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舟怀着纠结、郁闷、憋屈等种种复杂的心情,在这种完全超出他预期的情况下,竟然还没忘了今天下山的目的,进城去把蘑菇卖了。
这些蘑菇是他用异能催生出来的,个头均匀,又大又新鲜,卖相很好,倒是比预期多卖了一些钱。
当然,还是比不上卖獐子的十分之一。
更郁闷了。
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个好人,放过那母鹿,现在又搭上自己的贞洁。
沈云舟漫无目的在县城逛着。除了那香水行,倒也有些卖杂货的摊子,也卖胰子、澡豆。他看到一款眼熟的胰子,顺手就拿了起来嗅了嗅。
佩兰香的胰子。
上次那个姜什么的……就给他弟弟买了这款。沈云舟有些出神,余光看到小贩篮子里还放了些杂七杂八的发带、香囊、手绳等小玩意儿。
他看到其中一条发带,鬼使神差竟觉得,那个姜家小哥儿戴着应该会很好看……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沈云舟猛然惊醒,惊慌地把那块胰子猛地丢回到摊位上。
怎么回事!他竟然想了一瞬别的男人,他的脑子不干净了!!
另一头,姜宁拿着那条断袖,喜滋滋地回了家。姜定表情古怪地看着那条断袖:“这定亲信物也太奇怪了吧……”
“这多有心!”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姜宁现在不高兴听到任何质疑的声音:“你想想,他家多穷啊?肯定一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信物,愿意把袖子扯下来,也算仓促之下有心了。”
姜定:“……你高兴就好。”
姜水生和冯桂枝也连忙拿了一贯钱并一对猪蹄出来,把吴婶奉为上座:吴婶说成这桩亲事,能得姜家两贯谢媒钱,并一些布料、茶酒米粮。这一贯钱和猪蹄便是定金,剩下的礼成后交付。
沉甸甸的铜钱握在手里,吴婶心里最后那点儿心虚也被钱给砸飞了,立志要把这桩亲事稳稳当当的促成了:“正是呢,他家是穷了些,好在宁哥儿看中的也不是他的钱财,这最重要的啊,是人有心!”
吴婶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为了沈大郎好,能娶到宁哥儿这样的夫郎还有什么不满的!至于为心上人守节什么的,固然其情感人,但人总是要往前看才能活下去啊。沈大郎困在原地走不出来,她帮着推一把不是做好事吗?
将来成了婚,香香软软的夫郎抱在怀里,再生上几个娃娃,那沈大郎早晚得感谢她,后悔今时今日不识好歹的发言!
吴婶顺顺当当把自己给说服了,又跟姜水生和冯桂枝商量了一些后续办婚事的细节,才捧着钱和猪蹄回了家。
这婚期要找乡里的风水先生定,按照姜宁的意思,是越早越好,早些断了王员外那边的想头。不过也不能太早了,除了留出走婚仪流程的时间外,还要留出备嫁妆的时间。
之前姜水生和冯桂枝打算多留姜宁几年呢,就没怎么着急给他攒家伙什儿,钱倒是不缺,只是得抓紧时间现去买。再有就是,成了亲住哪儿啊?
“依我看,便把隔壁你二哥的院子暂时拿来,给你当嫁妆婚房。总不能让你跟那沈大郎住山上去?那山上可有白花蛇呢,便是不说白花蛇,蚊虫也够受的。”冯桂枝道,她哪里舍得哥儿去山上吃苦。
姜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早两年便分家搬出去了,房子就紧挨着姜家的老宅,盖了一个宽阔的大院。这一来是因为姜安也快成亲了,但更重要的是姜安学了木匠手艺,开门接活计,便是匠户了。
这时代徭役、赋税并不轻松,而匠户要比普通民夫的徭役更繁重一些。除了常役之外,还常常被临时征调,修建大型土木工程和河防工程,并且绝大部分的临时征调是没有任何补贴的。
而在乡下,有田产的地主被称之为主户,没有田产的佃农为客户,也需要根据身份去服不同类型的役。
按照此时的户籍制度,职业役(匠户)和地域财产役(主户)互相独立,就意味着当一个匠人在乡下拥有田产,便面临着需要同时承担两种徭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姜安便在明面和户籍上被早早分了出去。不过房子紧挨着老宅,平日吃住仍在老宅,那院子堆得都是做木工活儿的料子。
“横竖你二哥明年才成亲,来得及再盖新的。”姜水生也道。姜安的未婚妻是县城一位铁匠的女儿,匠户们一起服役时认识的,很看中姜安的为人和手艺,便结了亲家。“也正好,那房子是定亲之前就盖好了的,我明日就去找村长,把咱们屋后的那大块地买下来,按着禾娘的心意盖新院,盖个更大的。”
“县城的铺子也给你两间,村里的油坊也给你吧……”冯桂枝细细盘算着。姜宁看着一家子人都真心为他打算,心里又酸又软又暖和。
