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条报导:大约五分钟前夫基斯克市中心医院突发大面积停电,原因尚不明确,目前备用电源已启动……”
“更新一条消息:夫基斯克市中心医院的供电已恢复,检测人员正在排查停电原因,目前尚未有所进展……”
奥夫娜站在电视机面前,伸手拿起遥控器把它关掉了。
安德烈敏锐地觉察到妻子有些烦躁:“怎么了,亲爱的?”
奥夫娜摇摇头:“不是什么好消息。”
安德烈走过来搂住她:“没关系,坏消息我也愿意听。这些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奥夫娜叹了口气,撒开安德烈走到餐桌前坐下:“我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夫基斯克有一场大的阴谋,医院停电只是它的开端。”
“我们应该怎么做?”安德烈并没有太多情绪的起伏,他充分相信自己的妻子,“找一个更安定的地方住下?伯鲁扎克市怎么样?”
奥夫娜却继续摇头:“不行,奥列尔和米莉娅就要结业考试了,谢廖沙的店也才刚开起来……”
“亲爱的,你说的这些都能用钱解决,在我眼里并不是问题。”
奥夫娜烦躁地抓着她自己的头发,把头深深的埋下:“那如果还有不能用钱解决的呢?”
安德烈没有犹豫:“那我们就一起面对,我们说过的。”
奥夫娜抬起头,她坐着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窗户,如果她不是眼花了,刚刚一定有一道黑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她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奥夫娜,发生什么了?”
安德烈也跟了过来,和她一起站在窗口。这里正对着房子后面的一小片花园,由于两人都没有太多时间去管理,花园里已经长满了半米高的杂草,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
所见之处并没有人影。
但奥夫娜很确信刚才一定有个人在偷听他们说话,只是现在躲起来了。
她没有关上窗户,任由其开着:“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
停电没有持续太久。
最先启动的是被动电源,停尸间里重新恢复了机器运转时带有的轻微嗡鸣声,紧接着,头顶的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瓦迪在奥列尔的对面坐着,他伸手摘掉了深色的老花镜,沟壑遍布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
“为什么我要哭?”他低下头摸了一把眼睛,“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奥列尔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但他却仿佛从那双忧郁的灰色眼睛中读出了仿佛来自索菲亚的情绪。
瓦迪深信不疑,他疼爱的小孙女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再次出口问出那个问题:“她说了什么吗?”
“是的。”奥列尔终于挪开视线,“她说你应该多休息,不应该这个时候跑到夫基斯克市来。”
“爷爷,你还要多注意眼睛,晚上腰疼的时候平躺着试试,坐着不管用的。”
很少有人直到他的眼睛不好,夜里腰疼的毛病是近几年才有的,几乎没人知道,更别提他夜里因为疼痛整宿坐着睡不着的事情了。
瓦迪的情绪全部哽咽在喉咙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又抹了把脸,发出一声很大的鼻音。
奥列尔轻轻拉住瓦迪揉眼睛的手:“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瓦迪的声音很是狼狈:“怎么可能……”
他低声抽泣了一会儿,勉强找回情绪:“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看见她吗?”
“有的。”奥列尔剪短地回答着,“但是这要征求索菲亚的同意。”
“他不愿意吗?”
奥列尔抬眸:“她担心她的样子会吓到你。”
“不会的。”瓦迪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她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求你了。”
奥列尔闻言,拿起地上的镜子和蜡烛,向瓦迪示意:“拿着镜子。”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瓦迪戴好老花镜,按照奥列尔的说法轻轻摇晃着镜子变换方向。突然间,在某一个角度的反射中,他真的看见了最疼爱的小孙女正站在他的身后。
索菲亚的双眼鲜血淋漓,眼珠早就不见踪影,指甲挂出的伤痕层层叠叠,旧伤还没有好新的又皮开肉绽。
她低着头,即使面对瓦迪也是相当的腼腆,只一瞬间,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但已经足以让瓦迪看清。
“老天……你都经历了什么,索菲亚?”瓦迪的眼泪再次忍不住了,他不得不连续深呼吸几次让情绪稳定下来,再次看向奥列尔时,他的语气已经十分坚定:“奥列尔先生,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到索菲亚的眼睛。她太痛苦了。”
*
自从上次被马卡尔总督当众要求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搞清楚如何能够控制一个鬼魂,否则就要拍屁股滚蛋之后,萨特维就没睡过一天的好觉。
每天他都在琢磨着马卡尔这话到底几分玩笑成分,毕竟这个任务在谁看来都太荒谬了一点。
今天马卡尔一大早便开始嘟囔着要去别尔什塔家的事情,萨特维悄悄地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似乎是有一封很重要的签署信要他亲自送达。
萨特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编造了一个小理由从警局出来,独自一人先一步到了别尔什塔家。
他不敢主动去敲门,于是打算先从厨房的窗子探听一些情况,没想到还没待到几分钟就差点被奥夫娜发现了。
幸亏他及时蹲下躲到窗户下面的墙根处,一直到屋里没有了声音,他也不敢轻易探头。
奥夫娜离开窗口后,马克西姆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他将半个身子嵌在墙壁里面,露出个脑袋打量着下面的萨特维。
瞧他的打扮,马克西姆认出他应该是一名警察,但是警察为什么要偷听奥夫娜和安德烈说话?
