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军团的创立者失踪后，屠温原本打算离开上城区，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哨兵游荡余生。
是同为631军团的薄青雪找到了他。
“631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军团，如果你们都走了，不就是把军团拱手送人吗？”
屠温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久雨初晴的干净深秋，透过疗养院的玻璃窗，能看见光秃秃的枝丫上还挂着几片固执的阔叶。
一个月前，631军团的创立者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条线索，据说能找到导致蓝星末日的秘密。
军团的部分亲信跟随他来到某个被神降的失落区，却没想到那里会如此凶险，在一个又一个战友连面目全非的尸骨被那片区域占据后，剩余哨兵的污染值也急剧升高。
就在这支队伍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绝境的当口——631军团的创立者选择了假装献祭自己，将自己的队友全部送出了那片失落区。
屠温就是那个被送出失落区的幸运儿之一。
创立者是末世仅有的五个S级哨兵的一员，当初的他在失落区里也濒临崩溃的极限。
他深知身为S级哨兵，不管是日后沦为畸变种，还是被怪物或者高维力量吞噬，都会造成人类社会难以招架的灾难。
所以，他选择了献祭时与那片区域的神祇同归于尽。
——后来那片地方虽然还是被高维力量占领，但确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失落区。上城区的人听说631军团私自行动受困后，派人过来支援，并没有在里面发现凶险的神祇，也没有看到他们牺牲的战友的遗迹。
包括631军团的创立者。
按理来说，他会被人们默认为死亡。
不只是631军团，当时上城区的所有领导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的专属向导子奢，在631军团的追悼会上，漠然打翻了属于他的灵牌。
“他还在。”这也是子奢最后一次在上城区众人跟前露面。
她留下这一句话后，就跟着另一支高等级哨兵队伍下下城区执行任务，然后也不见踪影。
对于子奢当年的那句话，听者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是无法接受631军团创立者的离开，嘴硬逞强；有人说子奢曾在创立者身上留下过印刻，能够感知到哨兵的生死，不会说谎……
屠温倒没在创立者露出的皮肤上见过印刻，但他私心宁愿相信第二种。
创立者当初的行动是瞒着上城区的，虽然给他们的理由是手里的线索来路不明，不知真假，所以也不想打报告过那些复杂手续。
但，屠温明白，这是他已对上城区某些人心生防备的体现。
那段时间上城区统治者的动作颇多，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权力的收紧。
因此，当他们的创立者失踪后，屠温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只想在本就光怪陆离的末世，远离权力的斗争，至少心里还能感到自由。
可薄青雪的话，动摇了他的想法。
当传来302军团的领头人穆东昌都被改编为军团1队的队长的消息后，屠温彻底打消了离开631军团的念头。
631军团如今群龙无首，再没有一个S级哨兵作为引领者。军团里不乏心术不正之人，屠温也不想让创立者的心血白费。
所以，痊愈后的屠温重回军团，与薄青雪成为了1队的队友。
他们的队长叫荣鄞，屠温很不喜欢他，当初创立者在时，荣鄞因为低劣的人品根本没有入过军团的核心圈。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个镶边，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一支队伍的队长，并且，无人抗议。
那一刻起，屠温就知道，631军团终将面目全非。
他在出任务的过程中，极尽可能地保护向导和普通人的安全，为此没少和荣鄞对上。
屠温知道荣鄞对自己恨得牙痒痒，可他不在乎。
终于在一次陷入溶洞的任务中，荣鄞以人命探寻出路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屠温。
当薄青雪被当成“探路石”被推向狭窄深渊后，屠温与荣鄞撕破了脸。
“荣鄞！”屠温湿滑的手举起手枪，厉声叫住了满脸无所谓地往前走的荣鄞，“这个溶洞的危险系数对于我们而言根本不算高！如今你已经借着这个理由害死了队伍里的五个人，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屠温的精神体是电鳗，在阴湿无光的溶洞暗河里如鱼得水，因此先前自告奋勇地探了几次路，很快就发现了真菌的不对劲。