他伏在冯桂枝的膝上。姜宁上辈子是个孤儿,为了生存又一直铆着劲儿赚钱,一口气儿不敢歇。他没有感受过父爱与母爱,也没来得及享受爱情。
但是重活一世,这些他从前奢望的亲情,全都得到了。希望爱情也快些到来……
“这么大了,还和娘撒娇啊,”冯桂枝笑着揉了揉姜宁的头发。她只当自家哥儿这会儿终于有了要嫁人的实感,有些舍不得了。刚要安慰两句,便见姜定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沈大郎来了。”
姜宁一怔。
沈云舟把那块胰子丢回了摊子上,小贩立刻不乐意了,你买不买再说,摔打个什么劲儿:“客官,您轻着些,这胰子用的是印了花的模子,磕坏了花样,别的客人会挑拣的。”
沈云舟定了定神:“……抱歉,这块我买了。”
小贩脸色这才好了些。沈云舟手里捏着那块散发着勾人香气的胰子,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摊子。
他在街上转了许久,打听了王员外的事情属实,又发现这个世界小哥儿如女子一般可以嫁人,还能生孩子。
简直离谱。
沈云舟晕晕乎乎回了村,他想,他、他还是要和那个小哥儿说清楚……他可以救人,但成亲属实是没有必要了吧,有点乱他守节之心了。
然而当姜宁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沈云舟又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这不对劲!沈云舟在内心疯狂嚎叫。他从前在末世,也算顶尖的一批异能者了,排不到基地第一,也能排进前十。想要讨好他的人非常多,也不乏有人送一些美人给他。
有些人听说他有个早死的白月光,还偷窥了学长的照片,寻了两个和学长长得有些相似的美人送给他。
当然,没有面前这个小哥儿生得相似。
可他从前看到那些美人时,从来都无动于衷,甚至感到厌烦、厌恶,只想让他们快滚。
可是他每每看到这个小哥儿,眼睛就从他身上挪不开。这次姜宁朝他走近了几步,沈云舟的心竟然也砰砰狂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沈云舟内心十分惊恐,甚至想飞快逃离。可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甚至期盼着姜宁走近点、再近点……他竟然渴望将人抱进怀中,把脸埋在这哥儿的颈窝狠狠哭一场!
莫名的情绪在沈云舟的胸口横冲乱撞。
当姜宁含羞微笑着问他“沈大哥有什么事儿吗”,他更是感到一阵晕眩,对上姜宁期待的眼神,拒婚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我、我……”沈云舟嘴唇翕动两下,胡乱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塞给姜宁,转头就跑。
在姜宁惊愕的目光中,直直跑出去二里地,一路跑回柳树沟。
呜呜呜这个小哥儿会巫术吧??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受理智的控制?为什么我明明是去退婚的,还送了礼物给他??
送给他了,我拿什么洗澡??
沈云舟一路泪奔回山,绝望地扑在他小小的木板床上。
我难道竟是一个三心二意会被美色所动的好色之徒吗?我对学长的心竟然如此经不起考验吗??我不相信!!QAQ
……
姜宁惊愕地看着沈云舟狂奔而去,又惊愕地看看自己手中的……一块胰子?
姜定凑过来,也惊愕了:“这不是我前几日给你买的那款?他是不是看见了,以为你就喜欢这个,特意买来送给你的……看不出来啊,表面一副又冷又硬的样子,还怪会的……”
这下姜定有点相信,这沈大郎是故意送断袖做定亲信物了,是他没有意会到断袖的魅力。
难怪他弟都要和这沈大郎成亲了,自己还是单身,啧。
是这样吗?姜宁看了看手里的胰子,嗯……
那很甜蜜了。
爱情,这不就来了吗!
沈云舟绝望地躺在他的小破木板床上。
自从被吴婶强行定亲后,他连续七天企图去姜家退亲,结果给姜宁“送”上了胰子、背篓、蘑菇、水囊……等七样东西。
本就家徒四壁的小稻草房,如今更加空旷极简。
尤其水囊被送走之后,他现在都没有方便的容器打水喝水了,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秀河村的村民日日围观他上门,简直叹为观止,宁哥儿真是有手段、有眼光。
瞧这夫婿会来事的,刚定亲就恨不能把自己家搬空了,天天来送礼。贵不贵重的再说,这份心意太难得!还有村民教育自家小子:要是能有沈大郎一半殷勤会来事儿,何愁没有好女娘、好哥儿拿着丰厚嫁妆嫁你!