屋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看样子是马卡尔来了。
奥夫娜闻声起身去开门。
萨特维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重新站在窗口旁边继续偷听。
「你还没完了是吧!」
自认为已经是这个家里一份子的马克西姆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即从墙壁里飘了出来,轻轻落在年轻警察的身后,开始往他的耳根子吹气。
「我让你偷听!」
看见马卡尔,奥夫娜并不感到意外,她面无表情地将其邀请进门:“马卡尔警官,好久不见。”
马卡尔煞有其事地咳嗽了一声,忽略掉奥夫娜的阴阳怪气,从大衣怀里拿出一封信来:“我是代表夫基斯克市政府和警局来的。”
奥夫娜接过信后看也不看就扔在了桌子上:“没必要搞这些书面工作,你直接说吧。”
马卡尔也一不做二不休:“好吧,几位检察官和总督都在上面签了字,他们想请你出面解决目前的两起死亡案,以及之后可能再次发生的类似案件。”
奥夫娜的眼神飘向别处,不知道是否在认真听:“报酬是什么?”
马卡尔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他一手叉腰,歪着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低声道:“支持你家族的所有神秘学活动,包括你的儿子谢廖沙的商店,以及奥列尔和米莉娅以后可能会从事的相关事宜。”
“另外等事情过去会颁布一枚荣誉勋章给你,附带一些其他的福利项,具体的我不记得了,信里都有写。”
“要我说,这个条件已经很可以了。”
然而奥夫娜依然没有任何想要打开桌上信的意思,她转身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是吗?我不这么认为。”
马卡尔以为他听错了:“抱歉,你说什么?”
奥夫娜终于正视马卡尔,她抬高了声音:“我说我拒绝。”
“为什么?”马卡尔很是诧异,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可不只是送信,更是说服奥夫娜接受所有的条件。言下之意,他没有退路,那些检察官们在落笔之日就已经等着奥夫娜的配合了。
“你很清楚为什么,不是吗,马卡尔警官。”奥夫娜嘲讽似的笑了笑,“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夫基斯克市暗地里正刮起一股什么风,大家都自身难保,但偏偏有人希望借此机会重翻旧账。”
马卡尔不看奥夫娜的眼睛,用另一只手自顾自地捋着小胡子,他当然清楚奥夫娜说的是什么。
二十年前的他刚刚在警局上任便遭遇恶魔事件,作为新人他被安排了一个任务,和现在一样,都是请求奥夫娜的出面帮助。
只是和如今不同的是,当时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僵,年轻气盛的马卡尔对奥夫娜口中的通灵相当感兴趣,他们也因此成为了泛泛之交的朋友。
但是随着恶魔被封印,功绩和嘉奖全部颁给奥夫娜一个人,马卡尔渐渐地开始不满了。
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一定要相信科学,警察才是这个社会的保护神,为什么在夫基斯克市这样一个小地方,灵媒反而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
两人最后一次私下见面,马卡尔已经懒得掩饰他的态度,于是奥夫娜和他说道:“你的心智已经被权利和**腐蚀了,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彼时气血方刚的马卡尔哪里听的了这样的话,他认定是奥夫娜心性太过孤高自傲,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警员爬到了总督的位置,身边的信息源源不断。不久前他才得知,中心医院的首席主任医师杜夏竟然就是达拉的亲弟弟,并且杜夏有着比他更大的野心——他想让别尔什塔家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个穿着白大褂和黑皮鞋的男人看上去平平无奇,说话倒是语出惊人:“试想一下吧,总督先生,没有了别尔什塔,所有的荣誉奖章都会是属于你的,而我只是报了二十年前的仇而已。”
马卡尔不住地回忆着往事,心里暗暗泛起不详的情绪,听奥夫娜的口气,难道她已经知道杜夏的事情了?
马卡尔更不敢看奥夫娜了,他低着头不情愿地说道:“那你还要提什么条件?”
“很简单,马卡尔警官。我不希望我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偷袭。”
“我需要一名警察24小时随叫随到,并且我要获得查看警局案件卷宗的权限。”
马卡尔听的头都大了,他皱起眉头:“第一个我可以接受,第二个不行,我最多只能提供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卷宗。”
奥夫娜知道再谈下去马卡尔也不会让步,她并不想在此事上浪费时间:“好吧。”
马卡尔如释重负,他指了指桌上一直没被动过的信封:“我建议你还是把那个看一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马卡尔。”奥夫娜忽然在身后叫住他。
“你知道想要复仇的人是谁,对吗?”
马卡尔的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不用伸手摸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冷汗,但又不得不转头直视着奥夫娜。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一下子透视了他的内心深处一样,令马卡尔不自觉地寒颤起来。
“我……我不知道。”
“真的吗?”
“……”
在奥夫娜审视的目光中,马卡尔硬着头皮转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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