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向导。”
薄青雪还是那么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女孩，他正想要问有关她的更多事情，却注意到洛春桃脱去外套后，裸露在空气里微微发抖的皮肤。
薄青雪怔了一下，张开手臂做出要环抱她的动作。
“你看起来很冷，我抱着你可以吗？”薄青雪问得直白，根本没有给洛春桃更多的选择。
“嗯？”
洛春桃有些茫然，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哨兵就已经将翅膀紧紧地折叠成一团，避免自己的靠近给向导带去更多粉末，然后张着双臂笼住了她。
说实话，刚恢复人形的哨兵体温并不算高，肌肤贴上洛春桃肩膀的那一刹那，甚至称得上是温凉。
但很快，两人相拥时，彼此传导的热量，让洛春桃原本被冻得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薄……薄先生，”洛春桃迟疑了一会儿，到底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只是偏过头去，勉强与其拉开了一点距离，“你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薄青雪没有立刻回答。
他规规矩矩地抱着向导，脊背笔直，目视前方，仿佛真的只是向导的一个“烤火炉”。
事实上，他也在梳理自己依旧混乱的记忆。
薄青雪最后的理智停留在五年前……
也许更久一点。
哨兵在地底停留太久，已经记不清了。
但不管怎样，他还隐约记得自己因为某个任务，路过了杏遥城。
什么任务呢？
薄青雪仔细回忆着。
好像是——跟着一支队伍来杏遥城处理危机……
“薄先生，你还好吗？”久久没能得到答案的洛春桃，再次询问道。
薄青雪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嗯。”
他似乎想起来了自己丧失理智前的最后那个画面——
他以一种俯瞰的视角，将底下一片雪白泛黄的菌毯尽收眼底。
眼前的景象好像被蒙了一圈黑色的相框，黑框在他的视野里时隐时现。
可唯一不变的，就是视线里那几个穿着统一作战服的哨兵。
薄青雪用自己仅存的理智，看着自己的“队友们”将已经牺牲的同伴扔到菌毯上，将无可救药的高污染值畸变者扭断脖子投入暗河中……
若非子弹已经打完，薄青雪知道他们在处理畸变者时，定然不会不补枪。
然后，他看到牺牲者短短几秒就被柔软的菌毯吞噬殆尽，而被丢进暗河的畸变者再也不曾激起任何波澜。
这里的菌丝有问题。
这是他们陷入溶洞后，很快就发现的信息。
因为这些菌丝的拟态功能，它们会有意识地模仿人们的声音和形象，一开始他们也险些被带偏。
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些菌丝比想象的更可怕。
因为，它们不仅能拟态发出声响，而且，早已布满整个溶洞的菌丝不知繁几，它们能从一层看似薄薄的菌毯，顷刻间吞噬一个成年哨兵的尸体，可以想象背后隐藏了多少力量。
所以，哨兵们用精神力探路后，仍然在迷路，自然也少不了它们的功劳——这些菌丝已经掌握了神不知鬼不觉挪动泥土，从而修改道路的办法。
它们有的是方法将每一个陷入溶洞的猎物困死其中。
那时候的薄青雪的视线开始昏花。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那支队伍的领头者似乎发现了什么，先是伸出一只手放到菌毯上，然后整个人平躺在了上面。
最后，他消失在了这片地方。
而他幸存的手下们，也纷纷依葫芦画瓢地以同样的姿势躺在上面，然后彻底消失。
可逐渐消失的，还有薄青雪自己的理智。
“我……”薄青雪缓缓地说，“可能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洛春桃的眼底流露出意外。
她原本面对薄青雪的沉默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有戏。
薄青雪眉头紧皱，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堕落之前究竟是和哪些人在一起。
他得先确定这些人还活着，才能确保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也不知道为何，薄青雪虽然还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但却有种直觉——自己“生前”所属的那支队伍，应该是“广为人知”。
“洛向导小姐，”薄青雪抱着洛春桃，一脸认真地问道，“你最近五年……有没有听说过——”
薄青雪张着嘴有些卡壳，但总算还是想起了那个名字，“shadow，荣鄞？”
薄青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洛春桃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难道，自己救下的这名哨兵，是荣鄞的故人？
她早已将荣鄞献祭给阿佗城的神祇，如今那批人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要是遇上631军团的故人，洛春桃还真有些心虚。
洛春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故作镇定地诧异问道:“荣鄞？他怎么了？”
“他还活着吗，洛向导小姐？”薄青雪没有听出她的异样，继续问道。
“……当然，”洛春桃半真半假地回答，“前几天我们还在失落区碰到过他，这才没过多久呢，他能有什么事？”
薄青雪松了口气，“那就好。”
洛春桃还没来得及紧张，就听哨兵接着说:“那就说明他当初离开溶洞的方式是奏效的。”
“什么？”洛春桃一愣，压根儿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荣鄞的事。
当然，她并不后悔在火车上祈求神降的时候，把631军团1队的那批人送出去，毕竟，那群人的阴森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了。
她只是有些担心薄青雪和那群人的关系。
好在，薄青雪并没有隐瞒信息的意思。
这名混沌已久的哨兵，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但再多往事，都已动摇不了他对向导的忠诚——
这可是把他从地狱拉回人间的神明。
“洛向导小姐。”
薄青雪将一只手放到洛春桃的腿弯，随后微微收紧手臂，轻而易举地起身将向导抱了起来。
洛春桃呼吸一滞，面前的哨兵不着一缕，她只能轻轻搭着他的肩膀，防止自己掉下来。
“我只记得，我在成为畸变种之前，也是shadow的一员，而我的队长，叫做荣鄞。”
薄青雪隐约记得shadow是个军团，但军团的数字代号……原谅他着实想不起来了，只能记得这个颇负盛名的通俗外号。
原本想让他放下自己的洛春桃听到这话，稳住了心神，静静地听他往后讲。
薄青雪抱着洛春桃慢慢往前走去，没有给向导带去一丝颠簸。
薄青雪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我还记得……上城区收到杏遥城发来的求助，根据求助信息描述，上城区将杏遥城断定为了高维降临，所以派出了shadow前来解决。”
“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入杏遥城，就落入了这个无穷无尽的溶洞中，并且发现，此处并非维度混乱造成的沦陷。”
“这里没有怪力乱神，唯一在作怪的，就是溶洞里无处不在的菌丝。”
薄青雪说着，一脚踩在了前方某处厚实的菌毯上，脚边立刻漂浮了一层浅浅的白雾。
“它们会模仿人们的队友，并且用体内存在的微弱电流发出震动，模拟人声，从而引诱人迷路、失足、落水，然后再通过千千亿的数量，改变地形，把尸体送到自己身上，将其吞噬殆尽。而没被来得及被吞噬的畸变种，会顺便成为整个溶洞的‘帮凶’——我们——它们造成的伤亡，能够给菌丝带来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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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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