第八日,沈云舟在山脚下徘徊,有点不敢去姜家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姜家小哥儿只要一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头晕目眩、呼吸急促,根本说不出话来。
沈云舟不敢面对、不想承认,他对那姜家小哥儿可能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的生理性喜欢……
怎么会这样!沈云舟十分沮丧。一是为了自己“背叛”学长而难过,二怕今天再去,又是亲没退成,再搭上点东西……
刚穿过来,钱没赚多少,穷的有点受不了了。
“哎呀,大郎怎么在这儿蹲着呢?”吴婶也是暗中观察了好些天,才敢再次登门。她自知这桩婚事是自己强卖强买,硬塞给这沈大郎的,于是拖了几天才上门,就怕这沈大郎越想越生气,再动起手来。
观察了几天,沈大郎天天往姜家送东西,看起来已经被宁哥儿迷倒了,这可让吴婶放下了心。
小样儿,还在你婶儿跟前装什么贞洁烈男,这才几天,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吴婶喜滋滋掏出两张纸来给沈云舟看:“这是姜家的嫁妆单子,这是草拟的婚书……啧啧,你看看,姜家的嫁妆着实丰厚,你可真是好福气呢。我找了邻村的先生卜算过了,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正适合成亲。”
如今八字算命法刚刚被发明,还没有完善出四柱,只有少数上流社会人士才会使用八字合婚,不足三成。乡间依旧只问名、卜算,因此也不需要问沈云舟的生辰,直接让先生择了吉日。
沈云舟对着姜宁说不出话来,对着吴婶就没那种反应了。他看向这个给他造就许多麻烦的罪魁祸首,两眼几乎要喷火,很不能一把将吴婶给掐死了:“我要退婚!我根本没答应要成亲,是你趁我话没说完,就胡乱嚷嚷了出去!我要退婚!!”
“什么?!”吴婶吃惊,“你不答应你天天上姜家送东西去?现在附近几个村子都传遍了,你现在退婚,你让宁哥儿怎么做人?”
“我没上他们家送东西!”沈云舟气急败坏,“我、我……”我的手不受控制有自己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看到姜宁就脑子发昏,手边有什么都想塞给姜宁这种行为。最后嘴张了半天,也解释不出个道理,只是瞪着吴婶,目光更恨了。
吴婶被他瞪得心里发毛,这沈大郎生起气来,还真是吓人,跟老虎要吃人似的。只得放软了声音哄道:“哎呀,婶子知道你心里委屈,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乡里都传遍了你对宁哥儿上心,你去送东西也是许多双眼睛都亲眼看到的。现在你猛然退婚,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传呢,定然觉得是宁哥儿有什么隐瞒的毛病,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名声吗?”
“你要实在不想成亲,也先忍耐着帮宁哥儿把这难关过了,敷衍过王员外那老东西。等他或有了别的人选,或老天长眼一个雷把他劈死,总之待他不再盯着宁哥儿了,你们和离就是。”吴婶眼珠子转了几下,瞧这沈大郎看见宁哥儿的模样,她就不信成了亲,这沈大郎还能忍耐住不碰宁哥儿?宁哥儿那么会来事,手拿把掐的就能把人拿下了。
汉子嘛,不就那么回事。在床上把人哄好了,脑瓜子都肯割给你!
就算真不成……那自己谢媒钱也到手了,嘿嘿。
“到时候和离,就说你们性格合不来,也不会有人对宁哥儿说三道四。只当你行行好,帮忙做场戏,这段时间姜家不会亏待你的。就是你那心上人在天有灵,也必然希望你是个善心的人吧!”吴婶劝道。
这时候和离倒是常见的事情,妇人和小哥儿再嫁也并不稀罕,只要有丰厚的嫁妆,一样抢手:甚至有汉子因为无能,没有能力妥善经营妻子带来的田产铺子,使得嫁妆缩水而被岳家起诉和离,并且还真被判离了。
所以汉子们也别想娶到个嫁妆丰厚的妻子或夫郎,就摆烂享福。如今真是个金钱至上的社会,攀比之风盛行,所有人都被争荣夸耀的风气裹挟着。
提到他的心上人,沈云舟恍惚了一瞬。
学长会希望他乐于助人吗?
