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凉意,陈浅鹊低着头走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习惯性地贴着墙走,像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书包带随意地搭在肩上,校服拉链没拉到头,露出里面深色的T恤领口。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有些懒散地扫过地面。
转过街角,他差点撞上一个人。
“啧。”陈浅鹊不耐烦地啧了声,脚下没停,只是微微侧身让开。
“哟,陈浅鹊?”对方倒是脚步一停,声音带着点自来熟的腔调,“巧,你也走这边?”
陈浅鹊抬眼,是同班的许晴。许晴个子不高,头发有点乱,校服拉链倒是拉好了,但领口依旧有点歪,手里晃荡着个装包子的塑料袋。
“嗯。”陈浅鹊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脚步没慢下来。
许晴跟了上来,毫不介意他的冷淡,咬了口包子,油乎乎的声音含糊地飘出来:“听说没?今天数学课要搞突然袭击,小测。”他语气轻松,甚至带了点看热闹的意味。
“哦。”陈浅鹊眼皮都没抬,“测呗。”
“这么淡定?看来是有谱了?”许晴笑嘻嘻地凑近一点,带着包子的味道。
陈浅鹊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嘴角扯了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总比某些人连谱都没有强。”他声音不高,却像细针一样扎了一下。
“哎,扎心了!”许晴夸张地捂住胸口,随即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无所谓啦,大不了补考,多大点事儿。”他的语气总是这样轻飘飘的,仿佛什么都不过心。
陈浅鹊没再搭理他。许晴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态度,有时候让他觉得有点蠢,又隐约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校门口时,许晴又开了腔,像是随口一提:“诶,对了,听老班那意思,下周好像要来个转学生。”
“转学生?”陈浅鹊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麻烦?”
“谁知道呢,”许晴耸耸肩,塑料袋哗啦作响,“希望别是个事儿精就行。”
陈浅鹊没再接话。转学生?无非是教室里多一个背景板,或者多一个需要无视的对象罢了。对他来说,没区别。
到了校门口,许晴晃了晃手里的空袋子:“我去扔个垃圾,顺便看看小卖部开没,回见啊!”
“嗯。”陈浅鹊应了一声,看着许晴那略显得瑟的背影跑开,感觉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他停在原地,抬起头。教学楼在晨光里矗立着,玻璃窗反射着白惨惨的光,有点刺眼。
又是普通的一早。
陈浅鹊踩着早读的铃声进了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是他的“领地”,他把书包往桌肚里塞,直接趴了下去,脸埋在臂弯里。昨晚根本没睡好,脑子里乱糟糟的,现在只想用课桌的冰冷隔绝一切。
教室里渐渐被读书声和人声填满,像一层厚厚的、嗡嗡作响的毛毯盖下来。陈浅鹊在这片混沌的声响里,意识开始下沉。他讨厌吵闹,但此刻,这吵闹反而成了催眠的白噪音。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一股带着凉意的风卷到他旁边。紧接着是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哎哟喂~鹊鹊,你这补觉的姿势够虔诚的啊?” 许晴那特有的、带着点戏谑上扬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根小羽毛搔刮着耳膜。
陈浅鹊没动,只是从臂弯里发出一个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滚”。
许晴显然没滚,反而笑嘻嘻地坐了下来。接着,一个冰凉的东西带着轻微的塑料瓶身摩擦声,“咚”地一声,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陈浅鹊胳膊旁边。
陈浅鹊皱了皱眉,极其不情愿地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些,露出一只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但桌面上那瓶熟悉的、包装清透的西柚茉莉花茶立刻撞了进来,瓶身上还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闪着微光。是他最喜欢的那款。
“喏,看你一副魂游天外的鬼样子,”许晴的声音带着点邀功似的轻快,但没那么浮夸了,“小卖部刚冰好的,提提神儿?”
陈浅鹊盯着那瓶饮料看了几秒,冰凉的触感似乎隔着空气也渗了过来。熬夜带来的烦躁和起床气,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投喂的冰凉驱散了大半。他确实渴了,而且……这玩意儿确实合他口味。
他慢慢坐直身体,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动作带着点刚睡醒的僵硬。
他没看许晴,只是伸手把那瓶冰凉的饮料捞了过来,指尖瞬间被冰了一下,但没松手。
“啧,”他习惯性地发出表示麻烦的单音,但语气明显比刚才软和了不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拧开瓶盖,没立刻喝,只是看着里面浅色的液体
“还成。”
就两个字,干巴巴的。但许晴太了解这家伙了,“还成”从他嘴里说出来,基本就等于“干得漂亮,深得朕心”。
“那是,也不看谁买的。”许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开始了他那标志性的、有点欠揍但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轻飘飘语气,“鹊鹊喜欢的,我能记不住?”
