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站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沈萧慕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回荡。
“云云……”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可声音刚到嘴边，梦境便如泡沫般破碎。
再睁眼时，天色已微微发亮，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柔的浅金色。
凌云缓缓转头，发现沈萧慕还窝在他怀里，呼吸均匀，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僵在原地，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昨晚的一切，真是……
沈萧慕似乎察觉到他的动静，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对上凌云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萧慕先笑了，唇角弯起一个熟悉的弧度，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醒来。
“早啊，云云。”
凌云喉咙发紧，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手刚抬起来，又顿住了。
沈萧慕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拽，凌云猝不及防地跌回他怀里。
“……你干什么？”凌云耳根发烫，声音闷闷的。
沈萧慕低头，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呼吸交错间，他低声道：“抱一会儿，不行吗？，我还有点害怕呢。”
凌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沈萧慕像是满意了，唇角微扬，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声音慵懒：“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凌云别过脸，声音越来越小，“你……你太吵了。”
“是吗？”沈萧慕轻笑，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可云云明明最后还抱着我睡了。”
凌云瞬间涨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沈萧慕扣住腰按了回去。
“别动。”
沈萧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再让我抱一会儿。”
凌云挣扎的动作顿住，心跳如擂鼓。
沈萧慕看着他僵硬的样子，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却在他起身的瞬间，又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云云。”
凌云回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沈萧慕沉默了一瞬，忽然轻声道：“昨晚……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凌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沈萧慕低笑一声，像是自嘲：“我本来只是想逗逗你，可看着你脸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欺负。”
凌云：“……”
沈萧慕忽然凑近，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不过，云云的反应，比我想的还要可爱。”
凌云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红着脸跳下床。
“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沈萧慕躺在床上，看着他慌乱逃走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低声呢喃
“跑什么……迟早都是我的。”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轻拂。
新的一天，开始了。
凌云几乎是踉跄着逃进浴室。冰凉的水扑上脸颊时，他盯着镜子里耳根通红的自己昨夜零星的记忆碎片却不受控地翻涌——雷雨夜的闪电撕裂窗帘，沈萧慕裹着被子钻进他怀里，自己僵着胳膊最终却收拢的拥抱，还有对方发梢蹭在颈窝时细微的痒意。
他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向镜面水珠蜿蜒而下，模糊了那张懊恼的脸。
厨房飘出煎蛋香气时，沈萧慕正倚着门框看他。
凌云系着不合身的卡通围裙，凌云爸妈有事带着弟弟出门了，要后天才能回来，这几天只能他们两个自己在家了。
“需要帮忙吗？”
沈萧慕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像羽毛搔过耳膜。
凌云头也不回：“离油锅远点。”话音未落腰间忽然一紧——沈萧慕的手臂环了上来，下巴搁在他肩头。
“抱一下当报酬，”热气呵在耳后，“昨晚某人把我当抱枕，胳膊现在还酸呢。”
凌云手一抖，蛋液在锅里溅开金黄的花。他想挣开，却被箍得更牢。沈萧慕的指尖划过他手背，接过锅铲。
“火候过了。”
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个拥抱从未存在，只剩凌云僵在原地，心跳震得胸腔发麻。
餐桌上，沈萧慕把焦边的煎蛋拨到自己盘里，将完好的那只推过去。
“赔罪。”他咬着叉子笑，“昨晚谢谢你呀，小英雄，今晚还能保护我吗？”
凌云低头戳着蛋黄。
“……哦。”
沉默漫开，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响。沈萧慕忽然伸手，指尖抹过他唇角。
“酱汁。”
那点温热触感像火星迸溅，烫得凌云骤然起身，椅子在地板刮出刺耳声响。“我洗碗！”
他几乎是抢过盘子冲进水槽。水流哗啦，盖不住身后一声低叹：“云云，你躲什么呢？”
水声戛然而止。凌云攥着湿漉漉的碗碟，水珠顺着手腕滴落，洗好了。
……
桌上的台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凌云盯着自己被沈萧慕握住的手腕，指节泛着薄红——方才挣扎时被他攥得太紧。