会的吧……学长那么好。自己都那么穷、那么难,还会拿剩饭剩菜喂工地的狗。工地施工结束后,学长怕那些工人把狗给吃了——很多工地都是这样。施工的时候养几条狗看工地,工程结束后就把狗吃掉,到下一个工地再养新的。
还出钱把狗子买下来,给狗子找领养。
当时沈云舟立刻说自己妈妈正好想养一条狗,把狗子领养回了家,之后还老带狗子去看望学长,借此得到了很多亲近的机会。
末世之后,大黄还陪伴了自己很久,救了自己很多次。这都是学长的善心护佑了他……
沈云舟吸了吸鼻子。学长对待一条狗都这样,何况是对待人呢?他知道姜宁的情况,大概也是愿意救他的吧?
“那好吧……”沈云舟沉思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不过你和姜家说好了,我们假结婚,不那什么。过些日子就和离。”他想,过些日子他就去把那王员外给弄死,永绝后患。
又瞪着吴婶恨声道:“你这次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再耍什么花招!”
吴婶目光游离:“……好的。”
谁知道你说的那什么是什么,不懂,嘿嘿。
赶走了吴婶,沈云舟这才看起了姜家的嫁妆单子和草拟的婚书。日子他没什么意见,早结早离,两下轻省。不过姜家的嫁妆单子,着实是丰厚的很呢!
秀河村的田地二十亩,宅子一座,油坊一间。县城的铺子两间,一间自家经营的面馆,一间空置的租了出去,另有现钱两百贯。
婚书中还写明了,这些嫁妆沈云舟可以随便用于吃喝,油坊和县城铺子的经营也可以插手。但若是沈云舟想要卖掉这些产业,或者想用那两百贯钱买新的固定产业,都需要岳家签字同意才行。
以及,婚书中还写明了,沈云舟不准纳妾。
这也是这时代的特色了,甚至有榜下捉婿的富商,会在婚书中写明女婿必须几年内升至五品官。如果时限到了没有做到,照样可以起诉女婿违约,要求和离或者返还嫁妆,都是会得到支持的。
沈云舟根本不想纳妾,他连夫郎都不想娶,倒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他并不太了解这时候的厚嫁风气,在他的印象里,一般来说彩礼都要比嫁妆多才对。
现在看着姜家那长长的嫁妆单子,沈云舟倍感压力:虽然是做戏,但人家这么有诚意,自己要真分币不出,好像也太不给面子了……
就算姜家的财力远胜于他,也得拿出一份大面上过得去的聘礼,做做样子吧?
他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陶罐,里面有原主留下的钱,大概有一贯多点。之前卖獐子等猎物,赚了五贯钱,卖蘑菇赚了几百文,都一起放在罐子里。
这些够置办一份聘礼吗?古代的聘礼是怎么样的?沈云舟迷茫地挠了挠头,下次那媒婆再来,要问问才是。
还是得努力赚钱啊。
他只是怕那小哥儿没面子,成亲没聘礼,被村里人嘲笑。就是这样,村里人好像都挺好面子的,他以前在课文里读到过,家门口的台阶低了都会自卑①,那就更别提没聘礼了。
古代的农村也是农村……沈云舟瞥过那婚书上“姜宁”两个字,再次安慰自己道:他只是不想那小哥儿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另一头,姜宁定下了亲事,终于在父母兄长的陪伴下进城了。
今天也是他们家往城里送货、收租的日子。姜家的几间铺子都租了出去,每月单凭租金,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唯独留了两间,雇了人做自家的生意。
他们家是摆摊卖吃食发的家,这自家的生意如今也是卖吃食,开的是两间面馆。这会儿临近正午,来店里吃饭的人挺多,一个妇人手脚利落地往开水锅里丢入一块面饼,开水滚了两下便捞出来,再舀上一大勺汤汁浇在上面。最后根据客人要求,放上烫过的蔬菜或者煎蛋。
也有客人自己盛上一碗热汤,拿了面饼泡在里面,用碟子盖住。过了片刻掀开,搅一搅就能吃。
店里人声鼎沸,香飘十里。
没错,这是一家方便面店……名字有点太超前了,招牌上写的是姜氏油面店。可不是油炸过的面吗?
