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楚这种初高中的学生,最嗜睡,更何况昨晚既受惊吓,又做体力活,□□和精神双双透支,便一觉睡到了下午。洋房里除了他,只剩形玉和钱多宝待在客厅,各自拿着手机,沉默却和谐。
于楚和形玉不算熟,钱多宝的精分事迹更是让他不敢接近,于是他没打招呼,默默转身准备去厨房找食物。
“于小楚,”形玉手上不停,心不在焉地叫了一声。
“怎……怎么了?”
“我们一起玩贪吃蛇吧。”
“啊?”
“钱多宝水平太差,开局玩2分钟他就撞死了。”
钱多宝嘟嘟囔囔的并不服气:“还说我,你别的蛇不缠,偏来缠我,你可睁大眼看看吧,我们一个组的。”
说话间,形玉操控的小蛇又撞成了碎石,被粗壮的蛇王鲸吞。
这两个人确实半斤八两。
游戏让人暴躁,就连贪吃蛇这种休闲类的也不例外。钱多宝体内的生气游动起来,他不敢再玩,放下手机盘起腿,正色道,“形玉,你能不能帮我把生气控制一下?”
“那可要谈谈条件了,”孟季安把**的伞插在进门的伞架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放到茶几上。他多日未去甜品店,今天得空走了一趟,顺便带点蛋糕和饮品回来。
钱多宝大致上知道条件是什么:“也不是不能说,主要是我不确定。”
孟季安从袋子里找出一杯浅蓝色液体,飘着一只对半切开的小青柠和几片薄荷,是形玉点的隐藏菜单——蓝莓果茶混合青柠水。
“说来听听。”
“我体内的生气可能是在我摔破头的时候趁虚而入的,”钱多宝也挑了一杯饮料,掀开盖子直接对着嘴喝。
“为什么这么认为?”
钱多宝回忆道:“我昏迷之前,看到一道白光从一个女人身上钻出来,罩在我身上,最后消失在我的胸口,同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直重复说‘活下来、活下来’。”
于楚小仓鼠一样啃着曲奇饼,闻言“唔”了一声:“你摔倒的时候旁边很多人吗?”
“只有2个人,一男一女,都躺着,浑身是血,”钱多宝言之凿凿,“只有这是确定的,因为我就是因为在山坳里看到他们俩才吓得摔了头,晕过去的。”
于楚擅长脑补,眼前出现的场景让他感觉有些血腥,追问道:“那他们死了吗?”
“那个男人没死,我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去打听过,但是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形玉的饮料见了底,他咬着吸管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抬着手左右指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一盒甜甜圈前。
孟季安以为形玉示意他帮忙拿,正要往前探,只见形玉掌心抛出一道水线,和在大癸山深潭里见到的用来“偷酒坛”的那条类似,只不过要细一些。
水线并不太听使唤,软趴趴地向前延伸,像一个垂头丧气又不得不工作的社畜,不甘不愿地绕着盒子转了两圈,好不容易捆上,形玉一用力,水线那头就卸了劲,连带着甜甜圈一起掉到地毯上。
孟季安弯腰捡起来,手上拆着包装盒,嘴上说:“一会儿带我们去那里看看。”
“不行,”钱多宝摆摆手,解释道,“今天来不及。我摔倒的地方不在吴州,在我外婆家。”
“你外婆家在哪儿?”
“锦水。”
又是锦水。
樊诚在办公室“闭关”写材料长达两天,等他回到“幻觉”,孟季安和形玉已经带着钱多宝坐上西行的飞机了。
“震后病”带来的乱象至今过去整整一个月,锦水市区的萧条一去不复返,只有几处正在施工维修的市政设施和一部分新栽种的绿化能让人想起当时的混乱。
锦水多山,周边的乡镇几乎都依山傍水,从机场打车沿着环线开出去30分钟,就再也望不见平原。
钱多宝的外婆所在的白辞镇沈家坳,就坐落在几座不高的山丘之间,是一个有些年头的旅游度假村。村里仅有的景点是山脚下的一座古庙和老街上的一间名人故居。
村子不大,游客不多,民宿开过几间,都因为没有人气而倒闭,唯一开着的一家农家乐,能活下来全靠厨师的手艺。
虽然有些萧条,但好歹是白辞镇的门面,几年前市里拨款将整个村子进行了改造,破败不堪的农村土房被推倒重建,新垒起的二层、三层民房颇具规模,甚至能和城里的别墅群比肩。
钱多宝让司机在进村后的第一个三岔路口停了车,三人往东步行百米,在菜场外的公告栏对面,敲响一道大铁门。
“外婆!”