可就算他们已经明白了这个溶洞里的危险机制，荣鄞竟然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一个又一个队友推向未知，让他们不是和畸变种对上，就是迷失在真菌改变的地势里。
事到如今，屠温也看明白了。
荣鄞根本不是在找路，而是在排除异己。
听到屠温的喊话，荣鄞挑了下眉，他看了一眼还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人，黑暗中递了个眼色。
“屠温啊屠温，”荣鄞喟叹似的叫起了身后哨兵的名字，“我原本还当你是个聪明人，因为他死后只有你这一个‘亲信’愿意留在631，即使被我抢了队长的位子，也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儿，没想到啊……”
“原来你还打着卧薪尝胆的算盘。”荣鄞讽刺一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屠温眉头紧皱，脑袋有些发胀的抽疼。
他先前为了帮队伍探路，已经在暗河里潜游了好几回，期间不可避免的和河里的怪物对上，精神力的频繁使用，加上迷宫一样的环境的压迫，屠温知道自己的污染值正在升高。
荣鄞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着身边人甩了甩手，放出一句“动手吧”，就自顾地往真菌的老巢走去。
其余几个哨兵一改往日的插科打诨，面无表情地向着屠温走近。
“你们——”
事到如今，屠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过去和这群人共事，虽然也会因为理念的不和而闹不愉快，但至少都是战友，彼此也帮衬过不少。
不曾想，如今的战友会变成加害自己的敌人！
想想荣鄞在队内莫名其妙的晋升，还有他刚刚的那些话……再想想创立人最后一次行动前的反应……
升高的污染值让屠温目眦欲裂，“敌人在内部”的答案更让他不忍心细想。
视野开始模糊，屠温没有选择浪费子弹。
他咬紧牙关，唤出巨大化的精神体，想要带着眼前的几人一起入水时——
“砰！——”
其中一个哨兵率先开了枪。
子弹入胸膛的第一秒屠温没有任何感觉。
他愣了一下，在身体往后倒下的一刹那，凭借本能给自己的精神体下了一道指示——
「慢慢，到水里去。」
黑色的鳗鱼赤红着双眼作痛苦的扭曲状，但还是在几个哨兵上前补刀的前一秒，鱼尾卷起屠温的身体，“噗通”一声砸进了暗河。
白色的浪花炸开了一瞬，暗流涌动的地下河恢复了平静。
“要不要追？”一个哨兵单脚踩着河岸的石头，探着头往下看，却只能看到幽黑的河水。
“算了吧，子弹穿膛，S级哨兵都活不了。”
“这家伙的精神体是水生，要不再确认一下？”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第一个开枪的哨兵轻嗤了一声，“要确认你自己确认，送命的事，我可不干。”
说完，又是几声“砰砰砰”的枪响，凌乱的子弹打入河水，哨兵们转身跟上了荣鄞的步伐。
“走咯——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拉长了语调，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
……
……
之后的五年，屠温失去了名字。
它不过是杏遥村地下河流里的一只畸变种。
它将暗河里的所有怪物吞噬殆尽，真菌没能从它口里分到残渣，还试图用泥沙将它活埋。
很可惜，这反倒给了它休眠的巢穴，让它减少能量的消耗，只有猎物出现时，才会醒来主动饱餐一顿。
今天是它休眠之后的第几顿狩猎来着？
它不记得，也不重要。
不过，这次不太幸运，它的尾巴被人刺穿了，电流也被猎物压制了，因为这群猎物中也有和自己相似属性的家伙，而且等级更高。
但……
它还不算太生气。
因为它在这群猎物里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香香的，甜甜的，弱小的，美味的……
刻在基因链条里的……
食物。
它拖着血肉模糊的残破鱼尾，如一道闪电在河底穿梭。
那个压制它的家伙不在水里了，河水里时不时划过几道亮闪闪的流光。
那是它释放出的电流。
来啦来啦！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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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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