他抽回手，假装去整理散在桌角的草稿纸，余光却瞥见沈萧慕支着下巴看他，唇角翘得能挂油瓶。
“作业写完了？”
凌云故作镇定，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卷子边缘。
“嗯。”
沈萧慕应得轻描淡写，身体却慢慢往他这边挪，直到胳膊肘搭上他的课本，“不过某人的卷子比我的有意思多了。
”他屈指敲了敲凌云那张画满红叉的数学卷，“这道题我讲了三遍，你还错？练习册有同题型的题，你没看吗？”
凌云的耳尖又开始发烫。
“我……我只是粗心。”
“粗心？”沈萧慕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到他的，“那刚才我碰你手背时，你心跳快得像敲鼓，也是粗心？”
凌云“唰”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放下书就想往外逃，却被沈萧慕从背后捞住腰肢，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
“哎——”他闷在沈萧慕肩头，“你干嘛！”
“干嘛？”
沈萧慕的手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摩挲，像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某人一被说中心事就跑，跟兔子似的。”他低头蹭了蹭凌云颈窝，“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云被他蹭得浑身发软，手指揪住他的T恤下摆。
“你、你再闹我就……就把你锁在门外！陆煜没说错，你就是讨厌”
“锁？”
沈萧慕笑出声，手臂收得更紧。
“门钥匙在你口袋里，你倒是锁啊。”
凌云慌忙去摸口袋想塞回去，却被沈萧慕更快地掏出来，在指尖晃了晃
“现在在我这儿，你锁不了。”
“沈萧慕！”
凌云气急，抬手要捶他，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胸口。少年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一下下撞得凌云眼眶发酸。
“云云，”沈萧慕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拇指摩挲着他发红的耳尖。
“我今天去图书馆，看到本漫画。”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
“里面有对小情侣，一个总爱逗另一个，另一个每次都脸红到脖子根。”
凌云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瞪他。
“你看这种书？”
“嗯。”
沈萧慕点头，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泛红的脸颊。
“不过漫画里的主角没你会躲，也没你可爱。”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凌云的，“比如现在——”
“叮——”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凌云妈妈发来的消息：
【转账200】
天热，给萧慕和你点些奶茶饮料，别欺负萧慕。
凌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抓手机，却在解锁时被沈萧慕按住手背。对方的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让他连指尖都在发颤。
“我帮你拿。”
沈萧慕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凌云拽住衣角。
“不用！”
他抢过手机快速回复了个“好”，又把手机塞回兜里，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我、我自己可以！”
沈萧慕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憋笑憋得肩膀直颤。他拖长调子。
“好——那云云小英雄自己拿，我去帮你把政治卷子收进书包？”
“不用！”凌云几乎是跳起来，抓起卷子塞到书包。
“哎——”沈萧慕倚在门框上笑，看着他手忙脚乱撞翻了椅子，又蹲下去捡。
“云云，椅子腿儿在这边。”
凌云的脸埋在臂弯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缓了半天，他点了两杯奶茶。
拿了外卖回来之后看到。
沈萧慕正窝在沙发里翻他的漫画书，见他过来，随手把书页折了个角。
“看到没？就这页，男主角脸红的样子还没你好看。”
凌云气鼓鼓地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把果茶插上吸管塞到他嘴边。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萧慕接过杯子，却没急着喝。
反而舀了一勺西柚冰沙，轻轻抵在他唇上
“那云云说，要怎么堵我的嘴？”
凌云的呼吸一滞，看着近在咫尺的西柚粒，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含住。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混着沈萧慕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跳如擂鼓。
“笨蛋。”
沈萧慕低笑，收回勺子时顺道擦过他的嘴角。
“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凌云拍开他的手，捧着自己的碗转身要走，却被沈萧慕从背后抱住。
对方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明天陪我去买漫画？”
“不……”
“买两本。”
沈萧慕蹭了蹭他的脖子。
“一本我看，一本……给云云当睡前故事。”
凌云的耳尖又红了，却没再挣扎。他低头盯着碗里冰沙，轻声道。
“随便你。”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见沙发上交叠的影子。沈萧慕的手臂收紧了些，把下巴更深地埋进凌云颈窝，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唇角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
有些话不必急着说破，反正——
他望着窗边上摇晃的树影，轻声呢喃。
“云云，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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