀嚼,吞咽。
再吃第二块。
咀嚼,吞咽。
动作一气呵成。
餐桌下,她的手只微微的抖了抖,她移开视线,假装忘了:顾怀瑾吃牛肉会过敏性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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