砰砰砰。
“外婆!”
钱多宝喊了好几声,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里面有脚步声。
“她可能去老年活动中心搓麻将了,”钱多宝看了一眼时间猜测道,“要不先去我摔倒的地方看看?”
钱多宝领着两人一路向北,在一个采石场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酷热的下午采石场没有开工,工人们不见踪影,只有两辆挖掘机停在下陷的石坑里。采石人已经挖空了半座山,留下一个巨大的凹面,露出山体内部的黄土灰石。
动了根基就会蓄不住生气,剩下的半座山也只零星长了一些萎靡不振的树,连杂草都像斑秃一样东一块西一块。
“这采石场是最近十年开始开采的,”钱多宝指着坑边一块突起的石头,“我当时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摔倒的。”
又将手指往左挪动了一寸,正对着水泥路靠山一侧的非机动车道:“他们俩躺在那里。那个时候路没这么宽,这个位置正好是山脚。”
孟季安和形玉往他所指的方向走了几步,除了大坑边的乱石和水泥路裂缝里的小草,什么都没发现。时过境迁,就算原先有残留的痕迹,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也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是那棵小草在车来车往的马路,竟然没有被压过的痕迹,还昂着头丝毫不惧烈日的烤晒。形玉蹲在地上对着它研究了半晌,倒是快要晒化了。
他看不出什么奥妙,抬着头问钱多宝:“老年活动中心离这里远吗?”
钱多宝丝毫不护内,诚恳地揭外婆的短:“远倒是不远,只是不能打扰外婆搓麻将,不然她会发脾气,她是村里出了名的‘赌徒’。”
形玉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快点过去吹空调:“我们不跟你外婆讲话就可以了。”
村子的街头弄面空荡无人,老年活动中心倒是人满为患。除了麻将桌、牌桌、棋桌边上围着一群人,乒乓球对战区两旁的长椅上也坐着几个排队等上场的,还有角落里的空桌椅上多的是来蹭免费空调、侃大山的老人。
“碰!”
“等会儿,你碰什么碰,我胡了。”
孟季安闻声看去,正看到钱多宝的外婆推倒麻将,掰着手指头算台数,然后招呼着牌友掏钱,往自己腰包的口袋里塞。这对祖孙长得很像,只不过他外婆顶着一头银发,牙掉了好几颗,嘴唇内陷、讲话漏风,但□□的老去仍毫不掩盖她在牌桌上的机敏。
其中一个牌友忿忿地从位置上起来:“不来了,不来了,今天牌运不好。你们谁来?”
“我。”
孟季安歪斜的站姿一下子就变得板正,他眼看着形玉从人后挨挨蹭蹭地往前挪,轻缓地坐下又将椅子往前一拉,抬起胳膊往上一放,利落地竖起自动麻将桌刚整理的麻将牌。
“你还会打麻将?”孟季安有一种破了次元壁的割裂感,自言自语般发问。
“没打过,”形玉心态很好,也不收敛声音,“刚刚看了一会儿想试试。”
钱多宝的外婆向来泼辣豪爽,有话直说,但看着这个玉人儿一样的生面孔,难得地温和了一回:“娃儿,我从来都不和新手打牌,你要不回去练练再来吧。”
“外婆……这是我朋友,”钱多宝鬼鬼祟祟地从他两个远房大舅的肩头探出个头。
牌桌边静了一瞬,街坊邻里都转过头来分辨。
“多宝!”一双黑黢黢、干巴巴的大手掀起他用来“掩人耳目”的鸭舌帽和口罩。
钱多宝捋顺乱翘的头发,尴尬地叫了一声:“叔……”
“真的是多宝!”
“你怎么回来了多宝,好多年没见你,成熟了……”
外婆愣了一下,握着钱多宝的手,捏了捏:“来了也不说……你自己搬个椅子坐我后头,我还要和小娃儿打牌呢。”
她转过身后脸上明显带着喜色,却还要嘴硬地冲形玉说:“我只和你打一圈试试。”
村民们虽然打麻将玩真钱,但是金额很小,每局输赢之间,多不过十。
形玉头两局还有些生疏,又来上几局就渐入佳境,靠着几块钱几块钱的积累,半天下来竟然赢了五六十。
大爷大妈们只当他在“新手保护期”,散场的时候各个都视他作小徒弟,对他未来在麻将界的发展给予一番鼓励。
形玉扭头就把钱转给孟季安了,刚才牌场上全靠孟季安“老谋深算”,在背后给他传音默默指点,这几块辛苦钱是他应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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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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