姜家脱贫致富后,姜父姜母便想回乡下,不在县城做生意了。姜宁想了许久,觉得雇人卖方便面,还是比单租铺子出去划算的。他们每旬只花一天时间制作面饼、熬底料,雇来的员工只需要机械下面就行了。
有的客人爱吃泡面,还喜欢自己动手,更省人力。
因此店里只雇了两个人,一个下面一个收银兼收拾桌子,十分省工钱。
这方便面馆开了好几年,生意一直很好。许多人本没打算来吃,走在路上闻到那香味,也忍不住往这里拐。关键这面店开了好几年,至今技术也无人能破解,整个符水县只有姜家自己开的两家分店。
有些人倒是看出来是油炸过的面饼,打算效仿之,结果缺少了蒸的环节,炸的火候又不对,最后做出了类似炸馓子的东西……
加上姜宁有密制汤底,更加难以效仿。姜宁严重怀疑,那王土根想娶他,就是看上他们家的秘方了。
不过王土根和那些觊觎秘方的人并不知道,这油面店的收入还是其次,或者说倘若从世面上买油,恐怕这店的收益就要砍一半。
姜家真正赚钱的,是他们家的油坊。
宋代以前,豆油的榨油技术不成熟,出油率极低,百姓普遍用动物油,猪油、羊油、鹅油之类的,只有富人才用得起植物油,也多是胡麻油(即芝麻油)和紫苏油,油炸类的食物更是只有宫廷、贵族和祭祀的时候才会做。
宋以前很多所谓“炸”的食物,实际上更类似于煎,因为油是真的很贵。像那家无意中做出馓子的人家,后来也并没有做这行生意,因为这生意实在是划不来。
姜宁还去买过两次馓子,后来那家不做了,大感可惜。
而宋代时发明了炒坯法,豆油榨油技术突破,豆油才渐渐进入到了百姓生活中,并且随着宋代冶铁技术的提高,铁锅的升级和普及,逐渐诞生了“炒菜”。
姜宁所处的这个时代,豆油和冶铁大概都还处于一个发展中的阶段。姜宁通过姜安未来的岳家定做了一批好用的铁锅,姜家的油坊先一步使用上了炒坯法榨豆油,这才能供上方便面店的消耗。
当然,姜宁也是其他厨子还在摸索“炒”这一做法时,已经对炒菜非常熟练的厨哥儿了,这也是他身价高的一个重要原因,走在时尚的前端。
姜水生带着儿子们把炸好的面饼放进库房里,指着这家店铺对姜宁道:“这间就给你做嫁妆,还有靠近码头的一间也给你。下个月租客到期,你自己做打算,是继续租出去,还是收回来自己做些小买卖?”
姜定在一旁插嘴道:“收回来自己做买卖吧,宁宁做的萨琪玛卖得很好,那里又离码头近,不如就开一间卖萨琪玛的铺子,还有你在后院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点心,也能放进去一块卖。”
姜宁这段时间闷在家里做了好些萨琪玛,一多半卖给了返程的梁顺发,剩下的被其他船队给抢购一空,简直供不应求,姜定觉得这是一桩好买卖。
另外姜宁还用面包窑烤了很多奇怪但美味的食物出来,姜定一边感慨好怪啊,一边吃得喷香。
卖萨琪玛倒确实是个好主意。萨琪玛和方便面的炸面饼一样,都是不用防腐剂也能存得住的东西,可以一次做好多,放着慢慢卖。
不过姜宁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成亲后再说吧。”
他还不知道那沈大郎是个什么脾性呢。虽然这几天沈大郎日日来找他,还总送他东西,看起来对他很上心的样子。但他还是打算多了解一些沈大郎,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自己做生意。
唉,成亲了就是和单身的时候不一样,那不得商量着来。
姜家一家来送货,不少老食客都向他们打招呼,还有不少人问姜宁最近怎么不来县城了:一些年老的食客,也算看着姜家姐弟几个长大的。
姜宁羞答答低头,倒是没提之前王员外的糟烂事,只道:“定亲了,下个月就成亲,这些日子要在家里备婚事,成了亲再来。”
这可是烫新闻,熟客们立刻热烈的讨论起来,有的恭喜姜宁,有的惊叹姜宁成亲之早,有的遗憾自家有适龄的小子呢,早知道姜宁要成亲,他们也该来提亲试试。
总之这消息没一会儿,就生了翅膀一般传了出去。这正是姜宁想要的效果,却没想到如今那王员外全然没精力关注他了:昨日夜间王员外起夜,也没到外头茅厕去,就在卧房里,黑暗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又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膝盖直被穿透了一个铜钱大的血窟窿。
待他的惨叫声唤来了下人,却发现卧房里明明什么也没有,王员外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地上,只有窗台上一株指头长的花苗,叶片上沾满了血。
姜宁一家给两间方便面铺子补充了存货,又去码头交付了商船预定的萨琪玛。正事做完了,便在县城逛了起来,采购姜宁的嫁妆。
