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把张然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这个小区安保严格，快递和外卖是不能上楼的，由物业统一收了再分送到房主家里。
今天送外卖的，居然是张然回来那天，帮她填表的物业经理。
真不容易，两年前他就负责送快递上楼，现在当了经理还在送外卖。
接了东西，照例进行简单的道谢、道别。
“张小姐。”物业经理面带笑容，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张然努力回想着他的名字“有什么事吗？小李...经理。”
“中秋与国庆双节将至，提前祝您节日快乐。往年都为大家准备了礼物，因为您现在是租客，所以没有安排到哦。”
张然刚想回说没关系，他紧接着说“承蒙这些年的关照，我特地为您申请了几张美容院的礼券。也谢谢您的蛋糕哦。”
印象中李经理是挺热情真诚的人，现下满脸堆着职业假笑的样子，倒有些刻意。
“请务必收下。”见张然没有要接的意思，李经理深深鞠了一躬，双手递上。
“啊...”不需要行这么大的礼吧。张然只得接过“谢谢李经理。”
李经理又说了一堆祝福生活愉快之类的官方用语，才如释重负的离开。
总感觉李经理有什么蹊跷。难道是工作压力太大造成的？
拆开信封，抽出四张制作精良的美容院体验券。
每逢过年过节，物业也会发些糕点、水果。今年还挺别出心裁。
拍照发到群里。
“物业发的中秋礼券，有人要一起去吗？”
安白秒回“OKK~”
中午时，敏丫头才回复“我靠，你们物业公司可真大方啊。”隔了一会又补充道“对了，这家很难约的。我这周日有空，哪个闲人大姐先预约一下。”
安白“网红店？”
敏丫头“你去了就知道。”
张然作为大闲人，自觉的打电话跟美容院预约。
果然如敏丫头所言，客服甜美的声音婉拒了张然周日的预约“女士，我们这边需要提前十天预约哦。”
“这样啊。我今天才收到体验券，如果需要提前十天的话，我跟朋友确定时间后再预约吧。”
正准备挂电话，对面突然转了口风“体验券吗？请稍等。”
“可以了女士。周末早上为您安排了4个位置。”
“好的，谢谢。”张然挂掉电话，心生疑惑。
这个物业公司是全国知名的，不至于诓骗住户去什么黑店吧。
娜娜回复“这周日我OK。”
与朋友同聚的期待，不一会就冲散了她心里的困惑。
娜娜给的饭卡全用遍后，张然已经在家宅了整整一个星期。除了扔外卖盒，还没迈出过家门一步。
下厨就不提了，安白说的简单菜谱，居然需要8种调料。张然自认没有厨艺天赋，彻底放弃。
果然，不适合自己的事，越勉强去做，只会越让人沮丧。
就像上学时期待假期那样，期待着周日的到来。
难得出门，张然整个人心情舒畅。
离家也不远，考虑着周日市中心的停车状况堪忧。索性坐地铁来到了这家叫“鎏金岁月”的美容院。
说是美容院，规模堪比正规的整形医院了。之前都没听说过，估计是这两年新开的。
敏丫头打车，安白坐地铁。三人在停车场门口等来娜娜，结伴进了大堂。
装修近乎奢华，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不过份。
满墙的荣誉证书、资质认证，光几个医师的简介都像小作文那么长了。
难怪敏丫头说物业公司大方，看来确实如此。
因为是周末，休息区几乎坐满了人。大家悠闲的喝着色彩缤纷的花茶，陆续由统一着装的工作人员引导去其它楼层。
因为提前预约过，跟前台核对了信息后，四人就被安排到休息区的雅座上等待。
刚坐下，茶还没喝上一口，敏丫头就神经兮兮的压低声音喊道“诶诶，有帅哥。”
不得不感慨敏丫头这个外号取得实在贴合她。在异性方面的嗅觉和视觉，她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
“咦，确实不错啊。”安白用力捏捏张然的手。
张然无奈的笑了“两个花痴！在哪？”后面一句自然是问帅哥在哪。
不论什么性别，什么年龄，沉迷于美丽的景色总是合理的。当然，帅哥美女也是一种景色。
“三个花痴！”娜娜嫌弃的瞪了她们三个一眼，盯回随身携带的平板。
“这种地方富婆常来，别是被包的吧。”敏丫头邪恶的揣测着。
“喂，别胡乱揣测啊。”张然在她纤细的腰上轻掐了一把。
“应该不是吧？看着气质挺好的，不像啊。你们说他整没整？”安白瞬间被带入了。
看吧，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这个到位，你想要什么气质的都有。”敏丫头冲安白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搓起来，等同明示。
“有钱真好。”安白说着又偷看了几眼。
“我靠，不会被听见了吧？”敏丫头做贼心虚，佯装淡定地端起茶杯。
那男人正缓步向她们走来。
“小赵。”娜娜突然抬手打招呼，其它三人都吓了一跳。
男人友好的回应着“娜姐好。几位姐姐早上好呀。”
“娜娜，你们认识？”敏丫头一瞬间用理智战胜了花痴脑，语气恢复往日娇柔。
“我和钟琪是大学舍友。这的老板是他铁哥们，我就混进来了。”
