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眼,涂灵与观空到了雁横岭外。
跟着他们在迷阵里一通身临其境“体验”的徐敏敏还意犹未尽,像参加了一场实景剧本杀,对谜团尚有不解。
“观空是怎么想到破阵之法的?”
孟季安也只是猜测:“所有人都当大阵设在密林中,却不知首尾颠倒,是整个密林都是阵法造的景。葛仲山应该是卯时前后将自己的镜像迷阵布在密林里,相当于在阵里又设了阵,便将原先能自动随现实变化环境的密林景观卡死在他布阵的时间点。”
“也就是说,密林如果是真实的,应该不会受到镜像迷阵的影响,呈现清晨时才有的露水和比较低的太阳高度,而是会与观空进入密林的时间,也就是辰时的景象相符,”形玉有些懂了,“所以直接破除密林大阵,把一切的基础毁了,是找到涂灵最有效率的方法。”
徐敏敏对观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太牛了,这么短时间能注意到这么多事。可是他又怎么知道灯座是关键?”
“密林是虚幻的,山庄却是真实的,所以当密林中所有物体都不能被分辨出真假时,便只有从山庄开始就存在的溪流和灯座为真的概率最大。溪流是自然之物、时刻变化不可控,更何况观空已经往里面抛过阵石,那么就应该试一下灯座了。”
这三人还在分析来分析去,山路上的观空和涂灵又遇到了麻烦。
观空的伤其实并没有好全,在阵里跑了几步,加之解阵、设阵耗了不少精力,现下实在走不动了。
涂灵见附近有条大河,听村里人说通九崖江,便借了一艘小舟,施了些法术,隔日就到了江的上游。
“九崖江……”孟季安想到了重山里的那半棵枯树,向形玉求证,“你醒的时候,身在何处?”
形玉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一座雪山顶,二层的木屋,与同尘山的很不一样。我怀疑山上有个阵,因为我一脚踏空就换了位置。”
“换到了哪里?”
“玉隐雪山南端的长街。”
孟季安感觉从地震后发生的一切,好像被隐隐串联了起来。
形玉接着说道:“我很有可能是从玉隐雪山山脉的某座山顶苏醒的,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
两人于是停下讨论,想看看涂灵要带观空去什么地方。
观空这几个时辰一直昏睡,此时才醒没多久,在水流起伏中昏昏沉沉地看着天空和两岸。
江上游是一片巍峨山脉,从北麓蜿蜒而上,拐过两座高山,小舟便停了下来。
涂灵将观空搀扶着坐到一个巨大的、露出土地的树根上,道:“我带你去找今无风,他那里生气很足,对养伤是最好的。”
“今无风……”徐敏敏默念着,差点又脱口而出“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还好嘴闭得快,把话咽了回去。
“今无风别的没什么,就是讲话不中听,但嘴硬心软,你别放心上就行。”
……
孟季安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徐敏敏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安静,只知道脚下的地面在轻微晃动:“是不是地震了?”
九崖江水面结起冰,冰面又快速开裂并向外蔓延,岸上的植物枝干断裂,轰隆下落,一时间落叶纷纷尘土皑皑,连蓝天也变了颜色,一块块脱落后露出灰黑的底色。
“不是地震,是记忆到头了。”
随着四周灰黑色块的面积越来越大,孟季安感觉先前刺入体内的观空生气又有了存在感,像有千百根尖针在他体内游走,在他终于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时,幻境彻底崩塌。
山谷村祠堂密室里,形玉猝然睁开眼,扶住脱力后仰的孟季安。
钱多宝大惊失色:“卧槽!你还好吗?程林新怎么好端端的攻击你啊?”
孟季安用手掌擦血,越抹越斑驳,脸颊上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但好在意识还算清晰,听钱多宝咋咋呼呼的,斥道:“闭嘴。”
徐敏敏去观空的记忆里逛了一圈,现在对着钱多宝简直是站在信息高地、降维打击:“哎呀,有的事你就别问了。对了,时间过去多久了?”
钱多宝迷茫地看着他问:“什么过去多久?不是程林新扎进孟季安然后突然很亮,再睁眼他就吐血了。”
在他们进入幻境后,现实时间暂停了。
徐敏敏看着钱多宝眨了眨眼,“哦”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形玉架住孟季安,“镜子也要带走。”
徐·镜子搬运工·敏敏,腋下夹着同心镜在台阶上走得胆战心惊。这镜子对他而言不重,奈何体积太大,在狭窄还不直的台阶上搬运,镜子两头时不时就在墙壁和地面间磕磕碰碰,他真怕什么时候自己没收住力气,镜子和房子总有一个要碎。
而钱多宝走得最快,才从台阶爬出去,还没适应寝堂里的烛光,就被两个人拎了起来。
“诶诶诶!谁啊?放我下来。”
他晕头转向地被拖着扔进了软垫,抬头一看,竟是那群被程林新弄晕的村民。他们将密道出口团团围住,好一出瓮中捉鳖。
“别找了,”袁海潮一脸横肉,此时沉下脸更加凶神恶煞,“刘炎熠那小子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他和你们,都是程林新的同伙吧?竟然想要偷我们的镇村之宝!”
“你们的镇村之宝不也是抢的别人的?”