单子已经定了下来,这时候照着买就是。先买上几匹上好的布料:这时候中原还没有棉花,自然也没有棉布。平民百姓穿得多是麻布、葛布,有些贫困的还会穿纸衣——和写字那种薄薄的纸不同,是用楮树皮(构树皮)昏了桑树皮、藤条所制作而成的厚纸,大约有两毫米厚,叠三层,底层涂柿漆防水,中层敷淀粉糊定型,表层刷蜂蜡防风,三层合褙中间再夹入芦苇絮保暖,贫民冬日多穿这种纸衣、纸裘、纸被御寒,一件纸衣只要二三十文,是粗麻衣的十分之一价格,爱惜点能穿整个冬天,朝廷也会发一些救济。
姜宁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家里也是穿过纸裘,盖过纸被的,他那时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当真记忆犹新。不过竟然还挺保暖的,让他想起上辈子在火车站等地,见过过夜的人盖报纸御寒。只是动作不能太大,纸衣到底不如布料柔软贴合身体,一动容易进风。
现在姜家自然不必再穿纸衣了,冯桂枝连麻布和葛布也不必看,直接拿了五匹暗花絁,五匹兼丝布,又去看绸子。
暗花絁和兼丝布都是麻与其他材质混纺而成的布料,兼丝布顾名思义,是与丝混纺,而暗花絁论起来虽也是与丝混纺,却是多采用退染绢为原料,并且用平纹粗织出花纹来。
退染绢即官府使用过的染色绢,经褪色后重新制造。例如官府仪仗、府衙装饰,包括一些富户家嫌颜色不好陈旧了,拿出来卖,都是退染绢的来源。这些布料完好的便拆出丝来,混了麻织成暗花絁,既保留了部分丝绸的柔软性,又降低了生产成本,在市井平民中很受欢迎,多拿来做贴身的里衣,十分舒适。
若是退染的布料破损很多,便打碎了填充被子,要比碎麻柔软,比芦花保暖。
最终零零碎碎,买了二三十匹布料,让店家直接送到方便面铺子里去,也直接在那边会账,转头又往卖陶器瓷器的铺子里去。
这当然不是卖精贵瓷器的铺子,而是老百姓买个碗,买个咸菜坛子的小店。
“也是时间太赶了,婚期定的紧,不然让人特意烧一窑才好呢。”冯桂枝惋惜道,单独烧一窑,省钱不说,花纹、颜色还能统一,想要什么独特的形状也能和匠人讲。时下富户嫁女和哥儿都这样做,姜安服徭役的时候认识许多匠户呢,他们家不比别人更方便?
想到这里,又不禁低声诅咒王员外不得好死。“也幸好你哥哥自己就是个木匠。家里堆积的样品不少,不然你这家具都凑不齐,像什么样子!”
姜宁也叹了口气。不过往好处想想,若不是王土根逼迫,他又怎么会动嫁人的心思,从而发现柳树沟有个身怀宝藏的帅哥呢?说不得也是缘分了:“便不说我,王土根害了那么多女子小哥儿和她们的家人,还有春杏的表姐,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遭报应!”
一家人转了大半天,将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买了七七八八,有些没现货的还要定制,过个三五天来拿。其中不乏与姜宁认识的店家,听说是姜宁成亲备嫁妆,有的给些折扣,有的送点小玩意儿,也算是心意了。
最后冯桂枝抱了几匹布去做被子:她打算给姜宁按照最高规格,做上八铺八盖,囊括春夏秋冬,另外再用暗花絁做两条被罩。
这还是姜宁教给她的,被子外面套被罩,好拆洗。这时代可没有,富人家自有奴仆去做洗涤的工作,平常人家又哪里舍得多花那么大块的布料,讲究些的也不过被头、被脚多绷一块布罢了。
而姜宁则由姜定陪着,又去了知府家里。
这一次姜宁没有受邀请,便不能直接入府了。他绕到后门,先买了几块小摊上的热糕,请角门的婆子帮忙通传,又散了些给看门的小幺儿们吃。那婆子也认得姜宁,收了糕喜滋滋去了,不多时春杏便喜滋滋出来,两人站在二门口说话:“宁宁!真是大喜事呢!”
姜宁有些惊讶,他和春杏也是几年的好友了,加上王员外的事,春杏帮了大忙,他自觉要成亲了,也该告诉春杏一声,另又做了小点心送给春杏和府里的小姐、夫人。怎么他还没开口,春杏就好像已经知道了?
便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成亲了?”
“什么?你要成亲了??”春杏大吃一惊。
两人面面相觑,才发现说岔了,不是一件事呢。“不错,是我们邻村的猎户,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相貌也……很不错。”姜宁脸有点红,“我想了想,我这年纪成亲也不算太早,正好也能绝了那王土根的念想。”
“这样啊,”春杏挠了挠头,她没见过沈云舟,也不知道该点评些什么,不过看宁宁的样子,应当还算合心意吧?“我还想说,那王土根遭了报应,你不必太着急了呢。”
虽然危机情况基本解决,但姜宁也很乐意见王土根倒霉:“怎么个事儿,细说,爱听。”
他一段时间没进城,消息都不灵通了。
这下连旁边吃糕的婆子都笑了:“还有什么闲话是宁哥儿不爱听的?”