“闭嘴。”陈浅鹊眼皮都没抬,直接怼了回去,但这次声音里没什么火气,更像是条件反射。
他仰头灌了口冰凉的西柚茉莉花茶,微甜微涩的液体带着沁人的凉意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最后那点混沌的困倦。那股熟悉的、带着点西柚清苦的茉莉花香在口腔里弥漫开,让他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些。
他把瓶子放在桌上,冰凉的瓶壁在木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水圈。
“谢了。”他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很低,眼睛依旧看着窗外,仿佛那两个字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这张淬了毒的嘴还会道谢?”许晴调侃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浅鹊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开始翻腾自己的书包找书。
陈浅鹊没再趴下,只是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饮料瓶身。窗外阳光正好,教室里读书声琅琅,同桌聒噪依旧。
但手边这瓶冰镇的、恰到好处的茶,像一小块镇纸,把他心头那点莫名的毛躁暂时压平了。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凉意,心情竟平静下来。
他把饮料塞进桌肚深处,那点凉意似乎也顺着指尖蔓延到了心底。他模糊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许晴那傻乎乎的笑容,然后慢悠悠地翻开了桌上那本崭新的、还没写名字的英语练习册。
第一节是英语课。
陈浅鹊刚喝下去的冰饮带来的短暂清醒,在班主任那熟悉而平板的开场白中迅速消退。
他昨晚是睡了,但睡眠质量差得像在梦游,此刻那股沉甸甸的困意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比之前更甚。他强撑着翻开英语书,盯着密密麻麻的字母,眼皮却像坠了铅块。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着昨天的习题,声音嗡嗡地传过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陈浅鹊的视线开始模糊,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陈浅鹊索性放弃了抵抗,把英语书竖起来挡在前面,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手臂环抱着,只想把自己缩进这片短暂的黑暗里。
世界的声音渐渐远去,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讲台上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教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像是低声的议论和椅子挪动的轻响。
这些噪音像小石子投入陈浅鹊昏沉的意识池塘,只激起一点点微弱的涟漪,很快又归于沉寂。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进新人?换座位?关他屁事。天塌下来他现在也只想睡觉。
“……这位是林寒稠同学,从今天起转到我们班,希望大家……” 班主任的声音似乎提高了点,但钻进陈浅鹊耳朵里依然模糊不清,像来自遥远的地方。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滑过耳膜,没留下任何痕迹,意识又沉入了那片温暖的混沌。
他甚至没感觉到班主任领着新同学在教室里走动、安排座位。
等他被下课铃声尖锐地刺醒,茫然地抬起头,揉着被压出红印的额角时,教室里已经恢复了课间惯有的嘈杂。
“我靠,鹊鹊你是真能睡啊!” 许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调侃在耳边响起,“老班领了个转学生进来,那么大动静你都没醒?”
陈浅鹊皱着眉,宿醉般的头痛让他心情烦躁。他眼神有些发直地扫了一圈教室,目光掠过那些兴奋议论着的人群,最终落在斜前方隔着五六排的一个空位上,那里已经坐了一个陌生的背影,穿着熨帖干净的校服,坐姿挺拔,正在低头整理书本。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和一小截白皙的后颈。
哦,新来的。陈浅鹊脑子里只闪过这三个字,毫无波澜。
“看见了?”他收回目光,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惯有的不耐烦,“然后呢?”
“然后?”许晴夸张地挑眉,“然后人家就坐那儿了啊!你是不知道,刚才老班介绍的时候,那气场……啧啧,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名字也好听,林寒稠,听着就挺贵气……” 许晴的语气又开始浮起来。
“名字好听能当饭吃?”陈浅鹊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凉凉的,“吵死了。”
他懒得再看那个方向,也懒得听许晴的八卦。转学生?对他而言,不过是教室里多了一个需要忽略的背景音罢了。
他伸手从桌肚里摸出那瓶西柚茉莉花茶,瓶身已经没那么冰了,但残留的凉意握在手里还算舒服。他拧开灌了一大口,酸甜冰凉的感觉稍微驱散了点头痛和烦躁。
他只想安静地熬过课间,等待下一节课继续补觉。
至于那个叫什么“林寒稠”的,隔了五六桌的距离,刚好在安全范围之外,最好永远别扯上关系。
陈浅鹊把瓶子放回桌肚,重新趴了下去,脸埋进臂弯,将课间的喧嚣和新同学带来的那点微澜彻底隔绝在外。
桌肚深处,那瓶西柚茉莉花茶静静立着,瓶壁上的水珠已经化开,留下一点湿痕。许晴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只想睡觉的样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句:“行行行,你睡神你最大……不过那林少爷,看着是真有点意思……” 后面的话,他识趣地咽了回去,没再打扰他的同桌。
[托腮][托腮][托腮]寒稠前期出现的好像有点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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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西柚茉莉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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