形玉将孟季安拉出来,直白地说。
袁海潮见孟季安脸上和胸口的血渍狼狈不堪,颇有些幸灾乐祸:“哼,我不管你怎么说,法制社会了,你们进我们的藏宝密室被当场抓获,不管说给谁听都是违法犯罪。”
他坐在供桌上,捏着弹簧刀的刀片,拿了桌上的苹果旁若无人地削着皮:“你们放心,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大恩怨,就事论事就可以了,你们也不是村里人,不会给你们上村规,在一边好好待着,一会儿就送你们去警局。只要把宝贝和程林新留下就行。”
形玉总是语出惊人:“程林新已经没了。”
袁海潮一时之间怔住了:“啊?你们跟程林新不是一伙的,黑吃黑啊。”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犯愁,或许两者都有。他从桌上跳下来,用刀尖叉了两块苹果,塞嘴里大肆咀嚼:“你们走不了了,闯祸了知道吗?”
徐敏敏在洞口往上望见一堆脚,上下不得,只好像个鼹鼠一样暗中生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怀里抱着镜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给局里发了定位和求助信息。来这儿一趟简直是脱敏治疗,他都没那么怕鬼了。
他倒是坐得住,袁海潮得知程林新没了却上了火:“大兵,和我下去一趟,带上刀,他们还差一个人没上来。”
袁海潮才往下走了半个身高,就被一个圆弧状的东西磕了膝盖,他打着手电筒弯腰往下一看,脸黑了大半——宝镜近在眼前不说,镜框还被磨出了几道划痕,而那个一直没出来的瘦小男人就躲在镜子后面冲他僵笑。
“你你你……”袁海潮“你”了半天说不出话,外头大兵还问他“怎么了”,急得他一个猛地起身,后脑勺狠狠砸在墙上,“啊!妈的。”
他捂着头慌乱地从地道出来,冲着大兵的屁股就是两脚飞踹:“他拿着宝镜呢!快给我把镜子扛出来,别磕碰。”
大兵根本没见过宝镜,听了命令就冲进去,见徐敏敏主动放开宝镜,抓住镜框两侧的中点就往上拖。只听见“哐当”一声,宝镜失了平衡,上框狠狠砸在台阶上裂了个口子,大兵也因为闪了腰从台阶侧摔下去。
“啊!宝镜!”
袁海潮看徐敏敏一个人抱着镜子,便忘了这镜子当年被运进密室,是四个人一起扛的。
他转过身还想抓壮丁,却发现站着的只剩他身后的十来个人,门边上按着钱多宝的、和站后排那几个村民又倒在了地上。而钱多宝也没了踪迹,不知趁乱躲去了哪里。
“海潮哥,这……太诡异了,要不我们走吧。”
袁海潮心里也发虚,但宝镜的秘密还没有揭露,这是他们山谷村守了百年的宝贝,他不甘心!
形玉又偷偷伸出两个手指,随便挑了站一块儿的三个人,连着各捏了一下。那几人被抽了一点生气,在意识丧失前弯下腰、护着脸,晃晃悠悠地趴倒了。
“海潮哥,我老婆给我打电话了,我先走了!”
一连跑出去一半。
徐敏敏听村民们“军心大乱”,钱多宝也已经逃脱,索性从同心镜下钻出来,三两步冲到了地面。
“大哥,他他他出来了。”
袁海潮此时又惊又惧,拿着弹簧刀冲向徐敏敏,只见徐敏敏手忙脚乱地从裤兜掏出一本警察证:“你想袭警吗?”
袁海潮这时候倒是想撤退了,但是惯性让他收不住脚,眼看手上的刀要刺进警察的胸口,监狱的大门他已经迈进去了一只脚,徐敏敏一掌带着劲风扇过来,袁海潮克服了万有引力,原地飞出去撞在了墙角。
“这比我去年被电瓶车撞飞还猛”,昏迷前的袁海潮不禁想。
祠堂里仅剩的几个村民相互对视几眼,转身就是跑,恨自己脚底没长风火轮——滚得不够快。将将跑到祠堂前院,就被一群带枪的警察堵在了进出口。
一个秃头老人捧着一个保温杯,大热天“呼呼”喝着热茶,在门口招呼:“麻烦各位让一让啊,让我进去。”
警察们看了一眼队长的眼色,整齐地往两侧分列,在狭小的进口生生挤出一条能通过的路。
老人的大脚趾松松垮垮地夹着人字拖,走路懒得抬腿总挪着走,跨过门槛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绊了一跤。
“樊主任,”陈清与拽住樊诚的手臂,才免了一场众目睽睽下的洋相。
樊诚故作镇定,马上转移话题:“诶……郁拾天走了?”
郁拾天是当着樊诚的面走的,陈清与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演着:“刚走。”
“哦~”樊诚用被热水烫红的手拧上杯盖,装腔作势地应了声,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只不过步频变快了,脚趾也夹得更使劲了。
“孟季安!”
樊诚看他一身血污,狼狈地靠坐在供桌下,想骂又不敢骂,只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应该是愈发光亮了。
孟季安“啧”出声:“你怎么找来的?”
徐敏敏在旁边眼神很飘,不打自招:“我和樊主任,我们是军警一家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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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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