因着春杏拜托了府里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婶们帮忙留意,于是许多双眼睛都盯着那王土根呢,这婆子也知道一些:“具体不清楚,好像是夜间摔了还是怎么,又撞到什么东西上扎到了。连王家自家的仆人也说不清楚哩,但医馆传出来的消息是,他那腿的腿筋被扎断了,以后可站不起来了。”
春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府里如今没有正房娘子,只有两个妾室——哼哼,我表姐和另一个哥儿,哪里是他的妾室?明明是被他抓来的苦工!如今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他那大儿子挺大的人了,半点没主意。一会儿说就在这里治,一会儿又说大夫没能耐,要去府城看病,一会儿又说颠簸不好去府城……大夫也是一肚子火儿呢,只是不敢得罪,才硬忍着。”
春杏拍手道:“真希望他这好大儿多纠结一些,将他这伤耽误了才好。”如今日头一日热过一日,外伤可不好养。要是老天开眼,这王土根能一命呜呼了,她表姐或还有机会能逃出这魔窟。
姜宁深以为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春杏看了看姜宁,忍不住道:“现在王土根自顾不暇了,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想来也没工夫盯着你了……你真要成亲啊?”
春杏在府里做工久了,受很多大丫鬟的影响,包括她那个表姐的影响,其实不是很想成亲。况且为了避祸仓促间定下的,真的合适吗?
“当然了,”姜宁想了想,他承认,一开始他也隐隐觉得被压迫,所以才对那些媒婆提出的人选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遇到了沈大郎之后就不这样想了。
沈大郎可是他见色起意……不是,看这小伙儿各方面都很出众,亲自选的。又是他们姜家先去提的亲,现在危险消失就悔婚,未免有点不合适了……让人家沈大郎在村里怎么做人呢?
“好吧……那祝福你。”春杏道:“不知道你成亲时我能不能请假,能的话我要去观礼!”
她真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做饭这么好吃的宁哥儿呢?下半辈子还不幸福死,两眼一睁就是吃!
说完了这些,姜宁又让姜定帮忙拿出几个木盒来:“这些是我最近做的,给你一份,剩下的麻烦送给老夫人、夫人、小姐,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
这些木盒是他让姜安打来,特意用来送礼用的,看起来很大方体面。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当初也都多多少少帮了他,尤其是刘妈妈的儿子刘兴,还被连累磕昏了头……
“哇,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是不是你们家在码头卖的那个萨琪玛?”春杏开心道,她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做饭比姜宁更好吃的人,小姐从外头酒楼带回来的饭菜也比不上。
咳,她一开始和姜宁做朋友,就是想拿八卦换点好吃的……
“比萨琪玛还好吃。”姜宁道,其实他并不觉得萨琪玛特别好吃,当然糖油混合物之大成,也不难吃。但萨琪玛的优点是能长久储存,且高热量,方便远途游人。
但是就凭那个硬度,就不是适合所有人吃得,知府家老夫人和刘妈妈大概就吃不来。
姜宁这次做的,是更适合老年人牙口,也更受小娘子们喜欢的芋泥烤奶和芋泥糯米糍。
面包窑盖好了就要用啊,姜宁最近爱上了烤点心,便计划做芋泥烤奶来送人,若是反响好的话,还能供给城中的四司六局。
芋泥做的是简易版的,没有办法,此时连红薯都没有,就更别提紫薯了,只单纯用芋头和牛乳。芋头蒸熟切碎压成泥,再加入一点麦芽糖和牛乳,不停搅拌至泥状就成了。
将鸡蛋加入糖霜、牛奶搅拌均匀,再加入淀粉继续搅拌,静置到泡沫消退。烤碗中放入芋泥馅,再将蛋奶液倒入烤碗中,放进面包窑中烤两刻钟,出炉就是芋泥烤奶了。
烤奶做完了,还剩下许多芋泥,姜宁也没有浪费,顺手做了些糯米糍。
二两糯米粉、一两淀粉、一两糖霜、半斤生牛乳,倒进一个大碗里搅拌均匀,再倒入平盘中,水开上锅蒸一刻钟。蒸熟后迅速倒入三钱油,充分搅拌均匀,糯米就变成了糯叽叽拉丝的质地。将芋泥包在其中,按成扁圆的小饼,在炒熟的糯米粉里滚动一下,就成了芋泥糯米糍。
在现代的时候,姜宁还喜欢做芒果糯米糍、草莓糯米糍,外表除了滚糯米粉,还能滚椰蓉或黄豆粉。他在小学门口摆摊卖过这个,小孩儿为之疯狂。不过这个时候,姜宁没在中原见过芒果,草莓也和现代的很不一样——不得不说古代的水果和现代的差距很大,从口味到个头。
就只能做芋泥这一种口味了。
一个木盒里放了六块烤奶,六块糯米糍。春杏当即捡了一块烤奶塞进嘴里,对姜宁竖起大拇指:“人间绝味!”