“呀，那都是一家人啊。”敏丫头挤了挤眼睛。“有啥福利不？”
“哈哈，姐姐真幽默。”小赵笑盈盈的说着“姐姐们下午忙不忙呀？我们这儿前几天刚到的美白抗衰仪，反馈蛮不错的。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体验一下。”
看敏丫头一脸心动的样子，张然暗想，这小赵绝对是销售精英。
“要做很久吗？”理智尚存的安白考虑着自己的荷包情况，准备找理由推辞。
“并不会很久哦，大概四个小时左右，聊聊天，睡个觉就过去了。”
安白还没开口，小赵又说道“做完了签我的名字就可以，姐姐们难得来，当是见面礼吧。”
张然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小赵是个实诚人，但应该不是干销售的料。他可能还不知道，她们今天是带着免费券来的。
“那就做吧，反正今天没事。”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公害的样子。“谢谢你哦，小赵。”
小赵倒像见惯了似的，微笑回应道“哪里哪里，以后还承蒙姐姐们关照哦。”
“赵经理，您的客户到了。”一个接待员娇媚的扭腰走来，在小赵旁边朗声说道。
前台那边果然来了几个年纪稍长，雍容华贵的女人。
小赵离开时，安排接待员把她们四个引到楼上的房间。
本来预定的四人间，娜娜昨天又熬夜，现在乏累得很，明确要跟两个爱聊八卦的家伙分开。还好工作人员说刚空出来两个双人间，便只留了张然和自己一起。
不是说生意特别好么，这会又有空房间了？这些商家的套路真是毫无新意。
泡鲜花浴的时候，娜娜突然说道“这儿的老板你认识。”
“嗯？”张然一头雾水。
“周皓凌家开的。”
张然愣了一会，回应“哦。”
周皓凌家是开医院的，全国都有分院。名下不乏知名整形医院，开个美容院易如反掌。
娜娜闭目不言，张然也不再开口。
仪器在脸上扫过，传来阵阵酥麻感。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业了啊。
只剩自己，神如咸鱼。
结束整套流程，张然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皮肤确实比做之前细腻白皙了。
可惜瞳孔中的岁月痕迹，是无法用仪器消除的。依稀记得小时候大家夸她眼睛好看，都是用“黑白分明”这样的形容词。现在瞳孔的颜色变浅了，倒映在里面的人影也不再清晰。
“臭美呢？”娜娜比张然高一点，微微屈身，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对着镜中的她说道。
似乎察觉到她眼中的落寞。娜娜轻轻晃动下巴，两只耳朵贴在一起“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好看呀？”
张然面带笑意的努努嘴。
敏丫头和安白提前结束，先去取娜娜的车。
娜娜和张然则在前台处填着小赵留的“满意度调查表”。娜娜随便勾选了几项就放下了笔，张然认真阅读后填写着评价。
突然听得一声清脆得像石子扔进泉水的呼喊“张然？”
巡声望去，两个年轻女孩站在身后不远处。
其中一个亚麻色大卷发，穿着贴身粉蓝色T恤配白色超短裙。曼妙的身材格外亮眼。
如果不是前几天才看过有她的视频，张然可能一时半会还认不出孟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方声音甜美清新，却透着一丝不屑。
娜娜皱眉，不禁把张然拉近她。
“刚回来。我们有事，先走了”张然把表格递给工作人员，挽起娜娜的手往外走。
身后传来小声的对话。
“这谁啊？”
“同学的大姐。”
“大姐”两个字说得格外大声，像是故意要让人听见的。
娜娜眉头紧锁，停下脚步，看着张然。
张然挽紧她的手臂“小朋友不懂事。饿了，咱们走吧。”
安白把车开到门口接上她们，换回了平时的座次。
敏丫头自然是第一个发声的“你们知道这儿的老板是谁吗？”
同在后座的张然点点头。
“我去，刚才搜出来时候给我吓一跳。周皓凌可以啊，悄无声息的干大事。之前好像听说他玩得挺花，什么健身房，美容院，游戏厅都掺和了一脚。没成想真让他做起来了？家里有钱就是好，随便霍霍也能赚大把钞票。”
“人家自己也要有实力的好吧。”安白插了一句。
“你没看那个电影吗？有钱人无论怎么花，最后钱还是生钱，根本花不完的。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她们后面聊的，张然就没听了。只是放空脑子，望着窗外忽闪而过的一个个车牌。
“诶，张然！”
直到敏丫头在她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啊？怎么了吗？”
“你最近怎么老是发呆。”
“饿了。”张然露出最熟练的笑容，靠上敏丫头。
“我看你是饿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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