姜宁恍惚了一瞬:“有机会给你做绝味。”
春杏:“?”
沈云舟去县城转了一圈,很沮丧。
尽管这个时代对聘金的要求没有很高,但他手上的钱也根本不足以置办一份还过得去的聘礼。聘礼要酒要茶,要布料,要羊要鹅……这些东西在现代都不很贵,怎么在古代这么贵!
又贵质量又不好!
他心情很差,于是半夜跑到王土根家附近,把王土根的膝盖捅了个对穿。
本来想直接杀死的……但他怕下一次进场还买不起聘礼,没得出气了。
沈云舟已经决定春天不再捕猎,于是只能在山里转悠,希望遇到点珍贵的药材催生一下,好卖了换钱。
好消息是他在末世生存十几年,辨识野生植物的本领快要赶上神农,差不多的也才、药材他都认识。坏消息是转了两天,没遇到什么值钱的,只捡到了一些熟地黄、蒲公英、枸杞。
这得催生多少才能攒够聘礼钱?再说了,背很多熟地黄、枸杞下山也很奇怪吧,和拿硬币去买兰博基尼有什么区别?
沈云舟悲愤、哀叹!怎么别人穿越一上山,就是人参、灵芝!我一上山就是地黄枸杞?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第三天他躺在小破木板床上,没有再去山里转悠,但好像有什么东西送上门来了。
沈云舟还没有睡醒,末世多年刻在骨子里对危险的感知,已经让他下意识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种危险的感觉……不亚于一只二级丧尸。可是在古代,怎么会有二级丧尸一般的威胁?
沈云舟走出稻草房,隐隐的,他感觉大地都在微颤。然后他看见……一头眼熟的鹿,正朝着他发足狂奔,而鹿嘴里还叼着一只小鹿。
沈云舟当然不会认为,这么大的动静是这只鹿发出来的。他朝鹿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一只通体黑棕、小山一般的野兽,人立起来追在鹿的后面。
沈云舟:“……”
他睨了鹿母子一眼,单手撑地。稻草屋附近的所有植物,一瞬间齐齐暴涨,无数条蔓藤申向黑熊。
黑熊得脚步僵住,那一瞬间,沈云舟似乎觉得它有人一般的思想,接下来黑熊毫不犹豫地转头就逃。
但已经晚了,蔓藤的速度远超黑熊,直接将黑熊捆了个结实。黑熊惊恐于这它从未见过的一幕,忍不住仰天嚎叫。
有鬼啊!!
但是沈云舟听不懂熊语,他看向一旁的鹿。鹿跑到沈云舟附近,见沈云舟出手,已经瘫倒在地上,这会儿见黑熊被制服,才颤巍巍站起身。
但下一秒,几根蔓藤却将它挡在身下的小鹿捉住了。
母鹿呆住。
沈云舟点了点被蔓藤举起来的小鹿脑袋,别说,幼崽还真是可爱啊。他睨着母鹿,冷笑道:“你是故意把这熊引到我这里来的。”
这头母鹿有灵性,不然上次也不能对着他叩首求生。但从末世而来,经历过无数恶意的沈云舟却会想:这头母鹿把黑熊引过来,究竟只是为了求生,还是希望鹬蚌相争?
鹿当然不知道什么渔翁得利的成语了。但倘若两个对自己都很有威胁的天敌互斗而死,鹿的生存环境也会好很多吧?
母鹿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它俯下身,讨好地舔了舔沈云舟的手,又对沈云舟拜了拜,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被蔓藤困住手脚的幼崽,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沈云舟。
沈云舟跟了过去。他相信这只母鹿真的聪明的话,看到他制服黑熊,应该也不会再耍什么花招了。
母鹿带着沈云舟走了挺远一段路,这一片是沈云舟从来没来过的密林。母鹿走至一片灌木丛,低下头闻了闻,又让开位置看沈云舟。
沈云舟垂目看向那片灌木中,手指粗细的植物。
大约是在衡量价值,许久,沈云舟把小鹿还给母鹿:“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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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秀河村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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